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究竟过去多久,对于藏身土丘北侧同样提心吊胆的上官陆众人而言,究竟是盏茶还是一炷香,再或是一个时辰,已经没有概念。
听着土丘对面凄惨的哀嚎声,甚至手指挠动血肉的声音,众人的心情也由激动欣喜渐渐转变成恐惧和担忧。
“孙山猴,那玩意儿不分敌我,我们怎么过去啊。”
死一般沉寂的土丘北面,所有人趴伏在地面上尽量减少血液流动,上官陆声音中不自觉便带有一丝颤抖,随着他开口询问,四周手脚完全伸展恨不得将自己揉进沙土中的铁蹄旗士卒脸颊擦着地面,动作极其轻微开始转头,似乎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移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个、这个···”
孙山猴吞吞吐吐,鼓囊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被周遭近乎噬人目光盯的心悸,憋红了脸,这才说道。
“江头,于头只是让匠坊先做出来,至于怎么处理,谁也没想过啊。”
“什么?”
上官陆一听顿感无语,现在他们对面可全是嗜血鼠毛,有鞑子的前车之鉴,自己这一百余人像壁虎一般趴在沙土上不敢有丝毫移动,唯恐稍有动作引动风的流动将嗜血鼠鼠毛给带过来,那不只是无妄之灾,更是灭顶之灾,那瘆人声音,经历一次便足以刻骨铭心。
最关键的是,上官陆的确是在学府典库一本杂记中看到过有关嗜血鼠的记载,不仅未曾见过,更不曾在那本杂记中看到如何处理鼠毛的有关记载啊。
土丘一时间再度陷入沉寂,人形壁虎们艰难的用眼睛替代嘴巴,进行交流,用以打发这令人窒息的沉闷与恐惧。
“哒哒哒···”
“主子,主子···”
天色是彻底黑了,四周倾洒下来的月光泛着白银般的光泽,马蹄声与呼喊声在这群昏昏欲睡的人形壁虎听来,既刺耳又动听。
“是姜叔。”
“姜叔,这儿。”
下意识一回话,上官陆脸色瞬间大变,手脚并用开始向土丘顶部爬去,同时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大声疾呼。
“姜叔,别过来、别过来···”琇書蛧
“别···别过,别过···来。”
“停啊,停···”
上官陆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听着马蹄声越来越急,惊恐之下说话也难以利落。
伴随着上官陆惊诧的目光,姜愧直接纵马越过那片不见血迹的战场,将上官陆扶起并未发现伤势,这才沉声问道:“主子,让我听什么啊?”
“姜叔,你没事?”
上官陆没头没脑的关心,让姜愧不知所以。
上官陆也不多言,就这样一直盯着,姜愧身上却并未发生他所预料的那种情况。
“难道鼠毛消散了,还是龙马太快了呢?”
“什么鼠毛?”听着上官陆的低喃声,姜愧随口问道。
“姜前辈,是嗜血鼠鼠毛,我们给鞑子用了嗜血鼠鼠毛。”刚刚爬上土丘,同样惴惴不安的时喇叭颤声解释道。
“多久了?”姜愧下意识向后挪动身子,轻声问道,显然荒郡游魂出身的他,同样知晓嗜血鼠鼠毛的威能。
“应该是鞑子撤离血甲所一个时辰以内。”上官陆仔细思索之后非常认真的回道。
闻言,姜愧的脸色恢复正常,撕下长袍一角,将双手包裹严实这才挪动步子动作轻缓,渐渐走向距离他最近的鞑子尸身。
姜愧强忍着不去看已经皮肉溃烂的鞑子尸身,蹲下身子,用裹着布条的右手捡起地上的弯刀,用弯刀在腹下捅开一个小口,然后再划开左胸,将心脏从鞑子体内挑出来,他的动作既一丝不苟又小心谨慎,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其缓慢。
土丘上露出的脑袋越来越多,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姜愧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有所惊扰。
整整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姜愧这才起身,极力伸直的右臂握着弯刀,刀尖上挑着的便是刚刚挖出的心脏。
“山猴,点火把。”
看出姜愧口型的上官陆立即小声对土丘下方的孙山猴喊道。
“咕噜噜···”
