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急迫的呼喊声把黑禄儿从回忆中给拽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可能是站的时间有点久,天气又太冷的缘故。
他一边回神,一边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转向右边,看到一脸担忧的阿飘和抱着一件厚厚裘衣的阿柔。
“阿飘大人?”黑禄儿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我安排好姨妈去了大牢,然后回了青霞殿,殿下尚未醒过来,我就出来寻你。看外面的这个风雪,想着大人可能被耽误在半路上。”阿飘伸手接过阿柔拿着的裘衣,披在黑禄儿的身上,“没想到,果真在这里见到了大人。”
“多谢,有心了!”黑禄儿系好了披风上的带子,“怎么样?姨妈的情绪,还算是稳定?”
“算吧,她向我打听殿下的情况,但我没有搭理她,只是跟她说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咱们去见她。”阿飘拉着黑禄儿往更为避风的地方躲了躲,又看看外面的鹅毛大雪,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这个时节了,居然还下了这么大的雪。”她转头看向黑禄儿,“大人刚刚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得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到眼前的大雪,突然想起了我娘亲,娘亲被送出宜青府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夜。”
“大人的娘亲?”阿飘和阿柔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是一片惊讶,“不是说,大人的娘亲是……”琇書蛧
“某个地方当红的花魁?”黑禄儿轻轻摇摇头,“那不过是老混蛋放出来想要污蔑娘亲的谣言罢了,我娘亲也是这宜青府高门大户的贵女,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
“既然是谣言,大人为何不替令堂澄清,还令堂清誉呢?还有,令堂的娘家难道就看着自己家的女孩被人污蔑而坐视不理?这……”阿飘微微一皱眉,“并不符合情理吧?”
“也没什么不符合情理,我曾经问过阿黑,要不要由完颜家出面澄清谣言,但你黑哥说,没有那个必要。”
小殿下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三个人转过身,看着小殿下自己一个人,披着个厚厚的斗篷、裹得像小熊一样,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看到三个人要行礼,朝着他们摆摆手。
“免礼吧,地上滑,小心摔着。”小殿下走到三人跟前,“把你们说教的话都咽回去,我不要听。”
“没有想要说教!”阿飘伸手摸了一下小殿下的手,“还行,不冷。刚才我回去的时候,小丫头们说,殿下还在睡着,怎么……”
“你出来没多会儿,我就醒了,看看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突然觉得既然烤肉吃嘛,不如就在膳房烤了,一边烤一边赏着雪景,也是一种享受。”小殿下朝着三个人一挑眉,“不过,我还想着喝点酒,就过来酒窖这边了。结果,就看到你们都在。”
“我是特意来寻大人的,顺便送个披风。”阿飘点点头,“那我们去酒窖吧?”
“走,边走边聊,雪下的是大,但总站在这里,定然会被冻僵的,不如走起来出点汗,暖和暖和。”
“是。”
小殿下走到黑禄儿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殿下?”
“触景生情,我理解。”小殿下朝着阿飘、阿柔招招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你母亲的事情,我多少清楚一些。说起来,我们这一辈的人,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遇到的都是同样的情况。”
黑禄儿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很多人都觉得出身名门的贵女,生来就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会无忧无虑的过一生,永远都不会体验到所谓的民间疾苦。但事实上呢?她们心中真正的苦、她们所遭受的那些,一般人是根本想象不到的。”黑禄儿叹了口气,“不过,还要多谢殿下,当初帮臣解决了仆散家。”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都是一群伪君子,如果没有你,我也想处理他们。”看到阿飘和阿柔一脸茫然,小殿下轻轻的摇摇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这回知道了吧?为什么当初我极力支持他的原因。”
“这未必……也太不要脸了吧?”阿飘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黑家暂且放在一边,仆散家为何不肯与大人相认?大人可是仆散家正经的外孙,况且,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大人的母亲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为何……”她很不解的看看黑禄儿,又看看殿下,“说一套,做一套?”
“也不能那么说,他们不肯认我,不肯帮我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我回来的时候,外祖父、外祖母早已过世,当家作主的是娘亲的兄长,况且,那个时候,仆散家早已大不如前,但黑家却是如日中天,他们不乐意去触霉头,也是能理解的。但我最终会对仆散家动手……”黑禄儿推开了酒窖的门,请小殿下先进去,“殿下小心,里面黑。”等小殿下走进去,又让阿飘和阿柔进去,他才跟上,又接着说道,“我会对他们动手,完全是因为他们不仅不阻止流言,还火上浇油,助长流言快速的蔓延。”
“什么意思?”
“他们完全抹去了娘亲存在过的痕迹,完全不承认娘亲是仆散家的女孩,甚至还特意开了祠堂,把母亲从家谱上划掉了。”黑禄儿的脸黑得仿若膳房大灶上那口大锅的锅底,“然后,他们帮助黑家,散播了娘亲是花魁这一传言,对传言补充得很详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谈资越详细,就越能赢得百姓的欢心,就会有越多的人去谈论。所以,等到我的能力得到殿下认可的时候,人们已经相信这个流言就是事实了。”
“他们这么做,是担心万一你向黑家复仇,黑家不好对你下手,会对他们下手,会让本来就已经走向末路的仆散家更雪上加霜。好了,我挑好了,一人一坛,抱好了咱们去膳房。”小殿下指了指已经挑好的几坛酒,这几坛酒都不大,每个人捧上一坛都不会很吃力的,“但是,我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虚伪的、遇到事情首先抛弃亲人、向对手投降的怂包,所以,阿黑来问我能不能帮个忙的时候,我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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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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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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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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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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