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论,自己都该打,江凌不躲不闪,老实挨揍。
边城的鸡毛掸子不结实,只抽打了几下,便飞了满屋满地的鸡毛。顶着鸡毛的姜二爷鼻子发痒,没心思打了,扔了鸡毛掸子失落道,“是我傻了……”
见父亲这般难受,江凌的心比背上的伤疼得更厉害,“父亲对孩儿有再生之恩,是孩儿不孝,惹父亲生气了,孩儿该打。”
江凌说罢,抬手抽自己的耳光。
响亮的声音惊醒了姜二爷,他抬手抓住江凌抡起的胳膊,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你……你先退下,让老子缓缓。”www.xiumb.com
“是。”江凌退到房门外,静候。
躲在影壁墙后的姜留见哥哥顶着一脑袋鸡毛出屋,轻手轻脚上前。
只听脚步声,江凌便知她来了,低下头小声道,“是我太着急了。”
江凌从来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脾气,都怪自己选的时机不对,心也太急。应该听留儿的,徐徐图之,哪怕先让裘叔跟父亲提一提,他也不会气成这样。
“哥,我去……”
江凌收敛情绪打断她的话,温柔地望着姜留低声道,“你现在不能进去,更不能与我站在这里。安心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呢。”
姜留这才发现除了一头一身鸡毛,他嘴角挂着血丝,脸上似乎有巴掌印,顿时惊了。
江凌抬手擦了一下嘴角,低声解释道,“是我自己打的。父亲只是用鸡毛掸子抽了我的背几下,你不必担心。若让父亲看到你也在这儿,会更生气的。”
“好。”姜留只得转身向外走,见姜猴儿走了过来,便停住道,“猴儿哥,麻烦你去给我父亲准备去火的茶送进去。”
“小人已准备了,姑娘放心。”气大伤身,二爷发火,姜猴儿当然不会躲得远远的。
姜猴儿端茶到房门外,先给江凌行礼,才唤了声,“二爷,小的给您送茶来了。”
听不到二爷应声,姜猴儿推开门走进房,中见二爷靠在躺椅上,望着房梁出神。
姜猴儿上前放下茶壶,给二爷斟满一杯递上去,“爷,吃茶。”
姜二爷一动不动。
姜猴儿把茶放下,转身寻了个小笸箩,一片片捡拾屋里的鸡毛。地上和桌上的捡完后,姜猴儿站到姜二爷身边,为他清理头发和衣裳上的鸡毛。清理完正面的,姜猴儿劝道,“二爷翻个面,小的把背上的给您捡干净?”
姜二爷翻身趴在躺椅上,嘟囔道,“是爷傻了,他姓任又不姓姜,爷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爷的亲生儿子。”
摘鸡毛的姜猴儿回道,“少爷虽然您的义子,但爷把他带在身边教养了八年,比对亲生儿子一点也不差,少爷也是把您当父亲孝敬着。咱们初到肃州,左武卫和厢军中以宋颗为首,明里暗里给您添恶心,少爷一个个地把他们收拾老实后,才去了边城;前年您在酒泉遭人暗算受伤,少爷赶夜路回来,那会儿您已经睡下了,少爷看到您的伤口后,立刻就掉了眼泪。”
“少爷八岁家破人亡,吃了那么多苦,小的从来没见他哭过,那是头一回。少爷擦了把脸,衣服都没换带人杀出去给您报仇;去年肃州遭灾,少爷为了能让您吃上肉,带人偷袭敌营给您抓牛羊,连夜送到肃州;知道您喜欢好马,少爷寻来了惊鸿……”
姜猴儿一桩桩地数这两年,江凌做的事。
姜二爷哼了一声,“他打留儿的主意。”
姜猴儿不吭声了,因为这不是他能插嘴的事。摘完毛后,姜猴儿把二爷扶起来,为他更衣、净手,上茶。
姜二爷吩咐道,“让姚御医去给凌儿看看伤,爷方才在气头上,下手重了些。”
姜猴儿这才道,“爷,少爷一直在门外站着呢。”
姜二爷瞪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才扬声道,“站在门外干什么,滚进来!”
姜猴儿立刻打开房门,侯在房门外的江凌走进来,刚要撩衣袍跪下,便听父亲骂道,“站那么远做什么,滚过来!”
“是。”已经收拾了身上鸡毛的江凌走到桌边,姜猴儿非常知趣地退了出去,为这对父子关上房门。
姜二爷看着面前的臭小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留儿的主意的?”
江凌老老实实道,“来肃州之前那年。”
居然这么早?姜二爷手痒,又想揍他了,“留儿知道吗?”
江凌委婉地说了个小谎,“您回来之前,孩儿刚跟她提过,留儿说她听您的,孩儿也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姜二爷心里舒坦了些,姜二爷挥了挥手,“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老子看着你就来气!”
江凌怯生生地抬头,“父亲若不出气,就再打孩儿一顿吧。”
“再打你十顿老子也不出气,你不嫌肉疼,老子还嫌手疼呢!”姜二爷吼道。
待江凌退下后,姜二爷气哼哼地喝了几盏茶,才回房睡觉。姜留和江凌担心父亲睡不好,谁知姜猴儿不大一会儿便出来说父亲已经睡下了,俩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夜好睡的姜二爷一大早出门,见到一双儿女,呸!应该说是宝贝闺女和打他闺女主意的黑小子站在门外,火气便又蹿了上来。他抬手一指江凌,“你去给爷刷马!你,进来!”
“是。”
江凌退出去刷马,姜留跟着父亲进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跟着父亲转。姜二爷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想的?”
姜留立刻道,“女儿听爹爹的,爹爹说怎么办,女儿就怎么办。”
姜二爷瞪了闺女一眼,“你看上那黑小子了?”
这称呼真是好多年没听到了,姜留居然觉得觉得很是怀念,她小声道,“昨天……才看上的。”
姜二爷怒其不争地骂道,“就你这点心眼,被他算计了都不知道!他黑不溜秋贼眉鼠眼,一天说不了几句话还满肚子坏水,有什么好?你给老子离他远点!”
姜留立刻应道,“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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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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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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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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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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