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以平和叶一宁对视一眼,似在心中暗道:这种事情,你们干嘛当着我们的面说啊?好歹也算是国家机密吧,就这么不避人吗?
石双成放下卷宗,长叹一声道:“真是水深火热啊!”
华真行:“你去过几里国,也去过当时还没有解放的瓦歌市,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其实尼朗国的情况,比曾经的几里国还要好不少,只是近两年又乱了起来。”
一直默默无语的亚丁突然来了一句:“尼朗国需要他们自己的夏尔。”
华真行:“特玛国也需要,哪怕他们没有,也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培养……牛老师,有没有春华毕业的留学生,回去后担任了他们国家的领导人?”
牛以平一怔,想了想才答道:“据我掌握的情况,好像还没有。听说平京大学那边有一个,不是南米就是黑荒的小国,是早年的留学生。”Χiυmъ.cοΜ
华真行皱眉道:“原来一个都没有啊,这算什么国际一流学府?大国也就算了,但很多小国元首,早年都曾在海外求学。”
亚丁闷闷地插了一句:“其实夏尔总席这次也想来东国留学,但是被您阻止了。”
华真行:“那不一样,夏尔已经是国家元首了,不能擅离职守。”
牛以平弱弱道:“听你们的意思,春华大学好像错过了什么?”
王丰收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打个岔,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清除麦考比上校,不是这几天就能搞定的,这中间还有个时间差。
而尼朗国方面处理哲高斯的后事、了解事件情况,可就在这几天。
刚才牛处长提醒的也很对,华总导,尼朗国方面未必不会在这段时间找你的麻烦,麦考比虽然不太可能亲自来,但可能用其他的方式报复你。”
话又说到这里,牛以平不得不开口道:“今天叶警官也在,我可以告诉诸位,这里是东国,不是尼朗国!哪怕麦考比在尼朗国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华真行很不给面子地反问道:“春华大学也在东国境内,请问你们阻止了哲高斯的胡作非为吗?这句话不是我问的,而是替小杈子雷温特问的。
我刚才问春华大学是否曾培养出外国领导人,牛老师恐怕没有听明白。哲高斯这种人假如顺利毕业了,将来当上了尼朗国总统,对东国、对尼朗国有什么好处?
这里培养了什么人,怎么培养他们的?哲高斯和雷温特,就是奴隶主和奴隶,培养他们怎么当更狠的奴隶主、更好的奴隶?
这不是东国的错,也不是东国人的错,至少在那栋宿舍楼里、在那座校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看不惯哲高斯的所作所为!这是你们的错,包括你牛老师。
茵国的大学还知道将他除名,然后他被驱逐出境。其实哲高斯上次在宿舍里动刀,欺压雷温特的事情被揭露之后,就应该被除名并驱逐出境了!”
石双成一拍桌子:“对啊,否则哪有后来的事?华总导留个破学,三个月不到,有关方面就给他造成了三亿三千万的损失,谁来赔?”三亿三千万是怎么算的,就是两亿东国币再加两千万米金。
曼曼小声嘀咕道:“也不说是破学……”
牛以平:“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想说,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华总导。”
华真行笑了,笑容很淡,似是在嘲讽什么:“牛老师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一名普通学生,在做能做到的事情。牛老师也是修士,应该能理解。
我不能只等着学校怎么处理,也要想到我应该怎么处理这所学校。不仅是一所学校,还有我该怎么处理这个国家、怎么处理这个世界?
并不要求每个人都能做到我这样,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我这种人,但必须得有这种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今天牛老师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要私下谈。你的包里有一份学习材料,就是我亲手交给基立昂他们的,居然到了您手里,您是想来问我这件事吧?
我想说的很多话,都和这份学习材料有关。我来到春华大学之后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没有受到这样的教育?”
