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杀、脱身、回撤、修整。
······
一日
两日
······
铁蹄骑就这样在军寨外与鞑子游骑、探骑展开骑战已有四日,这第五日依旧能够随时冉昱出寨作战的骑兵只有三十八骑。
四天时间,铁蹄骑伤损超过七成,寨外骑战非生即死,没有伤重回寨疗治一说。
不得不说,以骑战而论,不管是骑术还是骑射之术,铁蹄比之鞑子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若非与铁蹄交手鞑子心有顾虑根本没有全力施展,铁蹄骑存在的时间绝对难以超过一盏茶的时间,鞑子骑术之精湛、骑射之精准、骑战之强悍,当真是血狼铁蹄乃至边军骑兵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山。
再度出寨,时冉昱驾轻就熟,铁蹄士卒更是如鱼得水。
冲杀、脱身、回撤、修整。
百炼成钢,特别是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中得到千锤百炼的血狼铁蹄骑,不仅能够碾压单支鞑子游骑,且面对兵力相等的鞑子骑兵,一样可以做到游刃有余,斗个旗鼓相当。
纷繁杂乱的蹄声!
声嘶力竭的呐喊!
摄人心魄的寒芒!
艳丽夺目的鲜血!
这,才是这片天地的主旋律,以生命谱写的旋律。
铁蹄骑伤亡惨重,与之交战的鞑子同样并不轻松,面对骑战战力渐长的铁蹄骑,鞑子的伤亡也开始激增,鲜血的绽放、生命的凋零,总能让人进入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愤怒的情绪替代冷静占据主导地位,亢奋也随之增长,恐惧遭到无视被无限制缩小,顾虑与担忧受到愤怒与亢奋的冲击而不复存在。
鞑子大营动了,一支支百人队呼啸而出,携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滔天的杀意直扑铁蹄骑,直指血狼寨。
“鸣金收兵。”
鞑子大营一动,上官陆当即下令。
“回撤、即刻回撤。”
听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看着沙尘弥漫的鞑子大军,时冉昱听到鸣金之声瞬间便高声呼喊。
铁蹄三十五骑不约而同,双手死死抓紧缰绳,两臂青筋隆起,用尽全身的力气调转马头,上身趴伏马背,双腿竭力摆动拍打马腹,战马化作利箭向南疾行。
铁蹄身后便是应接不暇的破空之声,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要害而跌落马下,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呼啸而过的马蹄踩踏,很快便化做一滩肉糜,嘶鸣悲怆的战马不断徘徊。
“开!”
山岳、长林结成的军阵立即打开一道口子,容铁蹄骑鱼贯而入,待最后一骑经过,军阵立即合拢,严阵以待鞑子骑兵的冲击。
“丁零当啷、······”
鞑子所射羽箭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短促的声响,几乎瞬间,就算有盾阵防护的山岳、长林两旗出现大量伤亡。
“嗖、嗖···”
破空声在血狼北寨墙上响起,飞羽旗所射箭雨越过山岳两旗军阵,浇淋在鞑子头顶。
双方羽箭开始在空中交错,剧烈的破空声甚至形成一种音爆,不断在耳边炸裂,血狼山岳、长林、飞羽三旗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压,生命的存留就算是以呼吸为时间单位都难以计量。
鞑子前出十丈的五百骑兵,采用最野蛮、最血腥却又是骑、步交战最有效的方式,直直撞向山岳、长林两旗军阵,无与伦比的冲击力顿时让军阵出现裂缝,鞑子倾巢而出的大军不断向前压进的同时也在迅速分散。
不断的前进,裂痕的修复,都是以人命为代价。
血肉横飞袍泽身死,只会增强他们的战意,不再呐喊、不再畏惧,手里的兵器、眼前的鞑子,便是他们的一切。
“近了、近了······”
强忍着不扭头看向寨墙前山岳两旗的战况,上官陆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鞑子骑兵移动的位置。
“狐狸!”
鞑子全部进入地窟的那一刻,上官陆昂起头运转内劲声嘶力竭的喊道。
“拉!”
