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将他们逼急了,到了刀剑相见那一日,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好好的站着?”
玉贵妃一时语塞,只能呆呆的看着太后,见状,太后叹一声气,和缓了语气说道:“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又岂是真的不疼你,这些你年受的委屈,哀家都知道,只是皇后这一条路,没有你想的这么好走。”
等玉贵妃出了万寿宫,乔嬷嬷吩咐人进来打扫,自己则是重新沏了一杯茶递到太后手中:“太后息怒,贵妃娘娘只是一时想岔了,到底是张家走出来的女儿,这温和的性子是不会变得。”
太后神气平和,悠悠道:“只怕难呐。”说完,她停一停,缓缓道:“传哀家的话出去,叫他们选几个适龄的女子进宫,如此一轮一轮的挑下去,总有德才兼备的。”
乔嬷嬷微微一惊:“太后,您这是.....”
“幼姝已经动手,今日这些话她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哀家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克制她。”太后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里没有任何温度,直叫人背后阵阵发凉。
“萧家的江山不能毁在哀家的手上,否则百年之后,哀家如何有颜面去见先帝?对了,你找个合适的时间宣如儿来一趟,她许久不见孩子了,想必也想念的紧。”
太后老谋深算,盘算着将来的事情,而玉贵妃带着一肚子怨气回了承乾宫,早早的有宫女上前禀报,说瑛嫔来了。
玉贵妃轻哼一声:“她近来往承乾宫跑的还真是勤快。”
待入了正殿,瑛嫔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朝着玉贵妃行礼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玉贵妃端着温和的笑,连忙吩咐秋露将人扶了起来:“你这肚子不方便,还闹这番俗礼做什么,快坐下吧。”
瑛嫔嫣然一笑,客气道:“那就这么娇气了,给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不敢忘。”
玉贵妃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方缓缓道:“前几日本宫听闻,璟笙着了一场风寒,如今可还大好了?”
瑛嫔略有些惆怅:“本来是要好的,可前几日,璟笙同四皇子疯跑出去玩,又着了风,前头晚上还起了高热,臣妾原本想请皇上过去看看,可这几日皇上都歇在景阳宫,臣妾怕扰了温贵妃,也不敢贸然去请。”
玉贵妃把玩着手腕上的金镶绿玉臂环,安抚道:“你也别放在心上,她晋了贵妃之位,皇上难免多宠爱些,听闻,云珩小小年纪,才入学堂,可这读书认字的本事,却不输他几个哥哥姐姐们,到底是人家有本事,生了个好儿子。”
瑛嫔抚一抚肚子,神情颇为伤感:“也不知道,臣妾腹中孩子生下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玉贵妃忙笑:“无论什么光景,都是皇室血脉,你安静贤惠,教出来的孩子必定不会差,要好好养着才是。”琇書網
“是,臣妾记下了。”
等出了承乾宫,抱琴甚是不解的问:“娘娘,您何必要日日朝着承乾宫跑,奴婢觉得,皇上不一定要立玉贵妃为后呢。”
瑛嫔扬一扬唇角,发髻上金累丝托镶茄形蓝宝石坠角儿微微一颤,不疾不徐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宫就是那个渔翁,温贵妃膝下已有一子,且地位水涨船高,玉贵妃未必能容得下她,本宫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贵嫔之位,离贵妃之位,还差的远呢。”
抱琴会心一笑:“奴婢明白了,她们斗的越狠,皇上才会觉得您贤惠,自然也会多疼疼咱们的小皇子了。”
因嬿如,福惠夫人皆料理着选秀一事,这一日,内务府的瑞公公将秀女的名单报了上来,去过承乾宫后便朝着景阳宫来,恰好福惠夫人也在,便一同看了。
嬿如抚一抚额,懒怠道:“我近来最见不得这些密密麻麻字,姐姐过了目便是,瑞公公,这名单可给玉贵妃瞧过了?”
瑞公公弯着腰,笑的极和善:“已经瞧过了,娘娘特意吩咐也让您过过目呢。”
福惠夫人翻了几页,瞧见上面的名字,笑道:“这钟云容可是钟老国公孙女?”
瑞公公笑道:“正是呢,钟小姐虽是三房的庶女,行四,不过却一直养在钟老夫人的膝下,比嫡女还要疼上三分,皇上已经点名了,要留牌子呢。”
“也是,钟家的庶女,恐怕要比其他人家的嫡女还要尊贵。”福惠夫人感叹一句,便将簿子递了过去,瑞公公笑道:“此番选秀,不仅是钟家,连张家都送了四位适龄的女子进宫,当真是争奇斗艳呐。”
嬿如笑了笑,朝着明夏扬了扬脸:“公公跑这一趟甚是辛苦,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了。”
瑞公公脸上笑意越浓,收了银子便退了出去,福惠夫人感叹一句:“这宫里头斗来斗去,何时才能是个头。”
嬿如在她茶盏里添了些热茶,忽而明媚一笑:“哪里有尽头呢,不过是至死方休罢了。”
福惠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是啊,只是刚刚我瞧着,这秀女名单上,太后的母家可是挑了两三个女子,其中有一位叫张怡然的,算起来,得唤玉贵妃一声堂姐呢,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嬿如笑吟吟道:“无论太后再打什么主意,这张家的姑娘必定要留一个下来,说不定就是这位怡然姑娘。”
乾祥四十年四月十六,正是春光融洽时节,春日里的阳光轻柔的如一匹上好的绸缎,铺满景阳宫每个角落。
一大早,嬿如便梳洗更衣,按品大妆,秀女早已由初选过两遍,与萧璟云八字相冲,身上有疤痕,五官不端者皆以被剔除,如今能到仪元殿进行殿选的,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丽。
再睁眸时,嬿如已收拾妥当,一袭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中规中矩地佩戴着象征贵妃身份的金累丝双鸾镶翠珠双喜钿子,梳朝云近香髻,在再无其它装饰。
恰好,云珩也要上学堂,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朝着嬿如行了一礼,奶声奶气道:“请母妃安,母妃今日可真是好看,儿臣都快认不出来了。”
一屋子人因云珩小大人的话都低低的笑个不停,嬿如弯腰刮一刮他的鼻子,嗔怪道:“母妃瞧着你每日跟着师傅竟学些油嘴滑舌的话,仔细回头母妃告诉你父皇去。”
云珩咯咯一笑,一下子抱住嬿如的腿,蹭了蹭她的衣摆道:“即便父皇知道今日儿臣说的话,也会赞同的,母妃是儿臣见过最漂亮温柔的女子。”
嬿如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一亲,温柔的说:“等你以后娶了妻子,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辇轿早已备好,小春子上前恭敬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知道了。”说完,又低头嘱咐云珩:“好好读书,晚上让幻桃给你做鹌子水晶脍可好?”
