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一直在叶默身边,他伸出另一只手没有握剑的手接住了叶默,然后顺着往下的力道,单膝落在地毯上,轻轻让叶默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查看叶默,叶默脸色红润,已经睡着了,还能听见小小地呼吸声。
诺顿的精神力悄然进入了叶默的精神力领域,这是感受叶默精神力状态最直观的方式,再精准的仪器也无法与之相比。
跟往常一样,叶默的精神力领域没有丝毫排斥,对诺顿完全敞开,这代表着主人对诺顿潜意识里完全信任。
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是诺顿能预测到的结果,如果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观察到,那叶默跟阿诺之间隐秘的联系早在之前就被发现了。
诺顿的精神力探查过之后就退出了叶默的精神力领域。
所以对叶默的影响还是不明,但阿诺之前精神力狂暴的时候,叶默确实出现了相应的症状,而阿诺也快速恢复了正常。
诺顿转头,看向走廊另一头的阿诺。
阿诺正扶着墙壁,勉强站起了身,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脱力,但明显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隔着长长的走廊看着诺顿他们,看见诺顿看过来,阿诺才开口,“怎么样?”
诺顿知道阿诺在问什么,“没事。”
阿诺来到门边,一只手扶着门框,他低着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从走廊窗户照射过来的阳光照亮了阿诺的半身。
阿诺慢慢道,“但是我感觉很好,是这段时间以来,感觉最好的一天。”
虽然这么说着,但阿诺扶在门框的手收紧了,手背上几乎要爆出青筋来,
诺顿将叶默横抱在怀里,站了起来,“这不代表会对叶默有影响。”
研究中心在观测着他每天的身体数据,但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他在这个年纪出现了狂暴症状,这还不算吗?”
诺顿侧身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阿诺,没有动。
阿诺语气很冲,几乎可以算是控诉了,“你是他的父亲,我希望你可以尽到父亲的责任。”
诺顿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是阿诺,话出口之后就怔住了,仿佛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也感到惊讶。
随后阿诺就侧开了头,慢慢地后退,退进来他的屋子,也退出了阳光,屋子的阴影将他重新吞没。
阿诺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常年关闭着的小窗户,光线很差,阿诺也不愿意开灯,灯光让他敏锐的五感都是一个很大的刺激。
尤其是在阿诺狂暴的状态下,如果在那时候被诺顿压制住,他的眼睛都会被黑布遮盖住,直到他再次安静下来。
阿诺再次缩到了房间角落里,他用手遮住自己,“对不起,哥哥,我明明……”
明明知道诺顿承担了多少,明明知道也不关诺顿的事,明明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一直像一只可悲的吸血鬼一样,不断地吸食着叶默的生命,来让自己活下来。
诺顿一直等到阿诺慢慢地冷静下来,才开口,“结果还不明朗,你也看过报告,叶默在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过狂暴状态了,也没有过丝毫相关症状……”
“哪怕一切假设都不成立,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还有很多办法,叶默也会慢慢学着控制他的精神力。”
诺顿顿了一下,“我也会在一切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时,给予你永恒的安眠,无论是你还是叶默,你们的一切我都会担负起来。”
这些话诺顿说过很多次,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阿诺放下了手,他重新抬起头,去注视诺顿,“哥哥,你知道,我永远都信任着你。”
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对他心软。
也不要再让叶默看到他丑陋的样子。
诺顿颔首,隔着长长的走廊,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了视线。
诺顿转身离开了,他抱着叶默下楼,阿德莱德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诺顿直接往叶默的房间过去,“去通知医疗中心过来一趟,下午的行程取消。”
阿德莱德匆匆应了一声,微微弯腰,就转身离开了,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他还不忘去一趟花园,叶贺还在树下。
叶云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游戏,叶云跟奥格斯特还在争执着什么。
凯恩斯站在一边,努力回想游戏规则,“现在应该我们都是鬼,开始去找叶默吧。”
阿德莱德打断了他们,“非常抱歉,小殿下下午的行程可能要被取消了,几位少爷下午的时间段正常排课。”
叶贺站了起来,“叶默出什么事了?”
阿德莱德微微弯腰。m.χIùmЬ.CǒM
“非常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但请放心,小殿下一切都好。”
……
叶默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看见了翻滚着的岩浆,无边无际地流淌着。
他刚刚动了一下手指,一边的诺顿就站起了身。
叶默才发现诺顿一直就坐在自己的床边,“父亲……”
诺顿手撑在床头,俯身查看叶默,“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只是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诺顿皱起眉,“你只睡了三十分钟。”
连医疗团队都才刚刚结束一系列检查离开。
“现在是白天吧,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睡着……”
叶默越说声音越小,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他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阿诺!”
他转向诺顿,急切道,“父亲,阿诺为什么会被关在四楼,还有那些锁链,那个屋子。”
从门的间隙里,叶默看到了那间屋子,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光线,很昏暗,看起来非常压抑。
“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诺顿重新直起了身体,他看着叶默,忽然伸手,将他的头发整理到来耳后,他慢慢道,“如果说他有什么错,那只能说因为他是一个格兰斯。”
叶默看着诺顿,“我不明白……”
诺顿依旧很平静,“我很想你一生都可以不明白。”
“但我会告诉你一切的,这是每一名格兰斯的必经之路。”
诺顿也曾经幻想过,或许叶默也可以是那个意外,他是那么不同。
格兰斯从小就会展露极具格兰斯风格的性格,喜欢冒险,喜欢竞争,喜欢刺激,机甲跟格斗格外受他们青睐,再大一点每一个格兰斯都以猎到王虫为荣。
到了成长期,格兰斯的精神力极速发育,他们会深受自己的精神力影响,变得强大,也会变得暴躁易怒,情绪不受控,直到最后,他们越来越强大,也会逐渐失去自我,最终沦为一头被本能所驱动着的野兽。
但叶默不一样,他跟这种性格搭不上边,他很安静,他喜欢植物,诺顿看过叶默小时候写过的作文,叶默的梦想一直都是开一个植物园,可以吃到自己种的菜。
所以诺顿设想过很多次,或许叶默会成为那个例外,诺顿每次都会坚定地否定自己,将这个设想埋到内心最深处。
然后诺顿就会开始设想最可能也是最糟的那个结果
只有这样,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诺顿觉得自己才会接受那个事实,不至于像父亲那样,在失去两名子女又失手杀掉了母亲后放弃自己。
诺顿杀死父亲的时候,他还能在大部分时间保持清醒,还远远不到那个地步。
他是在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之后,自愿迎接了死亡。
于是诺顿给了他终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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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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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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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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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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