等到姜愧蹑脚来到土丘顶,看到刀尖上挑着的鞑子心脏,所有铁蹄旗士卒瞬间便直接滚下土丘,惊惶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那颗心脏半分。
“你们···”
时喇叭张口准备怒骂,下一瞬间便用双手死死捂住口鼻,对着上官陆是点头又摇头,肘尖那么一支便顺着土丘滚了下去。
对于时喇叭与铁蹄旗士卒的狼狈样,上官陆并未理会,理会到姜愧的意思后,快速爬下土丘,拿着孙山猴刚刚点好的火把又快速爬上土丘。
上官陆遵照姜愧的眼色将火把面南斜插在土丘背面,姜愧这才再度缓缓移动身子,小心翼翼同样将尖刀插在火把附近,并将刀尖上的心脏放置在火焰上方。
“呼、扑扑···”
“滋滋···”
“咕噜咕噜···”
随着火把的温烤,滴落在火把上的油脂不断助燃,肉香味不断飘散的结果便是所有人饥肠辘辘的声响。
一直到第三个火把燃尽,心脏一分为二自刀尖脱落,姜愧这才举着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大大咧咧走了过去。
“主子,无碍,嗜血鼠毛已经无害。”
火光照耀下,看到沙土中一闪而逝的红色光芒,姜愧扭头对身后的上官陆说道。
看着姜愧放在他手心的东西,上官陆暗自吃惊,没想到就是这如同银针一般粗细大小的鼠毛竟然能自动攻击杀死一名鞑子。
“主子,嗜血鼠乃是控以金行的天兽,鼠毛的足够气血滋养后便会变得坚硬如铁,是很多功法奇特的武者最喜欢的兵刃。”
“擅用暗器之人。”
“是的,被他们称之为血针,鼠毛上蕴含的毒素经过气血滋养更加恐怖,中此针者死状比鼠毛进身还要凄惨。”
“那不是价值不菲啊,姜叔,可有办法收集这些血针。”两眼放光的上官陆匆忙将手心上的血针扔在地上,看向姜愧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主子,血针炼制与功效都太过歹毒,是被武者禁止使用的暗器。”已经知晓自家主子性格的姜愧顿感无奈,轻声解释道。
“姜叔,既然血针被武者所禁,为何我在学府典库中为此看到。”
“那是因为嗜血鼠仅存于君山山脉五羊州与青牛州这段,修行特殊功法与使用血针的武者则多在荒、炎两郡,因此并不被大家所熟知。”面对上官陆的好奇,姜愧轻声解释道。
“无妨,姜叔,这血针怎么收集,会不会?”不过是片刻沉思,上官陆并未改变主意。
“不会,鼠毛四周只要有活物,必然会进入活物体内。收集血针便是如我方才那般,杜绝皮肤裸漏,挖出整颗心脏用大火炙烤至自动裂开,却又万万不能掉进火堆,否则血针被大火熔化,依旧会散发出毒气,至于装盛血针,便如医者的银针一般。”
一根根血针,便意味着一张张交子。
嗜血鼠鼠毛的威胁解除,所有人已经没有心思打量他们所制造出来的离奇战场。
没有成片的血迹、没有残肢断臂,更没有浓烈的血腥味,人、马的尸体以无比诡异的姿态扭曲交错,手指深深插入皮肉中,全身皮肉翻折如同被犁好的耕田,不管是战马还是鞑子,充血的眼球红肿而肥大,隆起的腹部并不似其他部位已经开始僵硬,反而极其柔软,触碰后隐隐能够听到溪水流动般的声响。
已经被姜愧包裹严实的上官陆亲自带头穿梭在战场上,弯刀的动作极其流利,腹下捅开一个小口放出腹部积存的血液,划开左胸皮肉精准无误的将整颗心脏瞬间挑出挂在刀尖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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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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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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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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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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