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哭声透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盆栽,传入姜留耳中,因听不到她们谈得怎么样,姜留的心随着这哭声紧张了起来,呼吸着不同于室外的,含着花香又湿润的空气,让她感到格外憋闷,小拳头也握紧了。
考虑着若是母亲和黄老夫人谈不成,她该怎么表明自己的态度。黄剑云是不错,可自己不想嫁给他,一点也不想。
盆栽那边,雅正取帕子给黄老夫人擦眼泪,温和劝着,“剑云这次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老就安心等着享孙儿福吧。”
“说什么孙儿福,只要他能平安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剑云在我身边待得少,可我打心眼里最疼的就是他,我这些孙儿里属他最有出息。”黄老夫人擦着眼泪道,干脆敞开了问道,“留儿这丫头我也是打心底里稀罕,枫儿媳妇可是相不中剑云,觉得他配不上留儿?虽说他比留儿大了几岁,可咱们是过来人,都晓得大几岁才晓得心疼人不是?”wWW.ΧìǔΜЬ.CǒΜ
雅正坦诚道,“剑云是康安城中一等一的好孩子,样样都没得挑。只是您也知道,侄媳不是留儿的生母,姐姐临死之前给留儿她爹留了话,留儿的婚事侄媳做不得主,还请伯母恕罪。”
黄老夫人拍了拍雅正的手,“是我老糊涂了,这事儿我该跟留儿她祖母谈才对,你可不兴挑我的理儿。”
她是晚辈,就是挑理也轮不到她。雅正婉转道,“伯母是没拿侄媳当外人,才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侄媳高兴还来不及呢。”
雅正这话一下便把黄老夫人逗笑了,雅正便趁着机会,与她商量道,“伯母给留儿换一对绢花戴可好?”
黄老夫人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吩咐人去取绢花,雅正也让齐嫂将姜留叫了进来,黄老夫人又亲手给姜留戴上绢花,笑眯眯地问,“留儿喜欢这对,还是方才那对?”
那对我可喜欢不起,姜留甜甜地道,“留儿喜欢这对,这对轻巧。”
黄老夫人端详着姜留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小脸儿,与雅正感慨道,“她这个年纪,可不是喜欢轻巧又好看的东西么。待长大了才会想着要把金的、银的、玉的都往脑袋上插,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一个个都被这些身外物把脖子压坏了,转头、低头都觉得费劲。”
就算脖子不好,但正经场合她们还是会顶一脑袋东西,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是家族的脸面。
雅正含笑道,“难怪前一段丽妍打听哪个医女按摩的手艺好,原来是想好好孝敬您呢。”
黄老夫人立刻眉开眼笑,“妍儿这孩子是真贴心,时刻惦记着我和她祖父这把老骨头……”
雅正跟随黄老夫人边说边往外走,姜留在后边跟着,听她们念叨黄丽妍有多孝顺。待他们回到正院入席时,姜慕燕看到妹妹头上的金镂花换作了颜色和大小差不多的绢花,一直扭紧的手指才松开。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不过谁都没多嘴,只各自在心里揣测着。
待姜家人告辞出来时,黄剑云看到姜留头上没戴金镂花,一下就愣了。姜留觉察到了他的变化,暗暗决定以后要离黄剑云远一些,免得惹他误会、招人说闲话。
姜二爷吃了不少酒,面带桃花地与黄通和黄雍哥俩拍肩膀、捶胸口道别后,翻身上马,带着家人们回府。
回府的路上小悦儿便睡着了,回到府中也没醒过来。雅正便让两个女儿带着弟弟回西院歇息,她和丈夫赶往北院去见婆婆,并将在黄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姜二爷一下就跳了起来,“黄家这事儿办得实在不地道!”
姜老夫人白了儿子一眼,“坐下。”
姜二爷鼓着腮帮子坐在母亲身边,气呼呼地道,“黄家想娶留儿,门都没有!我还以为他们是想道谢、缓和两家的关系呢,以后再也不准留儿和燕儿去黄家了!”
“老实坐着!”姜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才分析道,“他们没准儿真是为了道谢,才提的这事儿。若论身家,留儿能嫁黄家嫡长孙是高嫁,他们一定以为咱们不会拒绝这门婚事,才想着以这样的法子把两个孩子的婚事订下来。”
黄剑云的祖父是当今阁老,父亲曾是三品将军,现虽在光禄寺任闲职,但只要有战事,他必定会披挂上阵,成为一军统帅。黄剑云亦是一表人才,将来不可限量。而留儿的生母已故,自己只是当朝五品小官,单论门第来说,留儿若能嫁给黄剑云,确实是高嫁。但姜二爷绝不同意,“留儿决不能给仁阳公主当儿媳妇!”
西院内,姜慕燕安顿好睡着的弟弟后,将齐嫂叫进来,听她讲了母亲与黄老夫人谈话的经过,沉吟片刻道,“黄老夫人这么做,是不是说明仁阳公主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牵连黄家满门了?”
江凌推测道,“黄家忍让仁阳公主已久,十一月初五清晨,仁阳公主发怒打了重伤初愈的黄剑云,黄阁老借机进宫面圣,仁阳公主被叫进皇宫遭训斥。在此之前,黄阁老将兵部和左骁卫兵权尽献万岁,黄伯父也因避嫌卸去左骁卫大将军之职,万岁应不会再疑心黄家的忠心。万岁没有将仁阳公主圈禁,主要是想让她搅浑康安城的水,水浑了才能跳出大鱼。”
姜留点头,“哥哥分析得对,我去黄家也发现黄老夫人和三夫人没有像以前那样敬着仁阳公主了。而且,黄阁老和黄老夫人心情非常好。”
江凌心情烦躁,从桌下偷偷拉过妹妹的小手握着,才继续道,“仁阳公主进宫之后这半月,一直待在黄府内未见动作,江凌也不知她下一步棋如何走。但是不管她怎么走,都已在黄家的监控之中。只要她的行为危机到黄家,定会被黄家绑了送到景和帝面前去。”
姜慕燕柳叶细眉微蹙,“凌弟的意思是黄家危机已除,咱们可以把妹妹嫁给黄剑云?”
“啊——”
哥哥的手猛地一握,姜留的小胖爪遭了殃,疼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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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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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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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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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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