牛以平今天来的时候挎着一个电脑包,但包里没有装电脑,而是塞了一份材料。他虽然没有拿出来,但是华真行神识扫过已经发现了,而且眼熟得很。
这份材料的全称是《新联盟学习班教材:社会行为规范篇》,出处就是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
华真行特意找王丰收打印装订好的,先给了室友基立昂一份,后来又给了春华学习小组人手一份,每人还配了一部《新华字典》,都是华真行免费提供,由几里国大使馆赞助。
华真行在局子里协助调查,介绍了自己与哲高斯产生矛盾冲突的始末,能讲的都讲了,也包括他“说服”了一批同学“弃暗投明”,然后成立春华学习小组,并帮助小杈子的“事迹”。
学校那边当然要核实,不得不说有些领导对某些事情很迟钝,但对某些事情又很敏感。华真行的行为,分明是成立了一个学生组织,然后私下里在搞价值观教育。
假如成立一个学生社团,搞绘画、打球啥的倒没什么,只要按照正常手续报备就行,但这种事情的性质可能会很严重。
可是这种涉及意识形态方面的培训,在多数情况下是违反规定的,很多人想打擦边球,往往是以其他的名义搞个社团,然后再以研讨的方式去组织。
牛处长拿到了这份学习材料,当然会找华真行了解情况,就算他不来,别的校领导也会来,这种事情很敏感,严格地说是不能被允许的,怎么可以私下里将新联盟学习班开到春华校园?
说句难听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培养特务?
牛以平本想先寒暄几句聊点别的事,缓和一下气氛,比较难堪的话题留到最后再说,不料一开口,话题就跑偏到不可控制的方向,好像听到了某些的国际机密事项。
最后还是华真行主动开口提醒牛以平,包里还带着他发给学习小组的那份教材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说实话,就算是华真行在校园里开班培训养元术,牛处长都不会这么头疼,此刻硬着头皮把学习材料掏出来道:“华总导,这是你私下在校园里印发的?”
王丰收当即接过话茬道:“这是几里国大使馆打印的,内部学习讲义而已,并没有公开发行,不能算非法出版物。”
牛以平苦笑道:“我不是说它有非法出版物的嫌疑,而是华真行同学未经报备,在校园里私下成立了一个学生社团组织。该组织的主要活动,是搞价值观培训,而且采用的是国外教材。”
这番话就给事情定了性,它的确是不被允许的。别说是在东国,哪怕是在如今的几里国,这种培训组织也应当被取缔。
很多人甚至一些小国,都不完全清楚,教育权,尤其是公民教育权与通识教育权,由谁来组织与监督教育工作、决定教育的内容与方式,也是属于国家主权的一部分。
教育权也是国家主权,并不仅仅只是政府教育主管部门的职能。
社会上有很多组织,冠以研讨会、基金会、各种协会的名义,也在干着类似的事情。很多大学校园里都有,甚至尤为猖獗。
这在很多时候都没人管,但并不意味着这种行为就是符合规定的。华真行卷入一起这么严重的事件,又交代了自己干的事,肯定会引起校方重视,不过问都不行。
华真行是个明白人,当即老老实实道:“牛老师,假如我犯了什么错误,都感谢您能够指出来。应该怎么改正,我就怎么改正,绝对不给您和学校添麻烦!”
牛以平暗暗吐槽,假如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他还真信了,还没来得及整理措辞呢,只听华真行又问道:“牛老师,请问您看过这份学习材料吗?”
牛以平:“从头到尾拜读了,来这里的路上我还在看呢。”
华真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牛以平微微皱眉道:“也不能说道理不对,但情况不同。比如这里说的不能随地大小便,买东西或等车只要两个人以上就要排队……”
华真行:“春华大学里没人会随地大小便,也没人会不排队,所以就没必要吗?”
王丰收突然插话道:“那可不一定,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假如喝了酒,没人的时候偶尔也会钻进路边树丛里,找个树根放水。”
牛以平苦着脸道:“王大使,您别强词夺理好吗?我举的例子,可能在几里国需要大力教育宣传,但是到了春华大学这个层面,真不是教育的重点问题了,这是幼儿园教育!”
华真行:“您举的例子不是重点,这本教材的重点,不是告诉人们要排队,而是告诉人们为什么要排队。牛老师,您是老师,假如有学生想请教你为什么,你不能说无需讨论、就应该那么做。
你可以用多种方式去回答,比如从公平与效率的角度分析,但那样就派生出另一系列的问题,什么是公平与效率、我们为什么需要公平和效率、需要什么样的公平与效率?
一步步反推到底,就会涉及到所有社会规则立论的根本。那么请问牛老师,我们怎么从最简单的、人自身的需求为立论,然后根据逻辑一步步推导出整个社会规则体系?
