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发麻的姜二爷抬右拳,狠狠捶在李曷鲁的肩膀上,笑容十分亲切,“世子这话,小弟可当真了。草原赏的美女小弟不跟世子抢,天上的金雕世子容小弟多猎几只,小弟想用雕羽做雕翎箭。”
这小子看着像个娘们,手劲却不小。李曷鲁揉了揉被姜枫捶得生疼的肩膀,哈哈大笑,“想要雕翎箭,哪还用姜兄弟你亲自去猎雕,大哥我回到草原,立刻派人给你送百八十支过来!”
姜二爷一脸感动,“小弟实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大哥一路好走。”快点回去,快把雕翎箭给爷送过来!
目送李曷鲁一帮子人带着十二车御赐珍宝、绸缎远去,姜二爷拍了拍肩膀,与鸿胪寺卿顾应贤道,“他们走了,下官总算不用天天看着这一顶顶炸毛的帽子了。”
顾应贤如遇知音地转头,“原来姜大人也这么觉得?!”
姜二爷桃花瞳里满是激动地点头,“下官就好奇了,夏日还顶着翻毛皮帽,他们头皮不生痱子么?”
“怎能不会,姜贤弟没瞧见他们一直挠头么?”伺候了这帮孙子俩多月,顾应贤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姜枫一顿吐槽,吐槽之后,他神清气爽,看着姜枫越发顺眼了。
送走顾应贤后,姜二爷刚要回衙门,姜猴儿就凑过来低声道,“二爷,临月楼的元东君在那边,想跟您辞行。”
姜二爷诧异,“他去哪?”
姜猴儿低声道,“阿史那尼王子帮他赎了身,要带他回匈奴。为了掩人耳目,阿史那尼王子先走,他随后跟着。”
若是去匈奴,这一面就是永别了。虽不好男色,但在清平江浪荡这些年,姜二爷也与元东君也一处吃过几次酒,也算是朋友,便点头,“让他去别君亭稍待片刻。”
姜二爷回马车褪下官袍换上便装,赶往西城门外五里的别君亭。只着一件普通书上直裰的元东君见姜二爷到了,不慌不忙地拱手深施一礼,“能在离开康安之日得谪仙亲自送行,东君此生无憾。”
“恁多废话。”姜二爷白了他一眼,“怎想到去匈奴了?”
元东君玩笑道,“二爷着青衫入庙堂后,清平江变得索然无味,东君不知该在江边等候何人。阿史那尼王子人还不错,他既开口相邀,东君便想,随他去匈奴看看也好。”
姜二爷听得一阵恶寒,“爷要是阿史那尼,非得把你这张假惺惺的笑脸扯下来不可。你去就去,可别总欺负老实人。”
二爷不担心自己此行被人欺辱,却说别让他欺负旁人?虽着了普普通通的直裰、束了寻常见的方巾,但元东君一笑,还是清平江上勾魂摄魄的模样,“二爷入庙堂后,性情一点也没变呢。”
姜二爷不耐烦了,“你总提爷入庙堂之事作甚,饮了送行酒赶紧上路,爷忙着呢。”
姜猴儿立刻倒酒,送到二爷和元东君面前,笑嘻嘻道,“元公子,我家二爷就这性子,他是担心元公子再不赶路,天黑前过不了黄河。”
元东君端起酒,一饮而尽,敛了笑认真道,“临江走前,托我像您道谢和赔罪。庙堂高处勾心斗角,二爷要多加小心。邑江侯世子是秦相的人,就算要打狗,也请您看看主人的喜好。秦相对二爷已有不满,二爷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姜二爷也没问他这消息是哪来的,只点头道,“好。若在匈奴实在混不下去了,别死皮赖脸地四处求人,回康安来,爷在西市里给你留块地方。”
像花娘子一样从良,开脂粉铺子么?元东君鼻子发酸眼睛发涩,清平江上恩爱多,却都是一时露水姻缘,万千甜言蜜语都不及姜二爷这句话来得动听,“二爷若有空去大漠,东君定摆好酒相迎。临别之际,东君还有一言相告:二爷说话随性,容易得罪人,朝廷官员都要脸面,您最好收敛些,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是没见到自己在诸位大人面前装孙子,,就在方才,自己还配合着顾应贤吐槽了契丹人的帽子。为啥吐槽,还不是因为顾应贤每次见了人家的帽子都皱眉么。不过,姜二爷还是领了元东君的好意,抱拳道,“好,我记下了,一路珍重。”
望着远去的马车,姜二爷感慨道,“他今日说的话,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这一去,怕真是绝别了。”
是啊,谁能想到临月楼的冷美人元东君,竟有如此人情味的一面。不过若他再回康安,可不能让他有机会靠近二爷,他最后回眸看二爷的眼神儿可不大对劲儿。姜猴儿眼睛一转,折了一根柳枝送到二爷面前,“二爷,机会难得,不如您赋诗一首书于亭上,附庸附庸风雅?”
这个……姜二爷扫了一眼柳枝,又望了一眼远去的马车,深情道,“别君亭中别元君,曲终人散尽。”
这开头不错,然后呢?姜宝屏息等着。
“好!”姜猴儿啪啪啪地拍着巴掌,“二爷,好诗!”
姜二爷得意地摇扇,“拿笔来!”
“是!”姜猴儿立刻从怀里掏出毛笔,用舌头一舔笔尖,送到姜二爷手中。姜二爷刷刷刷地将两行诗提在亭壁上,倒背双手越看越满意。
姜猴儿提醒道,“爷还没留序呢。”
姜二爷点头,提笔又写下两行字:癸卯年五月十六,送友出康安。ωωω.χΙυΜЬ.Cǒm
“好!”姜猴儿又开始呱唧。
诗两行,序两行,凑在一起才跟别人留的诗一样长,姜宝默默看着亭壁上的四行字,委实夸不出来。
待姜二爷骑马回城后,有两三波人进入小亭,将姜二爷留的送别诗抄下,快步离去。
这日傍晚,批折子批得头晕脑胀的景和帝放下笔,按了按额角,眉头越锁越紧。叶清峰见机会来了,连忙从怀里取出姜枫的诗,双手递上,“万岁,这是今日早晨,姜谪仙留在城西别君亭壁上的送别诗。”
姜卿还能作诗?景和帝垂眸一看,笑问,“元君是谁?”
“是清平江上的男妓,匈奴使者阿史那尼为他赎身,带他回了匈奴,便是姜大人将此人引荐给阿史那尼的。”叶清峰说完,满怀期待地等着万岁发怒、厌恶姜枫。
谁知万岁却笑道,“此诗倒也别致,朕不知姜卿还有此才。为了边境太平,姜卿有心了。”
叶清峰……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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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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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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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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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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