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想起,好像是他和赵一酒学普通人老老实实用腿爬山的时候,赵一酒接到了曲衔青的电话,说她已经到景区了,但这么大地方她找不到人,让赵一酒去接。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邪异恩典的副作用,灵魂和身体分开后,灵魂被保护在另一个维度,所以曲衔青不仅在情感方面比人澹泊,在感知气息方面也相对而言比较迟钝。
如果是面对等级比她低的人,感知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同级或者更高级,曲衔青就很难发现对方——以她的直接战斗力而言,先手还是后手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当她显露出傀儡身体背后的灵魂,感知力才会成倍增长,但显露灵魂时的她虽然是最强战力状态,却也是最容易受伤甚至是死亡的状态。
总之,曲衔青很难在人山人海的景区追踪到虞幸和赵一酒留下的气息,反之,赵一酒却可以精准定位她。
于是赵一酒就去接人了,离开之前将手机还给了虞幸,方便有问题随时联系。
破窗的记忆开始一个一个往外冒,什么吃雪啊、把自己当树啊、指定羽绒服款式啊……虞幸脑子胀胀的,无奈揉了揉额角。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认知扭曲后或是这个风格的,好像真是辛苦酒哥了。琇書網
但此时此刻,虞幸没空调侃这一点,更重要的事是……这是他成立破镜以来,和曲衔青分开最久的一次,此时重逢,分明人没有怎么变,心态却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对视几秒,虞幸露出堪称浮夸的笑容,张开双臂就要抱过去:“小曲曲~”
曲衔青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胸口,表情很嫌弃地拒绝了:“别一言不合就要抱,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忽略你这一年跟死了似的毫无音讯?”
她勾唇:“门都没有。你知道你失踪之后,祝嫣有多崩溃吗?她差一点就走你的老路,要找机会进荒诞系统了,还是我们好说歹说把她拦了下来。”
虞幸哑然,垂下目光。
确实。
破镜这帮人见过大风大浪,本身又时刻处在生存危机中,还各有各的目标,哪怕他有可能死了,破镜这个队伍仍然可以维持下去。
但他最担心的就是祝嫣。
祝嫣连荒诞系统都只是一知半解,她更多活跃于现实世界,以一只厉鬼的身份活在阳光下,性格开朗,却也最黏他。
失去了他,祝嫣连真相都了解不到,恐怕会最为崩溃。
在虞幸心里,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或许在他恢复认知的前一瞬,那通拨给祝嫣的电话就是扎根在他潜意识中的担忧。
“她现在还好吗?”虞幸忍不住问。
“她可厉害了,不仅继续过着‘光明’的生活,在警队里越来越重要,而且还帮你处理了很多烂摊子。”曲衔青耸耸肩,“你失踪前用你自己写的一部剧本给别人下过套吧?”
“这事还是祝嫣搞定了后续,不至于闹出乱子。”
“你暗中让她调查的几个人,她也加大了调查力度,有几个已经拿到违法证据,被祝嫣以合理手段送进去了。”
祝嫣是曲衔青的好朋友,说起她来,曲衔青直白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
“就是……她每个月都去一次你家,说是随便看看。”高挑的女人抿了抿唇,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我猜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你出事,总想着去你家等你,万一等到了呢。”
虞幸:“……”有本事你眼角别红啊。
他心想完了,曲衔青该不是要哭了。
虽然曲衔青一直在说祝嫣,但以他对曲衔青的了解,恐怕经常去他家的女孩不止祝嫣一个,只是另一个女孩比较倔强,和小时候一样,不愿意示弱,更不愿意直白地表示关心。
“是我不对。”虞幸还是向前走了几步,这时他才发现,曲衔青用来抵住他胸膛的手指根本没有施加任何力气。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抱住了她。
曲衔青的体温很冰冷,这是傀儡壳子的证明。
但虞幸的体温就很温暖,胸膛的心跳稳健有力,甚至比他进入荒诞推演之前更加健康——健康得多。
曲衔青直接把头埋在虞幸怀里,又长又柔顺的头发扎成低马尾,顺着后脑勺披散下来,像一只狼毫笔。
她其实根本不会哭,这具躯壳没有哭泣的功能,只在她有意操控时才会流下几滴虚假的泪水,但她不想也不会将这份虚假展露给虞幸,所以她的眼眶里只有干燥。
可这不妨碍她在被抱住的那一刹那就表情失控。
日思夜想的人失而复得,重新出现,心跳的声音如此清晰。
为了不让虞幸看见她的表情,曲衔青完全把脸埋住了,声音略闷:“真想杀了你,把你做成标本放在房间里,起码标本不会失踪。”
虞幸拍拍她后背,像以前安慰小女孩一样,温和笑道:“那可不行,除非你跟我一起变成标本,我们面对面摆着,天天对望,看你腻不腻。”
曲衔青:“……”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太讨厌了。
赵一酒默默听着,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非常纯正的正道线推演者。
异化线的对话真是让人震撼呢。
过了一会儿,曲衔青主动挣脱了虞幸的怀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还瞪了他一眼:“回去了以后再商量怎么收拾你。”
虞幸举起双手投降:“我知道了,怎么收拾我都没关系,应该的应该的。”
“本来是准备把认知不对劲的你直接掳回去。”曲衔青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头发,“但你现在恢复了,那你打算现在回去吗?”
她转头,隔着厚厚的障壁望向保安亭所在的方向:“刚刚那女孩……她很特殊,你有意接近她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好奇随便看看,还是有意做点什么,比如拉到我们队里来?”
“不拉。”虞幸轻轻摇头,失笑:“拉一个本不是推演者的人进系统实在有点缺德。我只是有件事需要她帮我做,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暂时不回去。”
曲衔青:“我们就待在穹顶雪山?”
虞幸看了眼赵一酒,然后道:“酒哥先回去,小曲曲,你留下和我一起。”
赵一酒一愣:“不需要我了?”
“你啊,恐怕还是先回去给赵谋看一眼。”虞幸意有所指地瞄了一下对方缠着脖子的绷带,赵一酒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牢牢堵在嗓子里。
他几乎是立马转头,身体已经在往外走了:“我现在就回去。”
这离开速度,堪称迫不及待。
曲衔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了?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隐患。”
虞幸:“或许有,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是很确定该不该将它定义为隐患。”
“那就是他自己的小秘密?”曲衔青很能理解这一点,推演者经常、高频率的、拥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只要让赵谋看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危害就好了,相信赵一酒不会连自家亲哥都瞒着。
真想瞒也无所谓,反正他那个哥哥想知道一件事的时候,瞒是没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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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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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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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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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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