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嫔先前因自己一时会错了注意,失了自己腹中胎儿,而自那日后,时常来昭明宫小坐,人也和善不少,她看着摇篮里睡的正熟的两位公主,心中怜爱的说:“瞧着模样,长得和娘娘像极了。”
嬿如看着她,低婉道:“你的身子,本宫已经让太医院的人好好调养着,左不过你还年轻,皇上又那么宠爱你,会再有的。”
云嫔暗自垂泪,伤心不已:“若不是当初,臣妾听信谗言,明年春天,臣妾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还连累娘娘您....臣妾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后悔不已。”
珍贵嫔朝着福惠夫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嬿如见她伤心,低低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总是纠结,这宫里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下去,更何况,本宫都不记得了,你又何必纠结不放下呢?”
云嫔心头一暖,眼角沁着泪花:“娘娘宽厚,臣妾没齿难忘。”忽的,她转了口气,森然道:“只是,臣妾那孩子,也不能白白去了。”
嬿如只看她一眼,掐了一朵茶花在手中把玩,福惠夫人似想起什么,悠悠道:“对了,前几日臣妾路过仙游宫,听说柔贵嫔不大好,太医院的人说,怕是熬不过今年呢。”
屋檐下,凌冽的寒风呜呜的吹着,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嬿如徐徐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福惠夫人捻了一块糕点来吃,淡淡道:“自她诞下死胎后,一直喝着去毒的汤药,听说是药性太猛,反而伤了身子,二来,也是她伤心过度,终日思念那孩子,心病药石难医,也是她没有福气。”
这样的话,听得嬿如心中一沉,她是不喜秦念芙,可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堂妹,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等众人散去,嬿如歪在榻上默默不语,明夏端了一碗阿胶羹进来,见她脸色不大好,试探的问:“娘娘是因为四小姐的事?”
嬿如的心慢慢的往下沉,她接过明夏手中的碗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她到底是本宫堂妹,三叔就她一个嫡女,若是真的没了,只怕三叔和三婶也要伤心死了。”
明夏不以为意:“说到底,还是她将自己的福气折腾没了,又怪得了谁呢?”
嬿如的叹息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坠落,她将手中碗盏往旁边一搁,淡淡道:“罢了,你抽个时间去看看吧。”
正说着话,幻桃挑了帘子进来禀报:“娘娘,徐太医回来了,想给您请平安脉呢。”
嬿如面露喜色,整了整仪容,笑道:“快请他进来。”
徐容进来时,虽是穿着三品太医的服侍,可他眉眼带着笑,人也成熟不少,一见嬿如徐容徐徐恭敬拜倒,口中道:“微臣徐容,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顺心遂意,福绥绵长。”
嬿如摆一摆手,指间的红宝金戒指划出一道流丽的光影,熠熠生辉:“快起吧,你终究是回来了。”
徐容亦是感叹:“是啊,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本宫听说,你已经娶妻了,可是那位救你的侠女?”
提起妻子,徐容脸上面露柔情之色:“涟漪虽是江湖侠女,却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微臣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她为妻。”
嬿如心中闪过一丝羡慕,盈盈一笑,感慨道:“一花一世界,一念一尘缘,懂爱的人,才知珍惜,懂心的人,才知可贵。”
徐容望向嬿如,会心一笑:“皇后娘娘说得极是。”
待请了平安脉,嬿如肃然了语气:“本宫想托付你一件事情。”
徐容恭敬道:“娘娘吩咐便是。”
“柔贵嫔是本宫的堂妹,那年小产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宫里的太医,本宫只信任你,所以本宫想让你去看看,能治得好固然最好,若是治不好,也别让她走的太痛苦。”
外头风声簌簌,明夏感叹道:“娘娘终究放心不下?”
嬿如语气中含了几分怜悯之意:“到底是本宫的堂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当是为本宫腹中孩子积德罢了。”
徐容收了药箱,恭敬道:“娘娘放心,微臣知道怎么做。”
嬿如心念微动,含了一抹沉稳笑意:“那就有劳你了。”说完,又让明夏捧了一些东西来:“这是本宫为你准备的新婚贺礼,祝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徐容含笑收下,这才离了昭明宫。
京里四季分明,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之际,自嬿如册封继后,皇帝下旨晋封秦家主母林氏为一等国夫人,柳姨娘则是晋封三等淑人。
这一日,林氏和柳氏奉命入宫探视,一家团聚,嬿如自是喜不自胜,故而早早的命幻桃备下了两位夫人爱吃的膳食点心。
柳氏已经有三年不见女儿,如今再见,嬿如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即便心中无限思念,但是碍于宫规礼数,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林氏抹了眼泪,感慨道:“娘娘是个有福气的,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走到这一步了。”xǐυmь.℃òm
嬿如笑道:“听闻大姐姐又添了一个儿子?”
说到自己的孙子,林氏面上止不住的笑:“可不是,是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说完,她叹息一声:“不过,雪儿生产那日吃了不少苦头,只怕这几年都难再有孕。”
这样的话在这样喜气的日子听来,格外招人眼泪,嬿如忙劝:“大姐姐已经为韩家添了两个儿子,不妨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姐姐是个有福之人,日后定会再有孩子的。”
如此一家子絮絮说了一些话,林氏捧着茶盏,迟疑片刻终是开了口:“妾身听闻,四姑娘不大好?”
