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探听出他们到底想要做甚么?”
裴赫摇头道,
“这伙人极是警惕,只是远远的跟着,锦衣卫的人稍有异动,他们立时远遁而去,一时半时根本近不了身!”
朱老爷闻言又是一声冷哼,
“难道他们这是想刺杀朕不成?便是刺杀了朕,他们又想拱谁上位?”
如今的大庆虽说连年灾祸,但总归国运还未断,不至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杀了一个皇帝,就靠着那么一帮子人便上位了?
裴赫不语,只是默默的倒了一杯茶,朱老爷却是一回头,眯眼看着他半晌,突然开口问道,
“你觉着……是朕的哪一个儿子?”
他这话问的突兀,裴赫却是手都不抖一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望向嘉靖,
“老爷……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么?”
朱老爷与他对视半晌,点了点头,
“对,老爷我心里早就已经知晓是谁了……”
这小子果然脑子机灵,只可惜朕是用不上了,只有留给后继者了!
朱老爷转头一把推开了窗户,对面早已翘首以盼的花娘们立时张望过来,见得是一名中年男子立在窗前,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仔细打量打量,发觉他年纪虽大了些,但相貌不差,看穿着打扮,也是气度不凡,说不得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当下是一阵媚眼乱飞,朱老爷久在宫中,宫里的女子都矜持,他还真是没有享受过这般火辣辣的勾引,又当着裴赫这年轻英俊的青年人的面,自己也能得到众女子的青睐,不由是心中得意,挑了一群姑娘里看得最顺眼的一个,冲那女子招了招手,对面的女子大喜,挤过来冲着他也招了招手,朱老爷回身冲着裴赫道,
“给朕些银子!”
裴赫伸手将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朱老爷一抬手便将钱袋扔了过去,正正扔进那女子的怀里,那女子打开一看,立时又惊又喜,连连冲着嘉靖招手,
“客官,您快来呀,奴家这处扫榻相迎……”
朱老爷闻言哈哈大笑,转身便向包房门口走去,裴赫见状忙起身过去为他打开了房门,朱老爷走到他面前身子一顿,待得裴赫抬头看他时,这才双眼一眯,眼角一抹狠厉掠过,
“裴赫,你瞧见了么,这样大好的山河,这样美貌的女子,这个繁华的盛世,那逆子就不配拥有,他若是老老实实呆在封地倒也罢了,若是不然……”
说着他迈步走了出去,
“朕的东西,朕给……他才能要,朕不给……他敢胡乱伸手,朕便砍了他的手,跺了他的脚……”
裴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嘴角一勾,
“果然是天家无父子!”
当天晚上朱老爷在苏州城中好好的享受了一番软玉温香,虽说如今身子不济了,不过过过眼瘾和手瘾倒也是不错了!
第二日裴赫才护送着朱老爷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去了嘉兴,四日之后嘉兴城外的龙船终于动了,又一路往那杭州而去,待到了杭州之后,龙体一日不如一日的皇帝,强撑着召了裴赫进来,
“裴赫听说你自小学医?”
“回禀陛下,臣确是师从杭州名医金八两,之后随师入锦衣卫又有师叔刘重九指教……”
“嗯!金八两之名便是朕也曾听过的,你那师叔刘重九在锦衣卫可是陆炳的左膀右臂,想来你的医术必是青出于蓝的……”
黄锦见状在一旁小声道,
“陛下,前头一回裴千户妙手施救,还救了陛下呢!”
嘉靖听了点头,
“这事儿朕记得……”
顿了顿道,
“朕这一路南巡下来,却是身子不争气,沿路一直未曾面见过地方官员,如今都到杭州了,再不见一见他们,臣民们岂不是要大大失望了……”
说到这处看了看裴赫道,
“裴赫啊,你即是精通医术,可是有法子令得朕打起精神,与他们见上一面?”
裴赫忙应道,
“陛下,臣虽精通医术,但却比不得太医院诸位御医,陛下要想面见百官,可召了御医前来想法子……”
嘉靖摇头道,
“那帮子御医都是不中用的,又一个个嘴巴不严实,朕的身子如今这境况,并不想让外头的人知晓,朕信得过你,你想法子让朕打起精神来……”
“这……”
谷岵</span>裴赫有些犹豫,嘉靖道,
“你放心,朕即是信你,这身子便将由你处置,但有出了甚么状况,朕不会降罪于你的!”
皇帝即是将话说到这处了,裴赫便不能再推脱了,当下忙跪下应道,
“为陛下尽忠臣万死不辞!”
