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正式,小悦儿带着七弟出姜府正门,走过了整整十六棵柿子树。带着六姐和六姐夫回去时,六姐夫抱着七弟,小悦儿跟在六姐身边,又走过了十六棵柿子树。
一共走了三十二棵柿子树这么远的小悦儿,回府领了六姐夫给的改口荷包,便躺在竹床上不动了。
六岁的七娘姜慕娴捏着沉甸甸的荷包跑过来,趴在竹床边问,“六哥怎么又躺下了?”
小悦儿回道,“看云。”
抬头见天上有几坨烤鸡形状的云,小七娘眼前一亮,“六哥想吃烤鸡腿了,我去拿?”
“俩。”
“好,六哥等着。”小七娘颠颠跑到堂屋外,探小脑袋往里瞧。
正在训女婿的姜二爷,向可爱的小侄女招招手。
小七娘跑到二伯身边,脆生生问道,“二伯想吃烤鸡腿么,娴儿去给您拿。”
小家伙想吃烤鸡腿了,姜二爷笑着吩咐姜猴儿,“去厨房取一碟烤鸡腿来。”
“娴儿自己去取,一会儿就给二伯端过来。”小七娘提起粉嫩的罗裙向外跑。
看着小七娘跑出去,姜二爷想到自己家被面前的黑小子叼走的,可爱的小闺女,气就气不打一处来,板起脸训道,“你这几天又收拾三郎了?”
“没有。”江凌冤枉啊。刚把留儿娶回府,江凌恨不得时时同她在一处,哪有闲心收拾三郎。
姜二爷轻摇着折扇,纳闷道,“不是你揍的,那会是谁?”
江凌面色一凛,“父亲,三郎被人打了?”
三郎虽然欠揍,但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江凌眼睛一眯,凌厉十足。
姜二爷继续道,“他这几日太老实了,定被人狠狠收拾过。可为父问他,他却说什么事儿都没有。”
依照三郎的性子,若真被外人欺负了,肯定会嗷嗷叫着让家里人给他撑腰做主,看来这次定有隐情。江凌道,“小婿去东院认亲时问清楚,父亲稍后。”
新婿登门认亲,也要认门,各院都要转一遍。虽然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但规矩不能差。姜留带着江凌到东院时,大房的人已整整齐齐等着了。
江凌拜见了伯父伯母、大嫂、大姐和大姐夫、二哥和二嫂,最后给姜三郎行礼,唤了声,“三哥”。
姜三郎抬手搀扶,一板一眼道,“六妹夫。”
江凌挑剑眉,三郎果然不对劲儿。
因春闱明日开考,江凌答了伯父的话后,便真心实意地祝大姐夫金榜题名。
已经二十七岁,尚无功名在身的李正秋,面对名扬天下正三品的六妹夫,压力有些大。他道了声谢,便站在妻子身边不在吭声,心里默默重复状元郎三妹夫方才告诉他的几点要义。
江凌把各院转了一圈,见还不到开回门宴的时辰,便让四郎把三郎叫到了前院书房。
江凌上下打量蔫了的三郎,径直问道,“三哥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在噩梦中活了一世的姜三郎,给江凌倒了杯茶,请教道,“我确实有事情需要妹夫帮忙。你看我能为家里做点什么?我不怕吃苦,做什么都成。”
三郎这模样不像是被人揍了,倒像被人点醒,大彻大悟了。江凌好奇谁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三郎不说他也不问,“三哥此言当真?”
姜三郎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真,比真金还真!”
帐下数百战将,统领上万兵马的少年将军安排一个三郎,完全是小菜一碟,不过,“这是三哥的人生大事,咱们须得问过伯父。现在就去?”
三郎连忙道,“也不急于这一刻,今日是你和留儿回门的日子,待吃了回门宴再说。”
回门宴后,夫家与娘家隔着一道墙的小夫妻俩也不急着回家,姜留与姐姐在闺房里说悄悄话,江凌带着三郎到前院,与伯父、岳父、三叔、二哥、三姐夫一同商议三郎的前程。
屋里的人数他最没出息,不过三郎一点也不难受。因为家里人都活得好好的,姐姐妹妹们都嫁得很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郎的出路并不多,他读书不成,经商脑子和嘴皮子都不够,若不想混日子就只能入禁军大营,一步步往上爬。
戍卫康安的禁军选拔极为严厉,若不是有江凌在,凭着三郎的体力和速度,进去也是末等兵。
见凌儿肯收下三郎,姜松的心放下大半,板起脸训道,“若你敢耍滑蹭懒给凌儿丢人,为父会提着鞭子,亲自把你拎出来,扔进庄子里拔草喂羊!”
姜三郎站起身,郑重许诺,“父亲放心,儿一定遵守营里的规矩,其他兵士怎么吃住操练,儿就怎么吃住操练,绝不给六妹夫添麻烦。”
看出侄子是真心要走正路,姜二爷也打心底里高兴,“三郎今年才十九岁,读书识礼还有一把子力气,进了军营不会比任何人差。只要你肯踏下心来扎扎实实营里练满三年,二叔就在京兆府内给你留把椅子。”
姜松心里更高兴了,但脸却板得更严肃了。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三弟姜槐已道,“三郎听见没,你去了大营可得好好干。”
“是!”三郎喜出望外,笑得发傻。
姜二爷又道,“元冬也年纪不小了,不如让他与三郎一块入营,大哥,三弟,你们觉得如何?”
姜松看向江凌,右羽林卫归江凌说了算,总得先问过他的意思才好。
江凌规规矩矩宅在岳父身后,向大伯含笑点头。姜松这才道,“如此甚好。”
订下要走的路,姜三郎便不再去书院混日子,努力练体,准备入营。
陈氏气得直跺脚,“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二叔是京兆尹,六妹夫是羽林卫大将军,他们随便给你指个差事,都比你去营里吃苦扛长矛强数百倍!你说,是不是你二哥,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娘,是我自己想入营。”姜三郎打断母亲,“孩儿现在文不成武不就,二叔和六妹夫给我安排差事,我也干不好。”
陈氏用力点着儿子的大脑门,恨不得戳出个窟窿来,“谁说你干不好?我儿子不必任何人差,只要差事够轻省,肯定能干好!”
跟母亲是讲不通道理的,三郎笑着哄道,“就是因为孩儿不比任何人差,才想努把劲儿,学安身立命的真本事。您看我二叔二十七岁才开始发愤图强,儿今年才十九岁,学几年就算比不上二叔,也不会太差劲儿,您说是不?”xiumb.com
话是这样说不假,但……陈氏挣扎道,“娘给你相看好户部侍郎家的闺女了,人家若知道你去右羽林卫扛长矛,这亲事可就黄了。”
户部侍郎家的闺女能看上自己才怪。姜三郎继续哄道,“若因为这个黄了,说明儿与她有缘无分。等儿子有了本事,媒人会踏平咱们家门槛的,娘安心坐在家里等着就好。”
陈氏被儿子哄得飘乎了起来,谁知她等了足足五年,才等来一个比二月还憨的憨货,将她气得半死。
------题外话------
感谢书友Alice5555的打赏,三郎的番外送上。明天的番外是刘君堂,在中午十二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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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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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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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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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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