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当时他不直接走窗户追周雪,而是非要走门,根本不是在意形象,而是有意放过周雪和赵一酒,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
最大的威胁消失,赵一酒却比刚才还要紧张一点,眼眶和腿上的伤口最严重,持续不断的失血让他头脑产生阵阵眩晕。
他莫名想到,虞幸贫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抱着这么大的缺陷,万一战斗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出意外,岂不是很亏。
虞幸……
真的会像伶人说的那样吗?
他习惯性地抿直嘴唇,却发现嘴角也传来阵痛,两道拉出去的血痕执着地展现着存在感,告诫他,刚才伶人是如何碾压他的。
“不会的。”任由时间流逝,赵一酒原地坐下来用房间内俗人常备的医疗箱处理伤口,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自言自语,“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他,他又不是被伶人牵着鼻子耍的狗,绝对不会让伶人如愿的,对吧……”
他的事情在家族里有一部分人知道,包括他哥赵谋,这些人都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抵触,为什么伶人就认为,虞幸会讨厌他?
伶人说,因为某些原因——还说从前做了让虞幸生气的事——这两个人很久以前就认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赵一酒现在有点纠结,如果这两人以前真的很熟,伶人是不是会比他更了解虞幸。
那么伶人说的“某些原因”,会不会真的导致虞幸讨厌他?讨厌他就算了,他认了,无非是回归一个没有朋友的状态而已。
可是虞幸是异化线,而听伶人的意思,他似乎很希望虞幸“原谅”他,亦或是更“恨”他,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虞幸都极有可能进入堕落线。
这才是伶人的真实目的!
赵一酒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在心中理清了利弊,对伶人的难缠多了一重认识。
是啊,他晋升分化级之后,赵谋也跟他提过固定队伍的事,公会也好,小队也好,都要提上日程。
他私心是想一直跟着虞幸的……因为本家一直对他有所防备,也是他拖累了赵谋,害两人被分配到了离天津很远的皖南。
本家自己有很多小队,或许会因为他现在表现不错而招揽他,可却永远会隔着一层有色眼镜去戒备他。
多没意思。
只要他想,赵谋说服上面那些人让他加入外姓者的势力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想法下,他的情况要么直接跟虞幸说,要么就永远瞒着,否则,一定会被伶人找到机会,完成对方给出的预估。
伶人嘲讽他最好永远也别让虞幸知道,可赵一酒很清楚,不说的话,其中的信息差就是伶人做手段的温床。
“我会自己来说的……”他在心里喃喃自语,“不管结果是什么。”
至于伶人刚才对他的威胁,类似于在告诉他他的问题只有伶人能解决,赵一酒并没当回事。
他自己的问题,自己会控制,用不着这种人诱导,对方怎么可能帮他,只可能引诱他失控。
将纱布包好,脸上的血也擦掉,赵一酒试着站了起来,发现在周雪的梦里他的血止得比外界快,比如眼睛,它已经化作了一个夹杂着血色的黑洞,跟不符合科学。
这大概与周雪的潜意识有关?
“咳咳……”他抑制不住体内传来的不适,想到了另一件事。
刚才略有一点失态,和伶人的对话虽然似是而非,但一定足以让观众猜测许多了。
起码伶人口中的“阿幸”就是虞幸,也就是观众们知道的“幸”,这一点没得洗。
观众会怎么想?
虞幸这下一定会被很多人注意到,他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的完成他的计划呢……
赵一酒就在这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周雪要来了。
他强撑着走出房门,连他都惊异于自己的理智。
他是在最近这段时间被赵谋和虞幸的淡定给传染了吗?
遇到了这种威胁,他仍然能很快抽离出自己的感情,一心去想任务。
伶人不能直接杀推演者,这对他来说,对所有推演者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可是伶人能杀周雪,周雪一来,所有人就都危险了。
殊不知,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按照系统提示去找周雪的时候,外界弹幕已经沸腾。
……
由于第二阶段的任务分配情况,每个组中分配到入梦角色的推演者都饱受关注,因为梦中的世界更紧张刺激。
这其中,又以赵一酒的直播间最凸出,他直播间的人气本来没有那些准明星推演者的高,进度第一这个说法吸引了一大部分新观众,而在刚刚他和伶人对峙,并且引发了一些“秘密”话题时,人数上涨达到了巅峰。
大家反应都很快,一听有情报,分分从各处涌入,目睹了一场一边倒的碾压之后,两人“打哑迷”似的对话。
[阿幸,叫的真亲切,这丫跟伶人居然关系这么近!?]
[哈,放屁,显然这俩关系不怎么样,不然伶人至于要杀冷酒去气幸?]
[说不定这就是变态的思维呢?关系好不好不管,我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
[之前我问过,为什么幸一个新人,会有那么多大佬来旁观直播,现在清楚了呗,大佬们的圈子是我们想不到的,指不定谁谁谁就是旧识]
[是啊,伶人说的是要赔罪吧?我没听错吧?和幸赔罪!]
[说明目前为止幸和伶人是对立]
[我觉得他这样只会越赔越僵……]
[伶人说的以前是不是进入荒诞之前啊?这两人是在普通人的时候就认识吧,那得十几岁就认识了]
[伶人在荒诞待了多少年?]
[不知道]
[不知道]
[没概念]
[我懂了,直播间里的明星推演者大佬都是知道他俩的事的,幸一个和伶人对立多年竟然还没死的人,那不得争取?]
各路大佬无辜被瞎猜。
曾莱:“……”
许树:“……?”
吕肖荣:“还有这事!?”
