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直接割颈?
因为这人足足高了江凌一头,直接割颈有些困难。听着急速赶来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江凌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个头娇小的留儿。
他微微一笑,抬手拉下面前死尸蒙脸的黑布,确认他就是毗伽后,迅速搜身,带队撤走。江凌回房在炭火盆内烧了夜行衣,躺下不久,便听外边传来喊话声。
店掌柜在大堂中喊道,“诸位老爷、夫人,实在对不住,差爷要查房,请诸位行个方便。”
官差紧跟着吼道,“不开门的,一律按逆贼论处!”
房门被砸得哐哐直响,江凌起身穿衣,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两个提刀的官差凶神恶煞冲入房中,先是摸了摸江凌的被窝,发现是热的,才开始四处翻腾。
官差未发现可疑痕迹,抬手就要抓放在靠墙供桌上的两大提熏马肠。
不等他碰到熏马肠,江凌已将两粒碎银子塞入他的手中,套近乎道,“辛苦差爷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劳您二位大晚上过来查房?”
官差得了银子,脸色好看不少,“全福客栈发生了命案,我等正在缉拿凶手。你可看到可疑之人?”
江凌摇头,“小人出去置办年货后,早早就回来歇着,店家可为小人作证。”
店掌柜立刻上来搭话,请了差官去下一个房间搜查后,向江凌作揖躬身表示歉意,亲手为他带上房门。
江凌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查看片刻,才合衣躺在床上歇息。
第二日一早到大堂用膳时,江凌便听堂中客人纷纷议论,说昌鹖王的岳父昨晚被人杀了,永昌城四门紧闭,抓拿凶手。
听到四门紧闭,姜财便心急地皱起眉头,操着一口伊州口音,与隔壁桌的客人攀谈,“这可咋办,咱们今日不出城,大年初一都赶不回家给老祖宗磕头了。”
“谁说不是呢。”隔壁桌的客人也发愁,“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偏大年三十出事儿,这不是给人添腻歪嘛。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老子一刀劈了他!”
“咱去城门口等着,不管死了什么人,大年三十也不能关着城门啊。”姜财起哄道。
该挨千刀的江凌也颇为赞同地点头,端起羊肉汤豪气地灌了一口,抹抹嘴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在沸腾的民怨之下,永昌城门终于在巳时打开,江凌赶着马车,经过层层检查终于出了永昌城,随着人流赶路。
进入肃州后不久,方剑带人跟江凌汇合,钻近马车后。钻进马车内,方剑言道,“幸好咱们早了一步,毗伽他们今晚也有行动,属下赶到时,他们正准备出门。”
难怪毗伽推窗跳出来时,身上穿着夜行衣,面上蒙着黑布。江凌问道,“死伤如何?”
“咱们伤了两人,杀对方二十三人。”方剑报数,“因这二人是刀伤,无法出城,属下便将他们安顿在永昌城内养伤,待伤好后再回肃州。”
江凌微微点头。
方剑说完正事,两手往翻毛袖筒里一抄,斜靠着笑道,“照这速度,咱们酉时就能到肃州城,少爷能赶上与二爷、六姑娘一块吃年夜饭了。”
江凌的心情也不错,“我买了不少椒麻鸡和熏马肠,进城后分一分,让大伙儿都尝个稀罕。”
“是,某今晚也有口福了。”心中踏实的方剑担心起江凌回去后,要怎么面对姜二爷的怒火,“二爷担心着少爷呢,回去后说不得还要罚少爷,您还是先去找六姑娘,让六姑娘帮您求求情吧。”
江凌也靠在车厢上,放松地伸腿,懒洋洋道,“今日是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怎么了?方剑蒙圈。
赶车的姜财隔着帘子道,“大年三十,姜家长辈不打骂孩子。”
还有这一说?方剑一笑,笑容格外舒畅。
天擦黑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孩童的欢笑声不绝于耳,硫磺的气味四处飘荡,这,便是年味儿。
到了城门外,江凌用湿布巾用力擦了几下脸,抹去脸上的药膏,露出真容,赶回肃州后衙。
看到儿子回来了,姜二爷狠狠瞪了他几眼,忍不住抬起了巴掌。姜二郎连忙道,“二叔,今天是大年三十。”
姜二爷放下手,气哼哼道,“这顿打先记着,老子饶不了你!”
江凌笑得十分灿烂,“父亲,孩儿杀了毗伽和滕里的岳父牧羽。”
“那也要打!”
“孩儿给父亲买了好吃的寻马肠和椒麻鸡。”
“打!”
“孩儿给父亲带了永昌最烈的酒。”
“……废什么话,拿过来给老子尝尝!”
“是。”江凌立刻把酒送到姜二爷面前,哄得父亲多云转晴。
姜留走到哥哥身边,低声问道,“哥没受伤吧?”
江凌本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他改口道,“只受了些皮肉伤,无大碍。”
哥哥受伤了?姜留担忧地皱起眉毛,“爹爹,我哥受伤了,今晚不能吃酒。”Χiυmъ.cοΜ
“杀个毗伽还能受伤,还是功夫练得不到家。”姜二爷挥衣袖,“快去沐浴更衣,猴儿去请姚御医。”
待江凌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后,一家四口围坐桌前吃年夜饭。姜二爷还是怎么看儿子怎么不顺眼,气哼哼道,“比起康安的麻香鸡,这椒麻鸡差远了!”
“父亲尝尝这个如何。”江凌立刻夹了熏马场送到父亲的碟子里,又给留儿和二郎夹了一些,“牧羽被杀后,永昌戒严,这些吃食都是孩儿头一日晚上买下的。半夜官差搜房时,想顺手提走,孩儿用碎银子才将它们保住。”
姜二爷吃了一口熏马肠,点头,“还能入口。”
姜二郎问道,“凌弟为何要杀滕里的岳父?”
江凌解释道,“昌鹖王素甫被杀后,素甫的弟弟素江无法与滕里的妻族抗衡。杀滕里的岳父可离间滕里与妻族的关系,让素江和热合曼为争权残杀。”
姜二爷端起酒杯,“大过年的不说这些,喝酒。”
姜二郎端起酒,江凌和姜留端起茶,喝了一口后。姜留眼睛一亮,想起一个人,“哥,穆家堡的穆崇元到肃州了,连着找了你两日。”
姜二爷放下杯子,赞道,“穆家这小子挺机灵,算个人物,长得也挺顺眼。”
长得挺顺眼?江凌的心弦,一下就绷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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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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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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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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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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