“嗯,那儿臣先走了。”
轿子晃悠悠的朝着仪元殿去,待入殿时,玉贵妃和福惠夫人早已端坐其上,玉贵妃穿着水红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的宫装,头戴两枝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很是雍容华贵,颇有先皇后的风姿。
“妹妹可来迟了,适才皇上已经吩咐了,今日前朝事情多,就不来了。”玉贵妃缓缓道。
行礼问安后,嬿如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玉贵妃朝着一旁的小太监扬一扬脸,立时小太监翻开手中的秀女簿子,大声呵唱。
嬿如居于上首的位置上,看着那些个婀娜娉婷的秀女踏入殿中,福惠夫人时不时的侧首同她说着秀女的样貌,家世,品格。
看着如花的秀女虔诚的下跪行礼,嬿如有一时的恍神,她们正如自己当初一样,仪元殿还是仪元殿,一砖一瓦都跟从前一样,就连大理石上的裂纹都分毫不差。
“通政司正史钟骞懋之女钟云容,年十七。”内监念到这个名字,声音格外的高昂。
玉贵妃想起前几日皇帝同她说的话,钟家的女儿必须入选,心中微微发凉,抛开其她不说,这钟四姑娘确实比从前的钟氏还要美上三分。
“钟姑娘好俊的样貌,本宫瞧了都要自愧不如呢。”玉贵妃和颜悦色地说。
钟云容着一身玉黄色撒银丝长裙,眉宇间更有几分英气,嬿如细细打量着她,不愧是钟氏的侄女,眼角眉梢处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娘娘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福惠夫人笑一笑:“听闻钟姑娘自小养在老夫人膝下,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风范,老夫人当真是教导有方。”
钟云容盈盈叩拜,眉宇间颇为得意:“祖母有言,以小礼而见大德,臣女不敢忘。”
因皇帝事前交代过,内监极有眼力的留了牌子,当念到张怡然的名字时,玉贵妃眸光倏然一沉,福惠夫人恍若未见一般,笑着看了嬿如一眼,转而对玉贵妃道:“这位姑娘算起来还得唤您一声堂姐呢,张家出美人,果然不假。”
眼昏似秋月笼烟,眉自如晓霜映日,果然不错。
玉贵妃似笑非笑:“福妹妹说笑了,比起刚刚的钟姑娘,本宫这堂妹可要逊色几分了。”
待到宣唱完毕,嬿如早已疲惫不堪,此番秀女总计一百五十位,而留牌子的只有五位,钟云容和张怡然自不必说,剩余三位,皆是一些官职不高的女眷,至于她们会得什么样的位份,就要看萧璟云的意思了。
三日后,新宫嫔的位分颁赐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钟云容的位份最高,册封从四品婕妤,赐封号云,住在了念云殿,张怡然册封从五品婉仪,赐居春熙堂。
而其他三人不过是小仪,美人的位份,明夏轻笑道:“这云婕妤名字里本来就有一个云字,这封号赐的,奴婢瞧着怎么这么敷衍呢?”
彼时,嬿如正坐在榻上陪着云珩写字,闻言只是一笑:“你瞧着敷衍,她自己不觉得就行,再说这毕竟是皇上的恩赏,她也不敢说三道四。”
妃嫔入宫原本定在了五月初五的时候,可张婉仪因身子不适,愣是延迟了半个月入宫,五月中旬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用了晚膳,嬿如带着儿子沿着御湖慢慢走着。
夕阳西下,晚霞如同一团团火焰在燃烧着,碎金色的余晖像是红金的颜料一样浓墨重彩地流淌,云珩拨弄着柳枝逗弄着湖里的锦鲤,忽而转头俏生生的问:“母妃,什么叫太子啊?儿臣可以当太子吗?”
嬿如心一沉,伸手拭去儿子额间的细汗,静静问:“珩儿,告诉母妃,是谁跟你说太子的?”
云珩想了想:“是魏太傅,太傅说儿臣聪明,课业上一点就透,可儿臣却觉得三哥比儿臣聪明多了,那三哥为何当不得太子?”
嬿如心里微微一惊,嘴上却笑着说:“你三哥是聪明,而且他比你年长三岁,你二哥走了之后,便以你三哥为长,母妃也不知道什么是太子,但是这些话你别逢人就去问,记住了吗?”
小小的孩儿并不知道,太子为何不能提,可既是母妃说的,他必定牢牢记在心上,见时辰不早了,母子二人正欲意离去,却瞧见新晋宫嫔云婕妤缓缓迎了上来。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说着又朝着云珩屈一屈膝:“见过四皇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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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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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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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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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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