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这厢忙提了挂在马厩旁的气死风灯凑近了一看,却见得女儿口中正有鲜血往外流,胸前的衣衫都被血打湿了,王屠户吓得忙上前去扶女儿,
“大妞儿啊!你……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王大妞瞪大了一双眼,喉咙里咯咯的发出声响,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时节在门缝里窥伺的李氏见王大妞果然中招,心里一喜,推了门出来,装模作样弯腰瞧了瞧,叫道,
“大妞啊!你……你这怎么了,难道是得了甚么急症不成?”
王大妞一见李氏,一双眼瞪得似要凸出来一般,却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猛然身子一挺,伸出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了李氏的衣衫,咬着牙,牙缝里的字一个个的蹦了出来,
“是……是……你……你害我……你……你下毒!”www.xiumb.com
李氏被王大妞抓个正着,见她满脸狰狞,口中吐血,吓得脸都白了,她本就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被王大妞这么一吓立时便现了原形,拼命挣扎着,口中骂道,
“谁……谁让你这死丫头不孝,敢分家里的产业,你一个女子凭甚么分家里的产业,这都是你弟弟们的!”
王屠户也不是傻子,在一旁听了立时也明白了几分,于是也急了,伸手揪着李氏道,
“你个恶毒的婆娘,你……敢下毒……你……你把毒下在哪里了?”
李氏应道,
“下在酒里啦!”
王屠户闻言勃然变色,伸手给了李氏一巴掌,
“你个死婆娘,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们父女么?”
今儿晚上自己的酒比大妞还吃得多,难道自己这也是中毒了!
想到这处王屠户又气又急又怒又怕,抬手又要打,李氏脸上挨了一记,立时肿了半边,见他还要打,忙使手来挡,
“孩儿他爹,那毒分两种,一种下在酒里,一种要下在酒杯里,两下碰到一处才会中毒,她那杯子被我涂了毒,你那杯子没有的!”
王屠户闻言手上一顿,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应道,
“自然是真的,若是你也中了毒,你现下还能好好端端的在这处说话?”
王屠户一想倒也是,若是自己也中了毒,只怕现下也同女儿一样大口吐血了,这厢稍稍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看向女儿,见王大妞已经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壮硕的身子不断的打着摆子,
“呕……呕……”
王屠户见状忙去扶她,
“大妞儿,走,我们快去瞧大夫!”
这厢便要扶着王大妞往外走,李氏却是在一旁道,
“没用啦!那给药的人说了,这种药极是霸道,吃下去必死无疑,你这样折腾只会让她更受罪!”
王屠户闻言大怒,抬手又要打她,
“你这个毒妇!即便是大妞儿往日里有甚么对你不敬之处,你也不应下毒害她呀!”
还是这种一吃就死的毒!
李氏见事儿已经捅破了,往日里凶神恶煞的王大妞也就只剩下一口气,胆子也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岔着腰应道,
“她敢分我儿子的家产,我就敢下毒毒死她!”
说罢还一瞪眼,王屠户闻听应道,
“即便是如此,我们好好同她讲道理便是,怎能害她的性命,她可是我的亲生闺女啊!”
李氏见王屠户口气发软,心知压下了他的气焰,当下便再接再厉道,
“你这闺女是亲生的吗?你这当老子的辛辛苦苦攒下的产业,她张口就要分一间去,也不想想她弟弟妹妹们怎么过活,你这当老子的以后怎么过活,这几日你起五更熬六夜的,我可是瞧在眼里,她不心疼,我心疼!”
王屠户被她一通话儿话说的干瞪着眼,张了张嘴却是不知如何应答,又听那李氏道,
“孩儿他爹,我这毒不下也下了,你瞧瞧她这样儿还能救得活么?她这一身是血的出去,你让镇上的人看见了怎么说?若是去报了官,我被官府抓去砍头倒也罢了,以后这一家子大大小小可就只有靠你了……”
说罢,却是扯了袖子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这话可算是说中了王屠户的心事,
“我……我不能死了一个女儿,再陪上一个婆娘吧?若是这样……我……我这家可就散了!”
王屠户扶着女儿的手不由自主的渐渐软了下来,王大妞此时早就站不住了,被她爹一放手,人便往下跌去,噗通一声,听在王屠户耳中是陡然一惊,才想起自家女儿这还吊着一口气呢,颤着声儿,抖着身子,问李氏,
“那……那现下可要怎么办?”
