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医进了内室,诊了脉问道:“这位小姐为何晕倒?”
容氏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抹着眼泪:“我女儿自小有心病,稍受刺激便会犯病,喘息急促导致晕厥。”
心疾分为很多种,心血不足、心律不齐、阴虚火旺等等都是心疾的诱因,所以表现出来的脉象也大不一样。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也很难分清其中的差别,只能通过望闻问切来补充信息,再下判断。
不过这一点,不是孟太医的难题。
他专门研究疑难杂症,治疗过一批先天不足的病人,其中就包括有心脏病的,所以把脉这一点难不倒他。
一般有心疾的人,脉搏不是过快就是过慢,与常人差距明显。可这位侯府小姐的脉搏,虽然紊乱了些,却也没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孟太医沉吟不语,再联想到刚刚杨清婉的话,明白了七八分。
“是药三分毒,光是服药对小姐的身子没有什么好处。我便听师父的话,用银针先给小姐疏通瘀血,心脏供血充足,以后身子也能强健起来,实乃上策。”
孟太医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最好针灸七七四十九天,令千金的身体也就能跟普通女子无二了。”
不仅一点就通,还会升级套路,杨清婉为自己收徒的眼光感到骄傲。
而一直支愣着耳朵的江蔓瑶,感受就没那么幸福了。
七七四十九天?
江蔓瑶胃里翻江倒海,气得想吐。想想就憋屈,本来没病,扎这么多天也要给扎出病了。
她头一次生出自作自受的念头,早知道就不装晕了。
现在可好,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在场的都是人精,撒谎的下场可不比挨针强,至少在江政那边,可容不得品行有瑕的女儿。
容氏踌躇道:“可是小女柔弱,这么多天,怕是吃不消啊?”
男人的思维总是直接的,听到江蔓瑶能够恢复健康,江衍朝一口答应:“瑶儿若能大好,可是件天大的喜事,那就劳烦太医了!”
孟太医毫不领情:“要谢就谢小师父,我的针法都是她一手传授的。”
热脸贴冷屁股,江衍朝羞恼到了极点,但还是忍下来了,没有发作。
孟太医在御医院地位超然,他一心学医,不争名利,虽然品阶不高,但很得人心,就连圣上也对他赞赏有加。
这样的人,能给江蔓瑶看病,还是看在九皇子的面子上,他得罪不起。
但是让他谢杨清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害得瑶儿危在旦夕,江衍朝杀了她的心都有!现在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瑶儿流的泪,受的苦,他还没跟杨清婉算呢!
一旁的江政劝解妻子:“从前瑶儿年纪小,怕苦怕疼,咱们也就宠着了。可以后呢,总不能一辈子都要如此娇弱吧,总归要成家的。”
天家儿媳不是好当的,若不是皇后急需侯府的助力,根本不会选一身毛病的江蔓瑶,动不动就犯病,如何生养?如何为九皇子开枝散叶?
侯府担忧的也正是这点,江蔓瑶这身子骨,若是怀了孕,恐怕生产那关就是鬼门关,过都过不来。琇書網
老太太做主接回杨清婉,就是为了调教好了,想办法塞到九皇子身边做个侧室,这么一来,不但保住了九皇妃的地位,生下来的皇孙也是她们侯府的亲外孙!
若塞不进去,就在京中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反正肯定比她乡下日子好过百倍。
现在听说江蔓瑶的身子能有康复的可能性,老太太激动不已:“那就请太医施针吧,这段时日府上必不会亏待您的。”
婆婆都发话了,容氏也不敢有意见了。
得了许可,孟太医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出来。
其他人都是一脸焦急地等待,只有杨清婉老神在在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一口一口地吃着点心,很是享受。
闭着眼睛的人听觉最是敏锐。
江蔓瑶一听就知道是杨清婉,除了她,没人会在这时候悠哉悠哉地看她的笑话!
冰凉的银针刺入穴位,江蔓瑶腮帮子都咬酸了,硬生生地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叫声。
杨清婉看着江蔓瑶额头沁出的汗珠,感慨道,还挺能忍。
不得不说,江蔓瑶这份心性若是用在正途上,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倏忽之间,杨清婉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之前给竹媛看病时,她就得知江蔓瑶会点邪术。所以在摸清对方的底细和实力之前,她并没有对江蔓瑶直接施加符术。
她抹杀的那道黑气,现在她在江蔓瑶身上,也闻到了类似的气味,甚至更重。
孟太医此时最后一针落下,杨清婉注意到,江蔓瑶的指尖有一缕黑线。这道黑线细若游丝,朝着她的方向偷溜过来。
找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杨清婉手都痒痒了,她都许久没有捉过邪门歪道的精怪了,既然你撞上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清婉直接伸手一抓,用手指绕着,虽然黑气像扯毛线团一样源源不断,但她有的是力气,不在乎等个一时半刻的。再用灵力催动,让它想跑都跑不了。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江蔓瑶很快就吃不消了。
她这么多年,都是靠它滋养,现在杨清婉要把黑气从体内薅出去,对她来说,无异于抽骨扒皮,简直是痛入骨髓。
她再也忍受不了,睁开赤红的双眼,撕心裂肺地哭闹起来:“好痛啊——母亲,父亲,我好痛啊啊——”
容氏心头一紧:“太医,你是否下手太重了?”
孟太医脸色凝重,只好将银针一一拔掉。
江蔓瑶仍是哭闹不休。
“孟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江衍朝心急如焚,“是不是你针灸方法不对?”
“你两只眼睛是出气孔?针都拔了,她还喊痛,跟孟太医有什么关系?”
杨清婉白了江衍朝一眼,对准江蔓瑶一个手刀砍下去,人就晕了。
邪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江蔓瑶用身体做了它的容器,早已融为一体。杨清婉抽出了不少黑气,一时半会她肯定消停不了。
大好年华,杨清婉才不要浪费时间听江蔓瑶鬼哭狼嚎,有这工夫,她还不如去库房挑宝贝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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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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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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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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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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