本为欢喜之事,但众人脸上却无丝毫欢愉之色,出寨之时大家早有绝然赴死之准备,可现在悬于头上的那柄刀却不翼而飞,甚至变成一个鲜艳欲滴唾手可得的蜜桃,让人内心空落落的同时更心生惶恐之感,唯恐包藏祸心啊!
何况,上官陆和书生他们几人,为此曾呕心沥血,于万千高山峻岭、千百山川河流间谋求那本就微乎其微或者是不可察的得胜机遇。
因此,担忧、失落,二者皆有之,而担忧比失落更甚。
有鉴于此,上官陆不得不再次向姜愧确认:“姜叔,军情确认无误?”
“主子,不会有错。”姜愧并未因自家主子的质疑而有所不满,语气异常自信坚定,并将探查军情详情一一道出。
“主子该记得克托兰帐下柏日特和苏赫二人,成为牙级勇士后便被我弄到卫堂做了牙士,能够混入军关,他二人居功至伟!”
姜愧在众人疑惑和好奇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三人谎称青狼金毡部游骑,祭礼前追赶落单的羊羔在君山迷了路,好不容易熬过雪季,这才出来,守城的那个千夫长问我们一些有关鞑子的事情见无所纰漏,便放我们进了军关。”
“进入之后才知道,那千夫长为什么放我们进去,军关内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是苏赫,仗着年纪轻轻便是牙级勇士,还是没了帐主的青壮,很得那些千夫长的青睐,这才被他借机探查到军关内鞑子的真实情况,而且,为了确认,我显露了自己绝顶武者的实力,获得允许之后,在军关内详细探查了一番。”
······
军情探查太过玄奇,姜愧唯恐他们不信,包括如何取信于鞑子千夫长、因此能够在关内自由行走等等,这些细节也一一赘述。
“徐书生,此事您怎么看?”姜愧话音一落,上官陆便向身边的书生讨教道。
“小主子,这你可有点难为我了。”面对上官陆的请教,书生哭笑不得的回道,但那坚定平静的眼神,说明他心中已有计较。
这不,紧接着便开口分析道:“不过,在我看来,五羊军关出现如今这般情况,不似鞑子故作姿态,五羊军关左司及节下各戍边军寨均已被破,想必右司及节下各军寨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祭礼前鞑子已经确定,他们将君山北麓敌军及军寨已清理完毕,不必浪费重兵把守,想来这便是血狼卫寨东三寨鞑子人去寨空,十五万大军东进,全力攻打五羊关南关的缘由。”
“至于青狼萧木遥部,既成功逃离卫寨,为何不见鞑子有丝毫反应······”说到这儿,书生顿了顿,眼神中同样也浮现着疑惑之色。
眨眼间,便又开口道:“原因无外乎两种,其一:萧木遥逃离卫寨,出于某种缘故并未将实情回禀,致使攻关大军并不知晓血狼卫寨已然易手,关北仍有敌军存在,自然也就不知我等的存在。”
“其二:鞑子经那萧木遥之口,已知卫寨易手,亦知关外仍有边军幸存。”
“若为一,当下自无须深思其中缘由。”
“若为二···为二···”书生再三重复,双眸纠结犹豫之色愈重,眼神无意中看到上官陆沉着冷静的神情,身形一震,终有决断。
“但以最危急之势而论,再以行军这一路来看,怕是鞑子攻打南关战事已到最后关头,无暇他顾,毕竟以鞑子那几十万大军而言,我等这万余兵马微不足道,无关大局。”
“何况,北关外是怎样一种地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无寨可拒,本就是骑兵天然狩猎之地,倘若鞑子领军之人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如何能够谋划出这惊天一局,攻克五羊北关,整个五羊雄关更是唾手可得,毕竟觊觎了几千年,如此紧要关头怎会轻言放弃,也不会为了血狼这点兵力,精心设局。”
“君山山脉自东向西绵延万里,特别是北麓,山势高耸几近万丈,璧如刀削飞鸟难立,山脉东段连着函谷军关有乌牙诸公国的觊觎,西段是白骨关,黑山部落是虎视眈眈,何况与鞑子中间还隔着胡安国,鞑子根本就无须担心我朝援兵自身后杀来,也就无须防备。”
“从我们所知道的军情中,几乎鞑子所有的部落都参加了攻打五羊的战事,想必鞑子与乌牙、胡安这两个老冤家早就达成协议,函谷、白骨二关也面临着兵祸。”
“没了敌国牵制,君山已然成其屏障,没了后顾之忧,那位萧木遥逃出血狼,是否向五羊军关禀明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倘若并不是我们所设想的那般糟糕,鞑子更没有这般行事,萧木遥并未将军情传递出去,便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徐书生不愧是胸中有丘壑,眼内存山河,一番阔论,竟然将鞑子的情况完全剖析出来,几乎与事实没有任何出入,此刻,逃离卫寨的萧木遥正躲藏于青狼部的桑拉铎草场,濒临绝境的他破釜沉舟,终下决心为萧帐、为恢复桑拉铎草场萧帐狼主之尊,如此重要谋划,怎还有闲心顾及上官陆、顾及血狼、顾及边军。
“书生,依你之言,鞑子为何如此行事?”显然,上官陆对于书生的分析已有几分信服,但信服归信服,战事容不得马虎,上官陆希望能够听到他如此判断的原因。