于是,龙船靠停杭州城外,歇息了一晚之后,皇帝便下旨召见了当地官员,众官员见得这一回皇帝总算是肯见人了,那是从上到下,一个不落的前来龙船之上见驾。
这一日嘉靖皇帝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声如洪钟,还在龙船之上宴请了百官,席间皇帝甚至还同百官们共饮了三杯酒,众人面上不显,私下里却是纷纷议论,
“不说是陛下龙体欠安么,怎得……怎得瞧着没有半分病态?”
“是呀!是呀!据宫里传出的消息,陛下出京时身子已是不成了,这一路走来从未迈出龙船半步,怎得今晚看来是身体康健,哪里来的病重?”
众人议论不说,接下来连着两日嘉靖皇帝都召见了官员,还有杭州城中的一些乡绅富豪,待到第三日时又还下船在城里走动了一番,只他这番出行,街面之上早已打扫干净,真正的普通百姓早就被远远的赶开,只留下些各府里派出的家丁仆从,以及锦衣卫的暗哨等等,这百姓来往街道之中,又有沿街叫卖的小贩,还有摆摊儿卖货摊主,便是那沿街的铺子里头,吃饭的食客是全数由这些人假扮的!xiumb.com
嘉靖皇帝坐在马车之中,也索性演戏演全套,撩开帘子煞有兴致的四处观望,之后挑中了一家酒楼,下车用了一顿饭,亲自点了杭州当地的名菜,吃的是连连点头,甚至还来了兴致提笔在那白墙上写了字,却是一直玩到了天色渐黑才登车回船。
待回到了马车之上,嘉靖皇帝便立时双眼一翻,瘫软在了软榻之上,
“主子爷!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黄锦眼见得嘉靖的脸色,片刻之间就由红润变的一片灰败,双眼皮向上翻起,鼻息粗短,已是陷入了昏迷之中,那是吓了一大跳,忙上去扶着嘉靖,转头吩咐小太监,
“快快!去叫了裴千户来!”
小太监下车去叫了裴赫上车,裴赫上来一把脉,
“是药效过了……”
当下一翻手腕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亮了出来,又命黄锦扶了皇帝坐起,举针便在他的人中、百会、大椎等大穴之上连连施针,他的手法是又快又准,扎完针之后,再连连弹动手指,黄锦眼看着那银针针尾摆动起一片虚影,不由心头暗惊,待得裴赫施针完毕,皇帝这才喉咙里咯噔一声,嘴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呀……”
一声,悠悠的转醒过来,
“主子爷!主子爷……总算是醒过来了!”
黄锦一见大喜,嘉靖转头看了看裴赫又看了看黄锦,一声苦笑,
“朕这是没撑过么?”
裴赫应道,
“陛下已是撑过了,此时正在马车之上……”
嘉靖这才看了看四周,见果然是在马车之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
“朕的身子是越发不中了,说不得这便是最后一次与百官相见了!”
“主子爷……”
黄锦悲叫了一声,
“主子爷,万万不可发此不吉之言,主子爷就是累着了,待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嘉靖没有说话,闭了眼睛,裴赫见他虽脸色不好,但呼吸倒还平稳,便转身下了马车,吩咐道,
“让马车小心行驶,定要平稳些……”
如此一路小心护送着皇帝回了龙船,嘉靖皇帝这回算是彻底病倒了,且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时不过几息,糊涂时却是甚么都不知晓了,看这样子竟是多半是撑不到回京了!
黄锦见这状况不由是暗暗道,
“看来……这时机应是到了!”
将消息送出去之后,又寻了随驾的官员商议,只说是陛下前头几日纵情太过,龙体受损,已是陷入昏迷,众人一阵商议,
“即是如今已是到了杭州,也算得南巡结束,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
这皇帝若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在外头可是不好!
因着皇帝的身子不好,早在京城时便已不是秘密,众人对他能撑到此时已是十分惊奇了,如今见得皇帝倒下,众人心底竟然不约而同生出“终于如此”之感,于是达成一致要赶快打道回京。
于是队伍在杭州又呆了一日,皇帝便发下旨意,
“朕已览尽江南风光,见识百姓疾苦,深感江山任重,民生艰难……朕回京之后当勤勉理政,体恤黎民……”
皇帝这是客气几句便要回京了,杭州当地官员那是松了一口气,起程那一日是领着百姓跪送,百姓跪在沿河两岸,都眼巴巴的瞧着那龙船之上,指望着皇帝能出来挥一挥手,让大家见一见天颜,却不知皇帝陛下如今正躺在龙床之上,出气多进气少,那还有力气出来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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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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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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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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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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