曲衔青:“呵呵。”
吃瓜群众的脑补还真是可怕啊喂。
[看来以后得多注意一下这个幸了,说不定他能成长为曲衔青那种程度的变态]
[楼上,友情提示,曲大佬在这个直播间]
[……卧槽]
[咳咳咳,那啥,也关注一下冷酒,老夫夜观星象,此子今日不死,来日必成大器]
[他有秘密]
[他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
[你们有毒]
在弹幕们的疯狂输出之中,赵一酒成功找到了刚入梦的周雪,带着她往主卧附近走去。
伶人暂时不见了踪影,赵一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着,他所有祭品都还有使用权限,即使伶人来,他也有自信拖住十五分钟左右。
实在不行,他就让周雪跑远点,然后他以身体挡住伶人,反正伶人无法直接杀他。
院门宽阔,拱形设计使方府的院落充斥着一股园林气息,品味极佳。
树影婆娑,刻画出一种诗意美感,要不是地面、墙壁、植物盆栽等地方经常出现不知来历的血手印等,到真是一幅美景。
突然,赵一酒脑海中出现一个新的提示。
【支线任务已触发】
【支线任务已开启】
【任务一:找到梦中的白玉,将其摔碎】
【任务二:杀死大师】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惩罚:周雪必然死亡】
对于不知道梦外世界发生了什么的赵一酒来说,这任务简直是不讲道理。
且不说诺大府邸找一块他没见过的白玉有多难,就说任务二,杀死大师?
杀死伶人?
他有些怔住,意识到虞幸和赵儒儒可能马上就要进来了。
因为任务不是他触发的,而这个苛刻到有些变态的任务,起码必须三个人合作才能完成。
在赵一酒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有一说一,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虞幸和伶人处在可以交流的空间里,他还什么都没坦白,有点心虚。
但他真的需要帮助,支线任务的触发意味着,帮助来了。
支线任务宣布后,方府的氛围好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周雪亦步亦趋地跟在赵一酒旁边,突然拉住了他的右手手腕,这是他全身上下少有的没受伤的位置。
赵一酒眼神往她身上飘了一下,吓得周雪一抖:“你别看我,我瘆得慌……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在拱形院门的后面,什么白色的东西正微微晃动,风一吹,还挺飘逸。
赵一酒顺着她的视线,半眯起左眼,打量了一会儿道:“那好像是衣摆。”
这儿怎么会有人?
是虞幸或者赵儒儒吗?
赵一酒不太确定,因为除了院门那儿,其他地方也隐隐传来声响。
他仔细听,果真在树与风的间隙里听到了人声。
“有人……闯入……”
“抓到……大师说……”
“快去看看……别让……跑了……”
是仆人??
支线任务一开,这个死气沉沉的方府里竟然多出了别的有意识的东西?
赵一酒压着声音,把周雪往最近的房子里带:“躲起来!”
最近的房子是个下人房,里头传来有人走动的动静。
他把周雪安置在窗下,动了动嘴:“我去试试里面的人,你别乱跑,一分钟后我要么喊你进去,要么出来带你走。”
周雪蹲好,不敢反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囍服乖乖点了点头。
赵一酒悄悄摸进了房间。
这房间他来过不少次,门是开着的,他之前在这里翻找线索时被伶人发现,匆匆忙忙逃离,门也就没关。wWW.ΧìǔΜЬ.CǒΜ
他从门缝里钻进去,借着屋内的大件家的遮挡具往声音的来源摸索,很快看见了两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仆从。
两个仆从都是男家丁,正在玩儿骰子,是不是发出小声的哈哈笑。
其中一个手拍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洋洋得意:“你又输了!愿赌服输啊,这次你去搜闯入者,我要好好睡一觉了!”
另一个明显不情不愿:“靠……就那个大师会整幺蛾子,一天天的哪那么多闯入者,他来了之后咱们府上安稳过吗?”
“嘘……小点声儿,听说少爷之前生病都是他看好的,而是夫人很看重他,你就别抱怨了,这不是咱们下人能说的。”
乍一听,这段对话好像还挺正常,就是下人对一个一入府就深得器重的外人的不满。
可如果看向他们的脸,就不会想得这么轻松了。
这两位仆人纵使对话生动,可他们仍然是第一阶段里灵堂中看到的那种无脸人!
模糊到完全看不出来的五官使他们看上去仿佛被白色布匹缠了好几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声音源源不断从他们破了一个洞的喉腔里传来,分外诡异。
赵一酒冷冷看着他们,想了想自己的身份,从躲藏的木柜后面出来,正大光明地朝他们走去。
“少爷!”两人一惊,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他们眼中的赵一酒是什么样子,总之,他们暂时没有表现出不对。
“你们在说什么?”赵一酒阴沉地问。
两个仆从好似受到了惊吓,赌赢了的那个摆摆手,把身子弓得很低:“没、没有,少爷,我们什么都没说!”
“你们在背后讨论我的病?”方小少爷天生体弱多病,很烦别人拿这个说他废物,所以不喜欢别人提这茬,这一点就写在赵一酒的角色信息里。
仆人嚼舌根被正主听见了,一张雪白的脸上硬是皱出了点表情:“小少爷,对不起……”
“你们还说大师坏话。”赵一酒又道。
此话一出,仆人更加慌张,他们道:“哎哟小少爷啊,您可千万别去告状啊,被夫人和大师知道了,我们命就没了呀!我们这就去抓闯入者,这就去!”
赵一酒冷漠地看着他们急匆匆往外跑,凉凉的补了一句:“晚饭前别想回偷懒。”
仆人连声称是,忙不迭地走了。
赵一酒紧紧握在手里的止杀终于握松了些,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小声道:“进来吧。”
没有周雪的回应。
赵一酒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探头往下看。
窗外,空空如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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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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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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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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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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