事关重大,书生也不敢再轻言,贸然决断,看向姜愧沉声问道:“姜军头,将你们如何靠近五羊关、如何进关、这中间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听到什么、又如何出来,不要遗漏一点一滴一丝一毫,有关五羊的任何事情都详细说来。”wWW.ΧìǔΜЬ.CǒΜ
姜愧也知道自己所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敢虚言更不敢隐瞒。从自己走出灰狼军寨开始说起,日行多少、看到什么、遇到什么,怎样躲避五羊军关鞑子游骑、巡骑,如何获得毡子甲、如何与齐老爷子商议,为何他去、为何带另几人去,如何靠近五羊关、怎样装扮自己,和五羊军关北关城墙上鞑子、千夫长对话具体内容,鞑子怎么回话、问话、他自己说什么、身边的弟兄说什么,进入军关之后鞑子怎样盘查,他几人是如何躲避;居住在什么地方,中间又看到什么······事无巨细缓缓道来。
“姜叔···”
“等等!”
“姜小子。”
上官陆、徐书生、张屠夫在姜愧说到鞑子攻打南关,伤亡巨大的时候,几乎同时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姜愧看向三人,疑惑的问道。
上官陆、徐书生、张屠夫三人彼此对视之后,都发现对方凝重的神色轻松了很多,特别是上官陆。
“姜叔,没事你继续。”上官陆朗声说道。
姜愧还在继续,上官陆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在想:“师叔对三人的评价还真是中肯,方才徐书生能够想到其中的关键不算惊奇,可屠夫能够想到,真像师叔说的那样外形粗野、心细如发。”
“书生,姜小子讲完了,说说你的判断吧。”在姜愧说完之后,屠夫没了往日的粗野,缓声对书生说道。
“好吧,那就由我来说。”徐书生看着上官陆与屠夫无奈的说道。
“鞑子在祭礼之前便已经攻下五羊军关,现在已经是孟夏中旬了,最少四个月的时间,南北夹击下鞑子依旧没能完全攻下五羊军关,南关成为鞑子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上苍是公平的,天气转暖对我们不利,对鞑子也是如此。南方比北方暖得更早,积雪融化的也早,这就意味着,留给鞑子的时间不多了。”
“鞑子必须兵行险着,或攻下五羊南关,彻底拿下五羊关,据守五羊重关击退朝廷援军,再缓缓图之。再或者···”徐书生说着说着双眉紧皱,似是难以开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再或者鞑子有办法不通过五羊关进入君山境内,不管是击退朝廷援军还是从南方攻下五羊南关,皆可解当下之困。”屠夫在徐书生沉默之时,直言补充道。
“怎么会,青狼军卫的密道已经被封堵,血狼军卫的密道在我们手中,左司、灰狼的密道在军寨攻破之前便已经被彻底封堵,鞑子怎么会越过君山进入我朝境内呢。”
······
屠夫话音未落,王郡几位标正便纷纷出言反驳道,眼神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是那般浓郁。
上官陆、程典、刘监等一众五羊血狼边军老卒此刻脸上却已满布惊恐,他们已然猜到,只是不愿承认,无法接受。
“诸位···五羊关辖下各军寨,五卫寨、两司寨,皆有君山秘密通道,这是五羊边军隐秘,唯有各寨四位属官知晓各寨密道具体位置和出入方法。”这句话,上官陆说的是那般酸楚和苦涩,毕竟戍边老卒无数辈经营下来的密道,如今事与愿违,成为资助敌军攻打自身的捷径,身为边军,上官陆内心百转千回无比复杂。
这时,程典幽幽声音响起,补充道:“鞑子随军有大量勇士,牙级自不必说,就连鹭级、隼级勇士也不罕见,越过君山进入神雀境内,并非难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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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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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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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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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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