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衍明睁开惺忪的睡眼,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下床都觉得腿软。
“明儿,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夏姨娘见他醒了,拧了条帕子给他擦脸。
江衍明强打精神:“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夏姨娘念叨着:“厨房里的那群婆子真是没点用处,连酒酿圆子都做不好,回头我得好好修整她们。”
用了早饭,江衍明还是无精打采,以往红扑扑的小脸,现在却变得发青,夏姨娘自是心疼不已。
但是今日是重阳节,西府的人必定会到,缺了席面终究不好。
在这府里,夏姨娘习惯了讨好老太太,讨好容氏,讨好江蔓瑶,讨好一切能给儿子带来利益的人,所以她也不想在这个日子扫老太太的兴。
夏姨娘咬咬牙,还是把江衍明从床上抱了下来,给他换上衣服:“明儿,等去了老太太那,跟他们见一面,你若还是不舒服,姨娘再带你回来。”
…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江清婉,幸福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娄大娘从屋外端来了热水,把西府的消息也带了过来:“今日是重阳,姑娘先起来去老太太那请个安吧。”
老太太礼佛,好清净,所以免了小辈的请安礼。江清婉每日只到容氏那里走个过场,说两句便走了,连杯茶水都不曾喝过。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既然是孝亲敬老的节日,也该去慈安堂给老太太问个好。
娄大娘放下铜盆,拿出容氏送来的几套衣服,从中挑了件石榴红的团锦如意袄裙,走到了江清婉身边。
娄大娘边给她整理裙子边说:“采办的刘婆子说,这炭火都是年前定好的份例,不知会突然多一处院子,所以就没有咱们的份了。”
这么大的侯府,难道还缺她们蘅芜院的炭火么?摆明了是借口。
江清婉语带讥诮:“查查老太太身边有几个得力的,背地里出招,咱们也得接着。”
容氏是个糊涂虫,耳根子软,很是倚仗自己的陪嫁嬷嬷,平时有什么事基本都是赵嬷嬷在背后出主意。真遇上重要事件,那就是老太太或者江蔓瑶出马了,总之她这个女主人就是个摆设,虚有其名。
“这事说大不大,恐怕闹起来,也只是补上,反而失了体面。”
江清婉会心一笑:“这不要紧,我有法子让别人主动吐出来。”
她洗漱完,梳了一个百合髻,巴掌大的小脸干净无比,透亮的肌肤在这衣服的海棠红色映衬下,显得更加娇媚动人,尽显少女情态。
这时,柚儿进门:“小姐,夫人传你去慈安堂,说是今日西府的几位老爷太太都到了。”
江清婉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的裙摆,便出了门。
走到院里,朱嬷嬷自告奋勇,要跟江清婉一起去:“小姐初次露面,我可以随您一起去,帮您认认脸。”
她不想再干活了,这几日做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朱嬷嬷嫉妒地瞟了娄大娘一眼,这才是她该站的位置。
她应该是八面威风地指挥下人,而不是被人指挥!
从隆安回来,朱嬷嬷屡屡在江清婉手里栽跟头,心中的愤恨和恼怒已经达到了顶峰。
她本以为自己有容氏撑腰,进了蘅芜院便能让江清婉吃些教训,到时候再以二小姐桀骜不驯为由,在容氏面前告几状,就有她好受的。
结果呢,她反而被冬菱盯得浑身刺挠,别说去容氏的清兰院告状了,就是迈出这院门一步,冬菱都能立马发现,报给柚儿。
所以能抓住这个露面的机会,她绝不想放过,字字恳切:“小姐初来乍到,不晓得那西府也是人多事杂,老奴跟在夫人身边多年,最是清楚,所以不如还是由我陪小姐前去,更为妥当。”
江清婉的神色有所松动,但还是没说话。
朱嬷嬷趁热打铁:“小姐放心,只要您听我的,在西府面前投其所好,说些漂亮话,定能挣下脸面,连大小姐都盖不过你去。到时候夫人见你言语得体,自然也对你改观了。”
表完忠心,朱嬷嬷垂下头,毕恭毕敬地等待着江清婉的首肯。
心里涌动的却是无边的恨意:只要让她出去,就有这小贱人的颜色看!她一定要这个小贱人尝尝被人糟践冷视的滋味!
“那就让朱嬷嬷陪我去吧。”
终于!
朱嬷嬷身子一震,喜不自胜:“是!”
她只顾得意,却不见江清婉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嘴角慢慢地扬起了微笑。
…
在去的路上,朱嬷嬷为江清婉仔细分说了西府的人丁情况。
先说分家一事,侯爷承了爵位,自然是要与那两房分开过的。而大房三房却没有分开过,是因为谁都不愿意从西府搬出去。
老侯爷和老太太还没死,家产自然也还没有分,江政是因为有了爵位,自然是拿大头,他们两家能占的本就不多,现在撒手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分到了?
况且一大家子人,要搬也得搬个像样的宅子,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大房和三房可不像江政这么有出息,俸禄不多,自然也不舍得买了。
大老爷才学平平,是从六品的光禄寺署正,娶的夫人却大有来头,是内阁学士的嫡次女,西府也正是由大太太管家。
生了大女儿江韵馨、二女儿江韵洁,还有其他几个庶女,至今还没有儿子。
三老爷风流成性,净往销金窟里钻,京城里的青楼他一个不落全都去过,抬回来的姨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三太太早些年又是上吊又是割腕,心都死透了,现在三十岁的年纪头发都白了好多,听说整日抄抄经书度日。
三太太以前怀过两次孩子,一次小产,一次是个死胎,因此三房竟也没个正经的嫡子嫡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太太的娘家只想保住女儿的正妻之位,愿意多给侯府添些银子进账,只要他们不休人就行。
老太太就从姨娘的孩子里挑了两个聪颖的,一子一女养在三太太手里,正是大儿子江沛、小女儿江虞冉。那两个姨娘也被赶了出去,为的就是给他们安个嫡出身份。
前世,江清婉是没机会见到这些人物的,所以这也是她头一次和西府的人打交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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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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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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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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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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