带领百变旗所有士卒位于血狼寨北门地下的于狐狸,听到上官陆的呼喊,带头拉动绳索。
“呼啦啦···”
“轰隆隆、隆隆···”
随着地下木柱的倾倒,血狼寨前近百丈范围内的无数地表开始塌陷。
急速狂奔中的鞑子骑兵立即定身,人仰马翻算是邀天之幸,更多则是瞬间消失于地面,连人带马落入地窟之中,被倒插的长矛扎个透心凉串成糖葫芦。
血狼寨门之前,山岳、长林两旗军阵与鞑子之间的厮杀竟奇迹般的停了下来,滚烫的热血立即冷却、杀意瞬间消退,刀就那么半举着、长毛也就那么半挂着,惊骇的眼神不约而同看向前方,就连寨墙之上飞羽旗弓手的弓弦已经拉满而不自知。
眨眼间,不对,是一炷香,再或是很久很久。
这片战场上陷入绝无仅有的沉寂,所有人的表情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真人泥偶,瞠目结舌表情僵硬。
“啾”
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画面被打破,声音与动作再度出现。
“嗖!”
最先反应过来的飞羽旗士卒开始肆意射杀山岳、长林两旗阵前的鞑子。
地窟失去支撑,地面骤然断裂,位于地窟范围内的纵马狂奔的鞑子几乎无一幸免,特别是鞑子为了防备血狼火攻陷入火海,四散行进的方式更助长地窟的杀伤力。
突发的巨变、诡异的塌陷、惨烈的死状,瘆人的哀嚎,让一直与五羊边军作战顺风顺水的鞑子彻底凌乱,特别是五名千夫长及大量百夫长掉入地窟当场死亡,鞑子骑长、百夫长找不到自己帐主更是心神大乱。
山岳、长林军阵前的鞑子已经退走,长林旗弓箭手立即转移目标,虎视眈眈盯上了地窟上侥幸未死的鞑子敌兵,一支支含恨而发的箭簇化身死神,精准无误夺取鞑子的生命。
“啊,金鹰,伟大的真神,保佑你的子民吧。”鞑子不断祈祷,哀嚎,挣扎。
当信仰崩塌,心神遭受难以承受的重创,鞑子的败逃也就在一瞬间。
“铁蹄,冲杀!”
时冉昱双眼含泪,看着山岳旗的弟兄舍命拼杀,自家弟兄更是在几番冲杀下所剩无几,无论如何,作为旗总的他都必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m.χIùmЬ.CǒM
“弟兄们,杀鞑子、报仇!”
上官陆跨上龙马,一马当先杀向残余的鞑子。
各旗回寨,大战结束。
血狼军寨以北近百丈范围内,密密麻麻遍布深坑,坑洞内已经被鞑子的尸身与血水灌满,混合着人、马碎裂的肢体于血水中起伏,浓烈的血腥味让经过地窟返回军寨的血狼士卒呕吐不止。
来犯五支千人队,五千鞑子骑兵,逃走者不足三百骑。
此战,血狼大胜。
“啊,来啊。”
“啊,我还活着。”
······
幸存下来的血狼士卒,一边呕吐一边疾呼。
上官陆骑在龙马上,看着欢欣鼓舞的血狼士卒,轻声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白骨遍野累功名。可又有谁可曾低下头看看这些拼死搏杀的士卒,他们只是想活着,继续活下去。”
“为将者,必心存仁义而不可践行,行事亦可残暴而不可无仁义之心。”
“今后凡有战,尽求兄弟存活。”
“我上官陆为将,战后只有欢笑嬉闹无需贪恋这片天地,无一人白布裹身,无一家身穿缟素。”
此战,才算的是上官陆身为领军之人真真正正的第一战,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潘监,典、监二房统计斩获,核实军功,令辎重军前往血狼卫领押粮草军械。”
“是,江头。辎重军已经出发了,斩获甚多,还未统计完毕,军功核实需要点时间。”潘监看着成群的牛羊,堵在寨门口的战马,乐不拢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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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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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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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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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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