谷</span>排队只是一个大家都理解的案例,它的意义是阐述公平与效率,然后推广到其他的社会规则中,比如现阶段我们为什么要考试上大学?”
牛以平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你是儒家弟子?”
华真行点了点头:“您要是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我的老师中,确实有一位儒学大师,这份学习材料,就是他老人家审定的。”
王丰收很想补一句,华真行不仅是儒家弟子,更是道、墨传人,既是马恩拥趸,又在打造资本主义理论上的终极形态呢!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在一旁端起茶杯进入了看戏状态。
牛以平的神色有些古怪:“您一位几里国来的留学生,在东国的大学里,搞起了儒学推广?”他这么一总结,确实让人感觉很荒诞。
华真行点头道:“您这种说法,我倒也不能否认。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东国的大学不教这些?如果说本地学生在中小学阶段已经学过了,那为什么不教留学生?
我说的当然不是排队和随地大小便的问题,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推理论证,我指的是东国的传统文化思想,尤其是从文化根源推导出社会共识的过程。
其实我研究过全套的东国中小学教材,近三十年来的各种版本,也没有系统的教学。难道全靠家庭教育和社会风俗惯性,假如没有官方教育,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叶一宁听了半天,终于插话道:“华总导是在几里国长大的,可能不太了解东国近代史,也不太了解社会科学的发展。儒学已经被打倒批判过很多次了,可以说已经被批倒批臭。”
华真行:“叶警官,您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王丰收在一旁嘴角微翘,好像听到了什么精彩的内容,正在期待着下文。曼曼则是眉头微皱,一脸思索之色,做凝神倾听状。石双成同样微微皱眉,似是欲言又止。
亚丁一脸懵逼状,好像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郎校民则是瞟了一眼叶一宁,微微苦笑,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叶一宁刚才只是顺口一说,此刻边想边说道:“就我接触的主流观点,在漫长的封建时代,儒家文化成为社会主流信仰,也成为官方统治的工具,不仅禁锢了思想,也极大的阻碍了科学技术的发展。
延续到近代,东国社会已经极端落后,沦落为西方的半殖民地。儒家已经不适应现代工业文明,是早已被扫到历史垃圾堆里的东西,没有再捡起来的价值。”
华真行又以询问的眼光看向牛以平,牛以平咳嗽一声道:“叶师妹讲的这些,也不能不算事实。
自宋代以降,儒学发展为理学,形成了儒教,确实已经变得非常僵化,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宗法社会,也极大地阻碍了文明进步。”
郎校民终于忍不住道:“牛老师完全可以讲得更透彻些,很多问题可以上溯到董仲舒时代。可是您讲的,和华总导问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叶一宁纳闷道:“怎么不是一回事,那你们在讲什么?”
华真行:“逻辑上讲,牛老师和叶警官都是在从结果做归因。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可能有很多种因素,而你们把它归结到了其中一个因素,认定它就是主要因素。
分析问题的思路,我们需要从儒家的立论开始,用正确的逻辑去推导,看看是否必然会导致出刚才所说的结果?假如外界因素有变化,是否还能推导出其他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归因模型,我也可以弄一个,经不经得起论证再说。
看世界当代史,从军事殖民到经济殖民体系已经形成,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上钳制和禁锢是全方位的、前所未有的。
除了已经完成工业化的西方列强,后发国家或地区中,能顺畅地接受工业文明,有希望完成工业化和现代化的,不论是实行什么制度,为什么几乎都集中在儒家文化圈的辐射范围内?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东国,讲这个归因模型,我不想证明什么,就是举个同样的例子。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东国人关于小康和大同的社会理想,是继承于何处?想当初,为什么新东国能那么顺利地接受社会主义思想,并那么迅速地完成了社会改造?
很多东国人可能感觉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可是看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它是何其艰难!
每个人对天下都拥有社会责任,这种共识又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是自我实现,至今争论不休,可是在东国却早有路径共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正因为如此,东国引进马恩理论进行本土改造的时候,并没有根本上的文化冲突,反而唤醒了大同理想的社会共识,不得不说伟人就是伟人。
但是在几里国,在整个黑荒大陆,人们没有这种传统意识,连想都不会想到。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牛老师和叶警官刚才都这么说了,那东国还在海外搞什么子丘学院?”
