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也红了眼圈,可看着血淋淋的掌手,她更想吐。
白鲁提着刀上来问道,“姜少爷可知与您一起被抓的人被关押在何处?”琇書蛧
“在山洞里,我带你们去。”姜大郎站起来,踉跄一步差点趴倒在孟庭晚的尸体上,还好姜宝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了。
姜二爷也抹了把眼泪起身,把立了大功的小闺女交给卢定云,“你带三个人保护留儿,爷去灭了这帮畜生!”
“爹爹,留几个活口。”姜留一开口就忍不住了,弯腰吐了个稀里哗啦。
姜二爷把外袍脱下来裹住浑身是血的闺女,很有经验地轻拍着她的背,“吐吧,都吐出来就好了。”
姜留吐完没觉得好,反而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得抓住爹爹的胳膊才能站稳。姜二爷一见闺女这样,哪还顾得灭匪,抱起闺女就往山下走。
姜二爷抱着留儿走出山寨,见班大善和田勇四脚并用着爬了上来,两人身上湿透的衣裳沾满了泥巴和草叶,汗湿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模样万分狼狈。
他们都累成这样,闺女捣鼓着她的小短腿跑过来,岂不是更累?难怪她上来的时候身上衣裳都是湿的,姜二爷更心疼了。
班大善见二爷怀里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六姑娘,吓得魂都飞了,“二,二,六……”
“留儿无事,你们辛苦了,先在此歇息片刻,再进寨去找卢定云。”姜二爷抱着闺女继续往下走,奉命围住黄岩山的厢军见到这满身血的爷俩,大气儿都不敢出。
“轰隆——”
憋了一天的雷公,终于举起了他的雷神锤。姜二爷抬头见空中黑云翻滚,皱起了剑眉,姜留也缓缓睁开了桃花瞳。
姜宝连忙道,“二爷,看样子这场雨小不了。六姑娘不能淋雨,咱还是先返回山寨中避一避,等雨停了再下山吧?”
不想让闺女再见血腥姜二爷,抬手把她的眼睛盖住了,哄道,“留儿歇会儿,爹待你找间干净屋子歇一歇。”
“爹爹,女儿想洗一洗。”
“好。”
姜留真得很累,她把小脑袋枕在爹爹的肩膀上,放心地闭上眼睛。
姜二爷返回山寨,经过孟庭晚的尸体时,抬脚踢了踢,低声吩咐道,“看他死透了没有。”
若没死透,再补两刀!
“是。”姜宝心领神会,招手示意旁边坐着喘气的田勇补刀。
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的田勇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待终于把气儿喘匀了,又猛灌几口水安抚火烧火燎的五脏,田勇才有力气问打扫战场厢军,“兄弟,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咋胳膊都掉下来了?”
正在捡胳膊的厢军一脸激动,“这些都是姜姑娘砍的,姜谪仙的闺女果然也不是凡人!”
姑娘……砍的?!田勇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电扇雷鸣之中,暴雨而下,幸得姜二爷脚程快,已带着闺女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姜宝命人烧热水,提进里屋,“二爷,先让姑娘洗一洗吧?”
姜二爷点头,“去把芹青叫来。”
姜宝小声道,“班大善说芹青还没跟上来,您看……”
姜留打起精神,“爹爹,女儿可以自己洗。”
也只能如此了,姜二爷把闺女抱进里间,让她坐在水盆边的小凳子上,叮嘱道,“就用瓢舀水冲冲,下山再好好洗。”
“好。”待爹爹出去后,姜留解开头上的发带,脱掉身上血色黏腻的衣裳,抬着酸疼的小胳膊,舀起一瓢温水从头顶浇下,温水顺着身体流到地上,硬土地面被染做血褐色。
听着窗外的暴雨声,看着散开的血色,闻着冲鼻子的陌生气味儿,姜留又忍不住弯腰吐了。
爹爹和哥哥第一次杀人时,也这样吗?姜留总觉得身上不干净,用掉四桶温水,才穿上姜宝不知从哪找来的大三号的衣裳,趿拉着同样大三号的素面黑色布鞋从里屋走出来。
同样冲洗干净,同样披头散发,却穿着整齐月白色衣袍的姜二爷看到把半身裙提到腋下当抹胸长裙穿的闺女,忍不住笑了。
爹爹果然是爹爹,无论何时都有干净的衣裳换。姜留也咧嘴笑了笑,“爹爹去忙吧,女儿在这歇一会儿。”
姜二爷喂她吃了两碗温水,又才打起油伞走了。姜留撑着往下坠的眼皮,吩咐姜宝,“去看看芹青上来没有,若是没有,派人沿着山路找一找。”
姜宝回道,“姑娘放心,班大善已经折回去找了。”
姜留闻言,放心闭眼躺在了竹榻上,虽然累,虽然暴雨掩盖了一切声音,但她眼前还尽是山寨口厮杀的一幕幕,根本就睡不踏实。不过待她再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换了一身衣裳的芹青坐在桌边打瞌睡,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水气扑面而来,姜留觉得浑身发冷,往上拉了拉被子。
“姑娘醒了?”芹青听到动静立刻警醒,到床边扶着姜留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姜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真疼。
“这里没有滴漏,不过奴婢估摸着已经亥时了。”芹青把温水递过来,“姑娘受凉了,先喝几口水润润嗓子,用饭后再吃药吧。”
害怕生病耽误正事的姜留连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待素汤面摆上桌时,姜二爷和姜大郎也到了。
见大郎哥脖子上缠着白布,姜留不厚道地咧开小嘴儿,“幸好大哥没伤着脸,否则拜堂时该被大嫂嫌弃了。”
还不等姜大郎开口,姜二爷便嫌弃道,“你自己都成公鸭嗓了,还有心思笑话你大哥。”
姜留……
姜二爷摸了摸女儿烧红的小脸,压住担心,装作无事地笑着,“只有一点热,不算个事儿,吃点东西喝点汤药,睡一觉明早就没事儿了。”
姜留嗓子疼,也没问山寨里怎么会有汤药,吃了几口清淡适口的汤面后,姜留觉得好受了些,抬起小脸问,“人都救出来了吧?”
姜二爷点头。昏暗飘摇的油灯中,姜留未看到大哥脸上掩不住的悲伤和羞愧。
喝了药后,姜留瞧见爹爹眼睛里都是血丝,大郎哥的眼圈都快成熊猫了,便懂事地道,“爹,大哥,你们也累了,快去歇息吧,我好着呢。”
待爹爹和大哥走后,姜留觉得嘴里苦得难受,她下意识地往袖袋里一摸,没摸到自己的糖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黑暗从四周压下来,姜留抽了抽小鼻涕,忽然好想哥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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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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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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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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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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