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个聪明的,见武馨安指了指垫子,知晓这是给它预备的,便自发自动的过去,使小爪子重新整理了一番,便身子一歪倒了上去。
武馨安的头发这时节早干了,丫头们过来给她梳弄一番,又洗过手脚和脸,便上床睡觉,知袅过来问道,
“大小姐,今儿晚上不如由我给您守夜吧?”
武馨安摇了摇头,
“你们的屋子就在隔壁,我有事儿一叫便应,这屋子里便不用人了!”
又指了指瞧在角落的阿黄道,
“再说了,有阿黄陪着我,我也不怕的!”
知袅闻言点头,
“是!”
这厢过来先是伸手放了金钩上的纱帐,又过去同杜鹃一起在桌上放了白瓷的茶壶,用纱笼罩了桌上的油灯使房间里灯光暗淡了下来,二人这才掩了门儿出去,听得丫头们的脚步声自门前到了隔壁,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隔壁也睡下了,这小楼之中便渐渐平静下来,细听一听,便只有外头虫儿的鸣叫之声了。
武馨安睡不着,坐起身伸手撩开纱帐,半倚在床头看向窗外,阿黄见她有了动静,忙也起了身,摇着尾巴过来她的床前,坐在脚榻上,
“嘤嘤……”
阿黄抬起身子,用两个小爪子刨着床边,武馨安伸手抱它到怀里,一人一狗一起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半空之上,隔了纱窗儿看去,月儿很是朦胧,外头树影摇动,草丛之间有虫儿在吱吱的鸣叫,屋子里的陈设一派陌生,这是住在武府的头一晚,
“唉!”
武馨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阿黄的小脑袋,对阿黄道,
“我跟你一般,到这里也不过两月罢了!”
她做这武馨安也不过二三月,虽说如今的身份比起从前来是天壤之别,总算也是前呼后拥,锦衣玉食,吃香喝辣,但再是漂亮的屋子,她住着也还是如同那大风镇的小柴房一般,没有一处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家!
武馨安呆呆的看着外头的月亮,脸上有一丝黯然,心中暗暗道,
“那山村也好,这武府也罢,都无一处是我真正的容身之地,我原本就是个已死之人,也不知老天爷让我入了这身子,到底是要做甚?”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白嫩嫩,肥乎乎,五根指头伸直了,上头还有圆呼呼的小肉窝,心中暗暗道,
“罢了!总归这条命都是捡来的,也不知甚么时候老天爷便要收回去的,我这是能过一天是一天,能快活一天是一天,总要对自己好些才是正理!”
至于那付氏也好,小程氏也罢,还有武弘文与下头的那几个弟妹也罢,统统儿不必太过在意,大家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顾各人便是最好!
夜深人静了,待得外头鼓打三更,关妈妈年纪大了觉也浅,听得更声便睁了眼,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门,悄悄走到隔壁小小姐的房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见得内室里那床帐撩开,窗外的月光洒下来,照着那张粉白的小脸上,红艳艳的小嘴儿嘟着,有一丝口水亮晶晶的挂在唇边,关妈妈微微一笑,过去扶了小小姐躺下,放下了床上的纱帐,又将正摇着尾巴的小奶狗抱了下来放进狗窝之中,她立在纱帐外看了武馨安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明月,
“大小姐,您在天之灵保佑小小姐,以后万事顺意吧!”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明丫头们进来叫醒武馨安,房门轻轻一推开,守在屋中的阿黄便窜了出来,
“汪!”
阿黄的叫声把武馨安吵醒,两个丫头进来,一个摸了摸阿黄的狗头,一个过来帐前悄声唤人,
“大小姐……大小姐……”
武馨安坐了起来,看了看天外朦胧的天色,
“甚么时辰了?”
“卯时正了……”
“卯时……”
武馨安闻言便又要往枕上倒去,
“这么早叫我做甚么!”
丫头们见状忙去扶了她,
“大小姐可不能再睡了,昨日秋露院的许妈妈过来传了话,说是老夫人那处让您每日卯时三刻便要过去!”
“卯时三刻?”
武馨安瞪大眼,
“那么早去干嘛?”
“这个……夫人说了,老夫人每日都是辰时起身,夫人卯时三刻便会过去伺候,这教规矩便要从每日的这时节开始了!”wWW.ΧìǔΜЬ.CǒΜ
武馨安听了很是不满,她以前杀猪起的早,那是为了营生,为了糊口,起了多少年的早,好不易在山村里想睡到甚么时候就睡到甚么时候,这才快活了多久便又要早起伺候人了?