子丘者,儒学之源祖,柯夫子之学便继承于子丘。东国近些年在海外设立了很多子丘学院,是为数不多的文化输出手段之一。
牛处长一时语结,但还是不得不答道:“子丘学院,教的也不是封建儒教,而是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它在某些地方搞的可能还算成功,但总体上并没有达到预期。”
华真行感慨道:“是啊,内部的认识还没理顺,有各种撕裂,对外输出怎么可能成功?我们先不谈这些了,就说这份材料,有哪句话说的不对,牛老师可以指出来。”
牛以平:“这里面的思想,不是成熟的儒家体系,而是很朴素的原始儒学。”
华真行:“真的那么原始吗?您应该看到了最后,它也推导出了东国官方认可的劳动价值论,同样推导出了工业文明时代的社会价值观。您可以告诉我,这个思想体系的推导过程有什么错误?”
华真行的这句话不太好接,从这份学习材料里,确实不好挑出哪一句话不对,可是牛以平总感觉有什么关键问题被忽略了,一时间却又想不通问题在哪里。
这时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听众突然开口了,只听亚丁思忖着说道:“我不太清楚你们到底在辩论什么,但是这份学习教材我很熟,曾经从头到尾都学过。
它很简单,只是教大家做人、做事的道理而已。新联盟建立了新秩序,扫除了黑帮,将来还要做很多事。我认为这份教材,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太复杂,至少对我来说太复杂,我认为这份教材对我的帮助很大。至少它告诉了我,遇到一件事该怎么去思考,我们说它是对的或者是错的,理由是什么?
我见过柯老本人,他告诉我,这就是文明的源头。”
叶一宁好奇地把那份材料拿了过去,翻看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刚才牛师兄不是讲,华总导是儒家弟子,私下在大学里组织社团传播儒学吗?
我只是有些奇怪,在春华可以学到很多更有用的知识,何必学这些早已过时的,甚至是封建腐朽的东西?”
王丰收终于开口道:“不是他们跑偏了,而是你根本没进去。亚丁不是东国人,不太了解东国历史,所以看问题很直观。
华总导也不是东国人,他是在几里国长大的,但他和亚丁又不一样,他现在想问的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东国和几里国有什么不同?
这份教材是几里国新联盟培训班用的,华总导没有解释几里国为什么要教这些,而是想问东国为什么不教这些?来到东国后,他自己、基立昂、哲高斯、雷温特等等人,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教育。
华总导是带着学习任务来的,东国文化中最有特色的精华部分,为什么不传播?我们就不要纠结于儒学这个称呼了,就说东国文化中最有特色的精华部分。
身为一个东国人,哪怕我们在批判儒家礼教时,最朴素判断标准是从哪里来的?
文化是有立论根基的,比如罗巴诸国,从古希莱的理念世界,到中世纪的经院神学,再到文艺复兴之后对中世纪神学的反动,重新构建绝对精神……其实都是一脉相承的。
对理念世界的追求,到神的启示,再到假定人性建立社会契约,哲学立论、神学立论、经济学立论,都有它的立论基础。
欧几里得都知道吧?亚丁可能不是很清楚,他以几大公设为基础,推导出整个几何原理的体系。
社会学也是这样的,有人说东国传统文化缺乏这种体系,其实是缺乏了解,或者是后来人没有再认真地去构建它。但是不构建清楚,就不知道我们是谁、从何而来。”
王丰收和沈四书都是柯夫子学生,王丰收曾挨过几位老人家的训,说他太过注重权谋,有点偏到纵横家的路子上了,但他骨子里还是柯夫子的弟子。
这份教材的编写工作,王丰收并没有参与,是沈四书负责的,由柯孟朝最终审定,而沈四书就是如今的几里国教育部长。
其实沈四书也犯过错,被华真行委婉的批评其乡愿,谁能没点毛病呢?至于华真行自己那就不仅仅是挨批评了,还经常挨揍呢。
三位老人家就没人批评了吗?当然不是。他们只要凑到一起就经常激辩不止,互相嘲讽揭短,甚至翻出很多年代不明的旧账来。
但是柯夫子审定的这本教材,另外两个老头倒没挑毛病,不是说它很完美,而是都认为它很适用且很有必要。
说了这么多,这份教材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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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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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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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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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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