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价餐馆中,任新和室友王靖宇,也就是整部电影的主角打了个招呼,起身前往厕所。
他开朗的笑意一直延续到厕所隔间门口,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最后一个隔间里,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任新的笑容突然诡异起来。
隔间里的男人接起了电话,有点疑惑地发出声音:“喂?喂?”
任新默默挂断了电话,走进一个空隔间,像普通人一样解决生理问题。
这个时候,观众应该已经发现不对了,他的电话是打给隔间里最后一个人的?他为什么打那个电话?里面的人是谁?
厕所里人本就不多,此时,所有其他人都离开了,任新也推开厕门,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停在原地,偏头打量了一下整个厕所。
除了最后的隔间,所有门都没有关,看来这里没有别人。
最后隔间里的男人好像肚子很疼,上了很久也没出来,任新走到倒数第二个隔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幅手套。
他戴上手套,又掏出一把水果刀来——如果观众看得仔细,就会注意到,这是一把和这家餐馆厨房里一模一样的水果刀,如果留在案发现场,它会将嫌疑直指厨房和所有可能拿到这把刀的人。
然后,任新脱了自己的大衣,将大衣挂在隔间的钩子上。
“怎么回事,怎么肚子这么疼……”最后一个隔间的男人嘀咕出声,镜头给到他,观众能看到他嘴唇发白,身体颤抖,不仅仅像是拉肚子,反而像有什么别的病症。
任新敲了敲门板,笑问:“先生,我是服务生,您的太太看您太久没回去,托我问一问您,发生什么事了吗?您需要帮助吗?”
男人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其实和他一起吃饭的不是他的太太,而是情人。因为这里离情人家近,他们才选择了平价餐馆吃饭。
但对一个服务生完全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他现在难受得厉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四肢无力,不仅拉肚子,还想吐,头也昏昏沉沉。
男人想了想,记得情人下午还有事,便和任新说:“我有点不舒服,你告诉我太太,让她吃完先走吧。”
“还是您给您太太发个消息吧,我看她挺担心你的。”任新循循善诱,“您要是不舒服,还是让太太带您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
男人一听也是,发了个微信给情人——“我有点儿不舒服,下午我去一趟医院,你吃完先回家吧,单我会买。”
他的手颤抖幅度太大,几乎快要抓不住手机,他趁自己还有能力动弹,擦干净自己拉上裤子,颤颤巍巍打开了门。
“你能不能……”扶我去餐馆对面的医院?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看到了一身T恤衫的任新,他有些发愣,下意识问道:“你不是在我隔壁吃饭的吗?怎么是服务生?”
任新冲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开朗的笑容,突然上前捂住了这个男人的嘴,利用男人糟糕的身体情况,一下子就将男人暗回隔间里,隔间的门缓缓关上,任新手中的水果刀闪着寒光,刺入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瞪大了眼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恰在这时,又有外面的客人走进来上厕所,男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竭尽全力“呜呜”起来。
任新由于用力制住男人,表情不复一开始的轻松,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
他拔出刀,空出一根手指按下了抽水按钮,让男人的求救声淹没在抽水声中,然后一次一次狠厉地继续捅着刀子,男人的白衬衫很快鲜红一片,伤口上血肉外翻,他也在奋力反抗,但身体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虚弱。
抽水快结束时任新又按了一次,外面的客人丝毫没发现异常,哼着小曲上完厕所离开了。
男人眼中一点点渗出绝望。
他已经猜到,自己拉肚子、四肢无力、浑身颤抖也是面前这个恐怖的杀人狂做的了,他们就餐位置离得近,杀人狂有很多机会给他的食物或酒里下药。
恐怕……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男人没来得及想更多,他渐渐失去反抗能力,眼中瞳孔涣散,最终不再动弹。
任新终于停下自己的动作,他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笑容,用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装好手套和刀,锁好隔间门,然后利用隔间上面的空间翻回了倒数第二个隔间。
他将大衣穿上,塑料袋塞进大衣内侧口袋里,扣好扣子遮住被血溅到的T恤,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王靖宇正在夹菜吃,任新去厕所前后不到五分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看着任新亲和开朗地和王靖宇聊天,观众会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替主角害怕。
这场戏台词不多,更主要的是动作和神态,虞幸转头时就已经进入了表演状态,对他来说,任新这样的心理变态还没有他平时的心理活动丰富呢,饰演起来压根儿没有难度。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向孝群、编剧和投资人代表感觉到了气质的变化,仿佛他正从一个不卑不亢的青年,一步步迈入黑暗和扭曲的深渊中,被无数无形的手向下拖拽,灵魂逐渐变得丑陋而见不得光。ωωω.χΙυΜЬ.Cǒm
可皮囊仍然光鲜亮丽。
气质是一个说起来很玄妙的东西,实际上,人类就是拥有这种在无声中传递不同信号的能力,它也不完全是什么都不做,所谓气质,都是在五官微小的幅度改变、肢体形态、站姿走姿、乃至一个表情的用力程度中体现的。
虞幸跨进“卫生间”的门,掏出“手机”,摁了一个号码,然后微微侧头听着电话铃声的来源。
而后,他笑容古怪一瞬,似乎在用惯用的开朗掩盖找到梁目标的愉悦和即将展开杀戮的兴奋。
编剧看得心中一寒,他有些惊骇地发现,虞幸明明是对着空气,但随着虞幸的表演,他脑海里自动补全了这个场景,竟然一时间有种虞幸眼中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卫生间的感觉。
最后一个隔间在哪里,里面正有一个男人即将被杀死,都仿佛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被带入戏了。
不少演员都能做到这一点,用很短的时间让观众感受到共鸣,将他们带入场景,以假乱真,可编剧震惊的是,虞幸的资料上显示,他并没有学过表演,也没有相关表演经历,一个纯新人竟然能这样去诠释一个复杂角色,这得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了吧?
