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抚掌大笑起来,随手扯了张纸,挥毫泼墨。
容启带人端着几大缸水,晃晃悠悠的挪到跟前。
又听到容太师疯疯癫癫的在屋里转着,写着笑着,嘴里含糊的话反反复复,却听不清一个字。
他疑惑道:“这又是怎么了?”
“还病着呢,反复了。”江清婉煞有其事地说,“这水还是先别用了,回头我琢磨个方子再来。”
接着她快马加鞭的溜了,丝毫不顾及身后容启的呐喊:“我这水好不容易挑来的!”
江清婉揉揉耳朵,吐了个舌头赶紧撤了。
娄大娘守在门口,见她平白折腾了一通,不明所以的紧跟在后头,一道出了太师府。
“姑娘,太师的病治的这么快?”
“这老头是疑难杂症,我得回去翻翻医书。”
娄大娘意外道:“以姑娘的本事还要斟酌,看来真是难办了。”
江清婉宽慰道:“反正他在太师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身旁还有子孙仆人照顾一日三餐,已经算是天底下孤寡老头里很幸福的了。”
“歪理。”娄大娘嗔了一句,笑出声来。
“反正呢,容太师的病我会看着办的。”
江清婉挽住她的胳膊,晃着说:“我这几日都在给爹娘绣手袖呢,家里的丝线用完了,咱们再去买些。”
江清婉记得田氏的手以前常有冻疮,所以打算给杨大勇和田氏一人做一只手袖,让他们外出时也能暖和点。
她在集市上,和娄大娘挑挑选选,却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似的,直戳戳的盯着自己。
江清婉左右盘查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莫非是我疑心太重了?”她嘀咕道。
但心里终究是蒙了一层疑云,挑好丝线,她就和娄大娘登上马车,直接回了蓬莱阁。
晚上,江清婉归置好行李,就如飞回巢中的鸟儿,立即去了田氏的小院儿里。m.xiumb.com
娄大娘和柚儿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东西,一边忙着,还不忘回田氏的话。
小屋里热热闹闹的,说起江清婉整治几个恶仆的趣事,大家脸都笑酸了。
就连杨大勇,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江清婉的脸颊,笑的肆意。
“好啦。我今天还没用晚饭,肚子都饿扁了,阿娘快给我做些好吃的吧。”江清婉连连求饶,冲着田氏直眨眼睛。
田氏急忙从厨房端出一碗鸡蛋面,“早就给你准备着,快吃。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呢,这是我专门给你擀的长寿面。”
江清婉呆了一瞬,在人间飘荡了那么多年,她连生辰都忘了。
“可是阿娘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你回不回来,我都做一碗。我跟你爹陪你一起吃面,心里舒坦。”
接过筷子,她抬起头说:“阿娘,面真香。”
多谢你养育我,教我,爱我。
多谢你,成为了我的母亲。
田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说道:“快吃快吃,我再去炒些热菜来。”
她跨过门槛,还没走到厨房,就擦起眼泪。
杨大勇正在拉风箱,一见媳妇哭了,着急道:“这是怎么了?你天天念着婉儿,她回来了你又不高兴了。”
“大勇,婉儿这孩子,孝顺懂事还有本事。你别看那袖套的针线活一般,可我看她拿筷子,手指头都扎了几个眼。”
“这还不好,婉儿都回来了,咱们一家以后多的是时间,好日子在后头呢。”
田氏的泪掉的更凶了。
“今天是婉儿的生辰……也是咱们孩子的生辰。大勇,婉儿虽好,可我也时时想着那个没见过面的骨肉……”
杨大勇何尝没有想过。
他看到桌板上放着的另一碗长寿面,叹了一声,将田氏搂入怀中。
田氏哽咽道:“你说我贪心也罢,婉儿我舍不得她去侯府,咱们亲生的孩子,我也时常盼着她能来看我一眼。不知她长得多高,鼻子眼睛是像你还是像我……”
杨大勇拍着她的后背,“你想去看,咱们登门便是。”
田氏瞪了他一眼,“你当侯府是菜园子啊,你说去就去。”
“之前未同你说,军营的兄弟们找到我,让我官复原职,等过了年就回边关守着。”
“官复原职?你还是个官?”
田氏直起腰杆,推了他一把,“什么官儿?怎么现在才跟老娘说!”
“骠骑将军,算不上什么大官。”杨大勇挠挠头,如实答道:“我上头的容将军才是一等的大将军,曾对我多有照顾。若是能有他打招呼,咱们去那侯府坐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田氏喜上眉梢:“你怎么不早说,居然一直瞒着我!”
“之前腿瘸着,我怎敢接受大人的好意。我也是腿脚好了,才答应重回边关。”
田氏想着能有见到孩子一面的机会,心里鼓足了劲,给大家炒的菜都摆了满满一桌。
江清婉跑了一天,早早就吹灯歇息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进入梦乡,田氏却兴奋的直到半夜都睡不着。
她在院子里喂完了鸡鸭,又想起门外拴着的马车,抱了一堆草料出去。
谁晓得,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石子砸到马车的灯笼上,立即破了个洞。
田氏不敢大声呵斥,怕惊扰了其他人,只低声骂道:“哪个兔崽子,大半夜来捣乱!回头我非找上门不可。”
话音一落,前面的墙角处现出半个女子的身影。
她披着黑色的斗笠,一双手紧握成拳。
田氏左看右看,无奈夜色深沉,又有斗笠遮挡,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从身形上辨别,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田氏皱眉:“你家在哪儿,怎么一个人在这?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小孩,乱跑什么!”
斗笠下传来沙哑的嗓音:“我无家可归。”
哟,听着像个可怜的。
田氏心底又涌起怜悯,“你等着,厨房还有面条,我给你热热。”
她麻利的端着热腾腾的面出来,门外却空荡荡的。
空无一人。
田氏走到马车旁边一看,气得咬牙切齿,“兔崽子!”
破破烂烂的马车灯笼,“蓬莱阁”三个字被砸得稀巴烂,风一吹呼呼作响。
不远处的乡路上,那女子身着黑衣,慢慢走着,仿若幽灵。
她身边还有一位谦谦如玉的男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抬首间自有从容之势。只是周身带着一股脂粉味,令人颇为讶异。
“小姐,事都打点好了。”
男子低眉,对着眼前的少女俯首称臣般恭敬。
女子撩开斗笠,露出侧脸,脖子上的疤痕环绕一圈,触目惊心。
今天本该是她的生辰。
本该是她与九皇子风光大婚的日子,一切都如镜花水月,没了。
江蔓瑶冷声道:“袁公公,走之前,我要看到江衍朝的下场,比我痛十倍百倍!”
“小姐放心。”男人垂下眼睑,“小姐的吩咐,我一定办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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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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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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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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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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