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右眼皮跳了起来,预感不好,赶紧打开门一看,是大头岭的庄婶子,也是大女儿杨梅的邻居,以前打过几次照面的。
庄婶子满头大汗,后面还跟着两个妇人,急吼吼地就拍着大腿说:“杨家的,你快去岭那看看吧,乔三快不行了。梅儿一个人拉扯俩孩子,忙得晕了。”
两口子一听就急了,忙问:“怎么回事!”
“今早乔三和大壮一进山就碰见熊瞎子了,大壮吓得不敢动了,跑也跑不快结果让大老虎追上了,你们家乔三为了救大壮,被老虎咬了几口,看着,看着快不行了。哎哟,别提了,那血流的停不住,你们赶快跟我们过去吧,没个主心骨可不行啊。”
乔三无父无母,因此出了这档子事,只能来找杨家的人了。
田氏急匆匆地携了棉布,收拾了个大包裹,看了一眼丈夫的腿脚,脸上愁苦得很。Χiυmъ.cοΜ
“娘,我跟你一起去。”江清婉利索地从厨房拾了些饭菜给杨大勇,跨出了门槛:“爹去了也是添麻烦,不如留下看家,我去了还能帮着做个饭,带带孩子。”
庄婶子也点点头,催促道:“说得没错,我看也是个干练的,这关口不添乱是最好的。”
顾不得许多,田氏和几个婆子赶忙带着江清婉往村口奔,还好大头岭离西旺村不远,这里的田地不多,村民多以打猎为生,靠山吃山,每年被猛兽吃掉的人也不少。久而久之,这里也被其他村的人叫吃人岭,有闺女也不愿意嫁过来。
凭着记忆,江清婉爬了半天坡,又转了两道,终于在岭南那头看到了大姐家的房子。
说起来,这个猎户姐夫也是能赚钱的,无父无母,跟着村里的老猎手学了一身本事,又攒了银子,要不是娶亲的时候,年纪都二十八了,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想嫁过来呢。
这房子建得方方正正,门前还拢了一个小花园,种了许多月季,粉粉黄黄的花儿随风摇摆,只是屋内传来的哭声打破了这份美好,显得十分凄凉。
还没敲门,就听到院子里有娃娃在哭,只见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女娃娃从门槛里拿着一个泥巴做的猪哨子,偎在一个男孩的身上,流着眼泪。
两个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娃娃呜咽着说:“秋姐姐说,爹爹死了……死了,就是再也……再也见不到了……呜呜呜……”
田氏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屋里,只见屋内围了不少青年,即便如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还是透了出来。
田氏拨开人群,大壮正在担架前面不停地扇自己巴掌,满是后悔:“我不该不听话,害了三哥!我不是人!”
江清婉搂过两个孩子,问道:“你们阿娘呢?”
“阿娘在里屋呢,叔叔伯伯们抬过去的。”
“好。”她刮了下外甥们的鼻子,安抚着:“现在阿爹阿娘病了,咱们得打起精神来,是不是?”
阿虎挺起小胸脯,抹了把眼泪,嗯了一声。妹妹阿凤也不再哭,只抽着点点头。
江清婉走到里屋,杨梅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她掐了下人中,又在身上点了几个穴位,方才把杨梅救醒。
回想起丈夫的惨状,杨梅心如刀绞,看到亲人就在身边,眼泪又涌了出来:“三哥他……”
“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江清婉用力掐着姐姐的肩膀,目光如炬:“你还有两个孩子,别慌。”
“我现在去看看姐夫,你看着两个娃娃。你放心,我有办法。”
杨梅怀疑的目光刺了过来,小妹是在开玩笑吗?连大夫都说救不了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看着江清婉不容置疑的神情,她又将质问咽了进去,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总要试一试。
另一边,担架上的人脸上被抓了两道伤痕,身上更是惨不忍睹,大腿直接被咬掉一块,看见了森森白骨,十分骇人。
血迹透过绷带清晰可见,气息也是越来越弱,胸前的呼吸几乎没有了起伏。
“大夫怎么说?”田氏问道。
“咱们这治不好,伤太重了。”老人摇摇头,遗憾的说。
乔三平时乐于助人,有本事也顾得住大家,因此人缘极好,大家也放心跟他进山。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不少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大壮直接跪倒在地:“大娘,都是我不好,你今天杀了我吧,我没二话!”
“人参二钱、姜片五片、鹿茸一钱、肉桂陈皮茯苓半钱。记下这些,给我拿来煎药。”
众人望去,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姑娘指着大壮,吩咐着。
几个碎嘴的妇人接茬说道:“哎呀,没这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连行医几十年的大夫都没办法,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想出啥来?”
“就是就是,人命关天的事,这可不是过家家!”
“要我说,还是先看看后事怎么办吧,总不能就这么放着。”
江清婉回过头,冷笑着说:“反正在你们嘴里也是要死了,还不许试试别的法子?你们家人病了,也是躺着等死?”
大壮打量了眼前瘦巴巴的小姑娘,心里多少有点怀疑。但是时间不多了,看着江清婉笃定的样子,他晃悠着站起身,跑回了家。
乡下,要靠一个妇女撑起一家人的生计是不容易的,抛头露脸的容易引来是非,光靠种地根本不够一家的花销。
面子是穷人的奢侈品,能值几个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吴翠花把脸皮往地上甩,过往的人踩一脚,总得给点钱,人总得活着。
她的脸隐在暗处,明明灭灭。
杨梅看到不禁皱起眉头,四妹越发像个木头了,不仅不爱说话,连脾气也变得怪怪的。有时候看着那黑漆漆的眼眸,她都有点怵得慌。
二姐杨兰是第二日来到医馆的,她嫁给了县城里一个米铺老板,是个鳏夫,前妻因病去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后来,吴翠花带杨兰到县城里卖粮食,这老板看她温柔娴静,长的也秀美,请了媒婆去杨家说亲,彩礼也给得十分痛快。
论起家底,吴老板也是几个姐夫里最有钱的,毕竟在城里开着米铺,一年少说也有几百两的进项。
与此同时,西旺村的顾家心里头真是乐开了花。
宁氏捏着一串木香珠,嘴里不住地叨念着阿弥陀佛,眉梢上挂上了雀跃的笑意。
她如此模样,引得顾显一阵疑惑,平和的面上带着几分讶异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么?”
宁氏一把将他按到凳子上,说:“可不是有好事么?我刚听说,杨家出事了,吴氏的大女婿受了重伤,在县城医馆里治病呢!估计花进去不少银子,也知道能不能治得好。”她眼睛一转,笑了:“这可不是你的好事?若不是我前几日去退了亲,现在咱们可就麻烦了。娶妻娶贤,这样的妻子娘家,就是个黑窟窿,有多少银子也填补不完啊。”
顾显视线落在桌子上,没有丝毫波动,淡淡说道:“终归是别人家的祸事,娘亲莫要落井下石。既已退亲了,他们家也与我们无关了,以后莫要再去打听。”
宁氏点点头,应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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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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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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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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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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