她心里百般的不愿,但初来乍到也不能太出格不是?
于是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起了身,摇摇晃晃坐到妆台前让丫头们给梳妆,又有关妈妈端了一碗碧梗粥上来,武馨安就着几个奶油小卷吃了下去,只在肚子里垫了一个底,
“妈妈我还饿!”
关妈妈看了看那桌上的沙漏,却是催促道,
“好小姐,先垫一垫肚子,早饭是要在老夫人那处用的,届时还可再吃一回!”
武馨安委委屈屈指了沙漏道,
“这不是还有一刻钟吗?”
关妈妈应道,
“夫人乃是长辈,她是卯时三刻到,大小姐您却不能落在长辈身后,怎得也要早一些不是!”
这厢再不肯迁就武馨安了,与两个丫头连推带拉的将武馨安给弄下了楼。
一行人一路拉拉扯扯出了春晖院,武馨安慢慢吞吞往冬蕴院走去,到了院门前小程氏果然还未到,杜鹃上前叫开了院门,有那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头文素出来行礼,悄声道,
“大小姐,老夫人每日都是辰时整起身,这时节还差着一会时候,您还是在外头等等吧!”
武馨安听了连翻白眼,无奈点头,
“好吧!”
当下在外头寻了个地儿坐下,却是将手肘往身边的小几上一放,支着脑袋就打起了瞌睡,呆了约有一刻钟,那小程氏也到了,见着她依在几上睡觉便微微一笑,
“安安可是昨儿晚上未睡好?”
武馨安被关妈妈扶起来,勉勉强强行了一个礼,
“母亲安好!”
小程氏笑着让她坐下,
“趁着老夫人未起,你再眯一会儿吧!”
“嗯!”
武馨安倒也听话,果然伏在几上又睡了,待到辰时正,内室里果然传来动静,小程氏上前叫醒了武馨安,
“安安……随我来!”
“哦!”
武馨安晃了晃脑袋起身,跟着程氏进了内室,付氏已在丫头的伺候下起身,正在穿衣,
“母亲早安!”
“祖母早安!”
“嗯!”
付氏看了一眼小程氏,目光又扫过在小程氏身的武馨安,
“过来伺候吧!”
小程氏便上前替了文素为付氏更衣,又转头吩咐武馨安,
“安安,去端热水!”
武馨安点了点头,跟着丫头们出去到灶间使铜盆端了热水,放到那木头架子上,付氏过来看了看,伸手指在水中试了试,皱着眉头瞧向武馨安,
“你未试过水的么?”
武馨安摇头,付氏道,
“水太热了!”
武馨安忙伸手进去试了试,她倒觉着恰恰好,不过便宜祖母说是热了便是热了吧,当下弯腰取了一旁的铜壶往里倒冷水,这一回她学乖了,先伸手进去试了试,觉着稍稍有些发凉,应该差不多了,便道,
“祖母,这下子成了!”
付氏伸手试了试又嫌弃道,
“太凉了!”
武馨安嘴角轻轻地抽了抽,转身出去又提了个热水壶进来,往盆中注了些热水,
“祖母,这下子能行了吧?”
付氏过来又试了试,这才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嗯!”
她冲着武馨安一伸手,武馨安忙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雪白的毛巾给她,付氏不动,武馨安疑惑的眨了眨眼,一旁的文素忙道,
“大小姐需得拧了帕子给老夫人!”
“哦……”
武馨安忙将帕子打湿又拧干给了付氏,付氏仍是不接,文素又道,
“大小姐……且把帕子摊开了!”
武馨安又照办,付氏这才接过。
洗过脸便是梳头打扮,武馨安被人支使得东奔西走,跟被人打得团团转的陀螺一般,其间遭了无数白眼,受了好些个嫌弃,好不易将老夫人伺候得差不多了,外头有武弘文和几个小的来了。
付氏扶着小程氏的手出去了,武馨安跟在后头连翻白眼,心中暗暗骂道,
“这老婆子也是装精作怪,身份不高,架子倒是挺大的,一个早起要媳妇、孙女,丫头婆子四五个人伺候,也不知穷讲究个甚么劲儿,成日价呆在后宅里又不给人瞧,头上插银别翠的做甚么!”
外头武弘文领着孩子们给母亲请了安,瞧见大女儿在一旁立着,便招手叫了她过来,笑眯眯问道,
“安安昨晚上睡得好么?”
“女儿睡得挺好的!”
武弦文又问,
“安安甚么时候过来的?”
“卯时两刻便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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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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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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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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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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