李氏早就想好了对策,立时便凑过去悄声道,
“孩儿他爹,我们……我们悄悄寻个地儿把她埋了吧……”
王屠户一听连连摇头,
“那……那怎么成……这家里无缘无故少了一个人,左邻右舍问起怎么说?”
李氏应道,
“就说她同家里闹翻了脸,自己堵气出走了!”
左右这阵子王大妞与家里因着家产闹的事儿,已是搞得几个镇子的人都传开了,说她堵气出走,旁人也是会信的!
“这……”
王屠户细想了想,觉着这借口好似也说得过去,不由踌躇起来,
“这个……”
李氏见他动摇忙指了倒在地上的王大妞道,
“你瞧瞧她……这会子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想救也救不了了,倒不如依着我的法子,把这事儿就这么掩过去了!”
王屠户低头一看果然见女儿双眼圆瞪,身子僵硬,胸口只见得微微的起伏,看来已是差不多了,这厢不由的双眼一红,
“大妞儿!”
他哀叫一声,便要抱着女儿哭,李氏在一旁见了跺脚道,
“孩儿他爹可别在这里号丧了,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三更一到,前头伙计们便要起来杀猪了……”
经她这么一说,倒是将王屠户给点醒了,
“对啊!这伙计们要是见着了,这事儿可就掩不住了!”
李氏便催道,
“还不快将她弄到外头去,寻个地儿埋了!”
王屠户早就乱了方寸,自然是李氏说甚么便是甚么了,被她指使着推了自家拉猪的独轮车过来,将女儿往上头一扔,再盖上一层稻草,又用布给遮了,刚要走才想起来问李氏,
“弄到哪儿去埋呀?”
李氏想了想道,
“往日里你收了病猪,大妞不让你卖,不都是拉到镇子北面的密林子里埋了么,那地儿没甚么人去,不会有人发觉的!”
“哦哦……对对对……”
王屠户连连点头,推着车便出了门,这时节已是三更天,伙计们有那起了身的,听得动静便探头来看,见掌柜的推了车出来便问道,
“掌柜的,你这是推得甚么?”
王屠户乍然见着人,吓得差点儿将手里的车把失了手,慌忙答道,
“有……有头猪死了,我怕是猪瘟,拉出去埋了!”
有人便应道,
“那我陪着掌柜的去……”
王屠户忙摇头,
“你们在家里把猪杀了,我自家去便成了!”
伙计们不疑有他,点头应道,
“知晓了!”
王屠户这才忍着狂跳的心出了门,一路鬼鬼祟祟推着女儿到了北边的密林之中,先使了锄头挖了一个坑,这才将女儿从车上扛下来,将王大妞往那坑中一扔,使灯往里头照了照,却见得王大妞仍是瞪着双眼,胸口还有些起伏,似是最后那一口气还没有散掉,见这情形,王屠户总算是忆起了血脉亲情,落下了几滴眼泪,对王大妞哭道,
“大妞儿啊!也不是父亲偏心,只这一家子大大小小,我是离了谁也不成,你……事儿已是成这样了,你……你就安心去吧,以后逢年过节家里少不了你一双筷子,清明七月爹会多给你烧纸钱的!”
说罢,颤抖着伸出手去,将王大妞的口鼻给捂住了,半晌拿开,虽还是瞪着双眼,但一探鼻息再无有气息,知晓这是真死了,忙起身把坑外的泥全数又回填,待得坑填完了,又怕人瞧出来,便去外头取了些浮土来撒在面上,再扯了些枯枝败叶又盖在上头,在外头看看,瞧不出来破绽,这才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王大妞那口气一直未断,直到亲爹亲手将自己给捂死了,她的魂魄才离了体,这厢眼睁睁看着王屠户收拾好痕迹,急急的推着独轮车离开……
王大妞看的是心头一片冰凉,
后娘为了家产下毒害她,王大妞心头反倒是不恨的,李氏的心性如何,这么些年来她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亲爹也会如此待她!
爹……
我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啊!
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怎么这么狠心呀!
王大妞的魂魄在半空之中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之声,却也不知勾动了哪里来的一股子力量,将她横里一拉扯,立时间一阵天旋地转,便觉着身子飘飘忽忽飞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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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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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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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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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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