柳氏抱着孙女默默不语,嬿如颔首道:“是啊,不过女儿已经吩咐太医好生看顾,能不能挺得过来,只能看她自己了。”
林氏叹一口气:“哎,说到底也是咱们秦家的孩子,她不好过,只怕你祖母和三婶婶也要伤心死了,你如今位居皇后之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到底是你的妹妹。”
嬿如默默听了,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便是黄昏时分,嬿如含泪不舍的将两人送至门外,一轮夕阳,泛着红晕,黄昏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开,流入天边辉煌的落霞中。
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嬿如才收了目光,问:“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明夏扶着她慢慢往回走:“适才前头传来消息,皇上今晚去了皇贵妃处。”
承乾宫内,帝妃二人用了晚膳便在院内亭子里,谈词论书,皇贵妃本是饱读诗书的女子,而承乾宫内遍植名花异草,檐下养着的两只画眉鸟,此时正值春花烂漫时节,啁啾啼啭,交颈缠绵,映得一宫鸟语花香。
略说了一些话,萧璟云原本高昂的兴致忽而沉寂下来,皇贵妃侧首看着他,试探的问了一句:“皇上可是为赫茬部落,意图侵犯我朝边疆一事?”
萧璟云目光透着深邃之意:“你虽在后宫,倒也知晓前朝之事?”
皇贵妃起身掐了一朵玉簪花别在自己的鬓边,坦然的看着萧璟云:“臣妾协助皇后处理六宫事宜,这件事,还是臣妾在昭明宫听说的,皇后娘娘很是担忧呢。”
萧璟云微微蹙眉:“哦?她是如何担心朕的?”
“皇后娘娘说,若要出征讨伐赫茬,前朝的武将中,只有陈将军,和两位秦将军可担当此任,而陈将军虽经验丰富,却年事已高,若是再出征,只怕要引起天下人的议论,秦怀风将军是皇上钦点驸马爷,总归要为大公主多多思虑,如此一来,能出征的便只有皇后娘娘的兄长。”
萧璟云笑的高深:“皇后当真是深谋远虑啊。”
皇贵妃隽黑的睫毛微微扬起,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皇后娘娘聪慧,后宫之事处理的得心应手,只是臣妾以为,再怎么聪慧,可身为后宫妃嫔,始终要记得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皇后娘娘此举,倒有些失了规矩了。”
刚刚还满天繁星的天空,此时却乌云一片,皇贵妃嘴角扯了一抹得逞的笑:“皇上就要下雨了,臣妾扶您进去休息吧。”
萧璟云静了精神:“你先去歇着吧,勤政殿还有几本折子没有批,朕先回去了。”
皇贵妃并未阻拦,只乖巧的点了点头:“雨天路滑,臣妾恭送皇上。”
等人离开了,春雨跟着一声春雷,淅淅沥沥飘来,细雨如丝,绵绵碎碎缠绵于天地之间,秋露撑着伞过来,疑惑道:“皇上怎么走了?”
有风吹来,带着雨丝拂在脸上,沁着冰冷,皇贵妃展颜一笑,将鬓边的玉簪摘下,随意的往雨幕中一抛,似笑非笑:“皇上今晚吃的不多,又惦记着赫茬的战事,等一下你让人送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去,让周高提醒皇上,多注意身体。”
自那晚后,皇帝一直未踏入后宫,司天监去年择好了璟蕴大婚的日期,于今年的五月十五成婚,皇帝虽说此事由嬿如打理,可毕竟有内务府担待着,凡事只需要嬿如点头盖上皇后金印,底下的人便可着手去办。
出嫁前一日,内务府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公主嫁妆驸马府,五月十五这日,璟蕴身穿吉服先去万寿宫拜别太后,再去勤政殿叩别帝后。
正红色嫁衣上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若隐若现遮住她英秀的容颜,挽青丝,双环结,百合鬓边巧装点。
而公主出嫁后的第三日,萧璟云便下旨命秦怀风为主帅,秦君尧为副帅出征赫茬部落,这一消息传入后宫时,众人皆是措手不及。
彼时明夏打着扇子,感慨道:“哎,这大公主才新婚,便要独守空房,皇上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嬿如正抱着璟霓逗弄着廊下的鹦鹉,小人笑咯咯的,嬿如不以为意道:“前朝正是用人之际,秦怀风如今是皇上的驸马,想必更加竭尽全力,保得边疆永世太平。”
明夏四下里看了看,贴近嬿如小声的说:“奴婢听闻,前朝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如今长大的皇子只有三皇子和咱们的四皇子,而咱们的四皇子又站着嫡出的名分,您说,太子之位会不会轮到咱们四皇子?”
嬿如见璟霓璟裳笑的开心,便将她们交到了乳母怀里,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方徐徐道:“就算要立珩儿为太子,那也要等珩儿长大,那便要几年之数,皇上已经四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个几年,而琰儿这几年来,颇得圣心,几位皇子当中属他的年纪最长,福惠夫人又为人端庄贤惠,这太子之位,指不定是谁的。”
明夏觑着嬿如的脸色,有些把握不定:“可咱们的四皇子毕竟是中宫嫡出之子,若是将来三皇子真的登基为帝,未必会容得下咱们。”
嬿如接过明夏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笃定道:“她不敢,不过话又说回来,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基,本宫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皇帝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本宫只希望将来,自己孩子能够平安富贵,做个闲散逍遥的王爷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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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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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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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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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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