虞幸天生就该当演员!
编剧心里一阵激动,当看到虞幸捂住一个不存在的人的嘴,用不存在的刀子捅进去时的表现,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随着剧情而揪了起来。
编剧都这么激动了,向孝群的感受只有更深。
在虞幸身上,他看到了一个很真实的、隐藏在社会中却始终格格不入的人。
格格不入的反人类人格,精心伪装自己的一切,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灵魂,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狰狞的一面,将人类恐惧的东西当作娱乐。
向孝群……就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这个剧本,因为任新让他看到了自己,而剧本中的其他人物也没有完全清白的,各个背负着不同的罪恶,在笑脸的背面隐藏着一张张恶毒面孔。
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这个剧本太和他胃口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虞幸的表演,让他特别喜欢,甚至于他几乎要以为虞幸只是解放天性,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了。
等虞幸表演结束,他自己没什么反应,看他表演的人却各个呼吸急促,从身临其境的压迫感中解放出来。
“很好!”向孝群对自己喜欢的表演向来不吝啬夸奖,他直接拍板道,“你是我见过最适合任新的演员,后面进来的也不会有你一半的感觉了!明天你去一趟我的公司,我们把合同签了?”
虞幸欣然同意。
在向孝群的要求下,他留下了自己的微信,然后戴好帽子和口罩,一派从容地走出了教室。
外面有很多人朝他行注目礼。
虞幸温和笑笑,让人看不准他的心情,一言不发,从老学校后面的一条小路离开了试镜地点。
他的目标已经初步完成,明天去签个合同,接下来就是较长的等待,等所有演员人选确定,进行表演教学和剧本维度的时候,就是他接近向孝群,查出碎尸案真相的时机。
在此期间,他可以把两场被压制能力的推演先过掉,之后就可以继续浪里个浪,去完成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了。
于是虞幸在芜湖待了没一天,就又坐车去了向孝群公司所在城市,签完合同后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弥今市。
赵谋给他发了微信,说是赵家已经同意放赵一酒离开家族队伍,让他加入虞幸的队伍了,絮絮叨叨一通什么要照顾好他这个缺根筋的弟弟,硬是把塞赵一酒进队抱大腿说得冠冕堂皇,甚至反客为主,好像虞幸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虞幸自然不会惯着他,直接拆穿了赵谋的话术,嘲讽他们明明是“各取所需”——赵谋需要虞幸来保护赵一酒不受赵家和别的什么势力的伤害,赵一酒需要一个平等对待他的靠谱队伍,而虞幸则需要赵一酒这样潜力极高又可以信任的强力队友。
老实说虞幸很欣赏赵谋这种年纪轻轻就话术强悍、头脑灵活、处事圆滑全面的人,所以他格外喜欢看赵谋暗戳戳的小动作小心思被戳穿时短暂的郁闷。
这大概也是一种老年人的恶趣味吧。
不过之后,赵谋告诉他,赵一酒正在压制厉鬼,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多月。
虞幸了然,在把所有需要和赵谋商量的事都搞定后,他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然后想到了自己。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异化成怪物体质的人类,可经历过死亡平行线、许树的示好,还有成为推演者以来推演中的鬼物的种种反应之后,他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
他现在还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难道就像许树说的那样,他其实是一个死人,是一只混入人类社会中的厉鬼么?
虞幸知道有些鬼会不记得自己死亡的事实,而他正好因为经历过的岁月漫长,很多事情都忘了,万一关于他死亡的记忆也在被忘却的记忆之中……咦,越想越合理啊。
比如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他那么久没进食,说不定早在玻璃器皿里就饿死了,而后被那团黑色光球转化成了有思想的鬼;又比如,他逃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被一众实验人员的枪械打死了,在逃离森林找到那个小村庄而昏迷的时候,就是他化鬼的开始。
还有……
他能想到的这些年失去意识或者失去大段记忆的点太多了,简直没办法一个个细想,而且越想越乱,就连“他是不是和家人一起被烧死,伶人带走他时他已经是鬼”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关乎自己,这是他少有的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虞幸想得有点烦,大晚上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起床去街上看夜景。
十二点刚过,临近的商业街上人还很多,尤其是烧烤摊小吃摊之类的地方,能看到一个个顶着寒冷高谈阔论的人,街上的酒吧也热热闹闹,时不时就会有人被同伴搀扶着出来,要么扶着墙角吐,要么耍酒疯,还有瘫在地上不肯走的,周围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寒风凛凛,虞幸就穿着一件厚毛衣和一条牛仔裤在街上逛,脖子处灌进冷风,冻得他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路过酒吧时,他拒绝了一波身上微微带着酒气的女孩儿的搭讪和要微信,他还看见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女孩的同伴拉了她半天都拉不动,请求虞幸帮忙将女孩背着送到附近的大学校门口。
虞幸十分无情地拒绝了。
他继续向前走,打算去烧烤摊买两串吃的,突然听见了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
他反应了一秒,突然脸色一变。
只听一个温和的男声道:“美女,进店就是有缘,虽然你没有买什么花,但是我想送你一朵,以此纪念你的到来。”
紧接着传来一个语气带着惊讶的女声:“啊,真的吗?谢……谢谢你,是什么花?”
“是黄玫瑰,一朵和你一样美丽的花。给,天很冷,注意保暖哦~”
黄玫瑰,不贞与嫉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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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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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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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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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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