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问樵出京晚,领略过姜留的手段。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小外甥女比妹夫还难对付。孔氏害怕,则是因为姜留是姜枫的心头肉,若惹怒了姜留,姜家那个二疯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二弟说得对,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儿。”马氏嘟囔着给王图展帮腔。
马氏是土生土长的温肃人,温肃地处偏僻,姜留的威名没能传过去。再加之夫家人有很少在她面前提到姜家人,所以在她看来,姜留不过是个长得漂亮小姑娘罢了。她家不信他们这么多人,还拿捏不住一个小丫头。
好想将他们一棒打飞啊……
姜留握拳,转回身看向阴鸷扭曲的王图展。这样的亲戚留着做什么,给自己添堵么?
姜留刚要张口,王问樵已骂道,“王图展,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母亲和大嫂没读过书,不知理义也就罢了,你三岁启蒙,学的是仁义礼智信,行的是温良恭俭让。你如今的样子,这十字你学得了哪一个?还不快给你表妹道歉!”
道歉?我们已被姜家害得家破人亡,你王问樵被打断脊梁,靠舔姜枫的屁股过活,我王图展可不是,“呵……”
“啪!”
王图展刚不屑冷笑出声,王问樵已冲到他面前,抬手一巴掌用力打在他的脸上,骂道,“混账东西,十几年的圣贤书,你算是白读了!”
王图展正处于怼天骂地,老子天下第一的年纪。在他看来,他不过说了句实话,二叔竟然为了保住自己饭碗,在姜留面前打他的脸,这是绝对不能忍的。王图展暴怒,跳起来举拳头就打向二王问樵的脸。
他的拳头还没到,王问樵的脚就到了。王图展被踹得后腿两步撞在博古架上,一个细口大肚瓷瓶掉下来,正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砸得眼冒金星。
“儿啊!”
“二弟!”
孔氏和马氏都被吓坏了,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终于压制住了发疯的侄子,王问樵偷偷松了一口气,整理情绪和表情转身,想亲自送外甥女出去。可他转身才发现,大厅里哪还有姜留的身影。
王问樵撩衣袍追到院门外,见姜留已上了马车,被一群侍卫前簇后拥着走了。他心中发慌,想追上去跟姜留说几句话软和话。但巷子里这么多人看着,他追上去低声下气说话,不就让人知道王家早就与姜家生分了么。
于是,王问樵只能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睁睁看着姜留走了。错过这次机会,他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姜留,王问樵心情糟透了,勉强应付完围拢过来的左邻右舍,退回院中后立刻吩咐守门人关紧大门。
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前厅,王问樵黑着脸吩咐,“去把他们仨都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孔氏扶着头被包成粽子的王图展,马氏抱着孩子,慢慢挪了进来。
王问樵是个斯文人,这么多年下来,孔氏还是第二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他第一次发脾气后,王家大房和二房分了家;这次他发脾气,不会……
孔氏吓得一哆嗦,扶着被砸破脑袋的儿子往前走了两步,低声下气道,“图展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不会说话也挨了打,他二叔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了。”
“是啊二叔。”马氏见二叔脸色这么难看,便偷偷拧了一把儿子大腿上的肉。
刚半岁大的王仕翀疼得扯嗓子大哭,马氏立刻抱着儿子高声哄着,“翀儿乖,不哭不哭啊。娘知道你饿了,你二叔祖已经派人去找奶娘了,一会儿就有奶吃了。”
任孩子怎么哭、孔氏和马氏怎么说,王问樵只黑着脸不说话。见孙子哭不好使,孔氏又用力掐了儿子的胳膊一下,示意他赶快开口认错。
王图展冷哼一声转开头,他没有错。
看侄子这样,王问樵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留儿来之前,我怎么跟你们讲的?”
孔氏和马氏立刻闭嘴了,屋里只剩孩子的抽泣声。
“大哥犯错被发配温肃,其他罪犯都开荒做苦役,他为何能得个轻松体面的差事做?你们真当我王家这么大的脸面?那是留儿的父亲上下打点……”
王图展翻眼打断二叔,“他那时候能上下打点,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马氏跟着抱屈,“还不是因为姑父升官当了钦差,想用大妇娘家人的命,树他自己的好名声。男人有了小妇,翻脸就不认人……”
王问樵抬头看孔氏,“大嫂也这么觉得?”
孔氏目光闪躲,“二弟啊,你大哥和你亲侄都快让人折腾死了。不管用什么法子,咱们得先想把他们赎出来再说吧。他们万一真有个好歹,可让我们这群孤儿寡母怎么活?如果消息传到图远他祖母耳朵里,她老人家那身子骨哪撑得住啊。脸面名声都没命重要,姜枫好脸面,只要咱们跑去闹,他肯定不会不管的。”琇書蛧
“若你们想大哥和图远快点死,尽管去衙门闹。”王问樵垂眸不再看这帮人,“母亲让留儿带过来的荷包呢?”
孔氏的目光更飘了,“我刚才忙着照顾图展……”
王问樵扬声唤管事,“王才!”
“别,别啊二弟!”孔氏吓得连忙把荷包拿出来,放在茶案上,圆胖挂着汗珠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留儿说这里边装的是图远的祖母给‘咱们’的银票,我怕丢了才先收了起来。你大哥遭了难,现在家里你当家,你快收好,可千万别丢了,咱们还靠着这些银子买粮糊口呢。”
“哼。”王图展又冷哼一声,白眼恨不得翻到房梁上去,生怕旁人看不到他的不屑。
王问樵没拿荷包,只道,“大哥出事,翀儿还小,你们这一房日子不好过,母亲送过来的钱全归你们。咱们已经分家了,我这里地方小,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收拾东西,今日未时就走吧。”
孔氏肝颤,瞪大眼睛喊道,“图展被你打破了脑袋,翀儿还吃奶呢,你让我们往哪儿走,我们还能去哪?”
王图展腾地跳起来,“娘,咱们走!此处不留……”
“你给我闭嘴!”孔氏吼住儿子,吓哭了孙子,马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屋里乱做一团。
王问樵冷冷看着,待他们闹完才继续道,“大嫂若不想走,也成。”
孔氏刚露出得逞的笑容,便听王问樵道,“我走。这院子是我租的,租金只交到了这月底。若大嫂想继续住下去,便自己交租。王才!”
“老爷!”已侯在门外的管事王才快步走进来。
“去收拾东西,搬去鹏来客栈。”说罢,王问樵站起身边往外走。
这下,孔氏彻底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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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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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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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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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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