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和福进守在门口,两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偶尔传来零零星星的几句。
“那姑娘好像是鸳鸯绣坊的姑娘,咱们大人和鸳鸯绣坊还挺有缘分”
“不会是半年前大人让咱们打听的那位吧,这也能遇见?”
“好像就是,不过人家戴着面纱,我也看不真切”
“唉,你说咱们大人不会要打光棍一辈子吧?好歹出门也算个大官不是?”
“就是啊,也不知道大人下一段缘分在哪儿?我瞧着大人一点儿都不上心”
“咱们还是别操心了,大人定是为了公子和小姐们考虑的……”
絮絮叨叨中,宋承佑模糊想起来,昨天是救了个女子。
那女子不知为什么,在大街上哭得那样伤心欲绝,摇摇欲坠的样子叫人心惊胆寒。
自己也是骑马走不动道,顺便下来扶她一把的,难道……
“福进!”
“昨天那姑娘如何了?”
将福进叫到跟前,宋承佑揉着额角皱眉问。
“大人放心,小的将那姑娘送到医馆,大夫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虚弱伤心过度,说不碍事回去养养就好了”
福进憨憨摸着脑门,根本不敢讲昨天提前溜走的事。
好在老爷也没追究,只是点了点头叫让他下去。
……
福进离开后,宋承佑又倒回床榻上,怔怔望着床帐顶的青竹花纹。
“柏湘茹……”
默默念着半年前打听来的那绣娘的名字。m.χIùmЬ.CǒM
宋承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慢慢和记忆里的女子融合到一起。
宋承佑甩了甩头:“可是,根本不是一个人??”
宋承佑又皱眉:“那为什么这么像!”
“福来!”,宋承佑豁然起身,将一个小厮叫进来。
“你再去打听打听鸳鸯绣坊那个柏姓女子……”
福来兴冲冲到屋里伺候,听到命令时,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住。
“大人,那绣娘……上次不是打听清楚了么,人家是个寡妇,上京投奔亲人来的,您怎么……”
福来始终想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寡妇感兴趣,关键那寡妇不过是个绣娘而已。
难道就因为人家绣花儿绣得好么?
“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嘴!”
向来温文尔雅的礼部尚书大人,突然也发起了脾气。
福来无法只得前去。
……
时近中秋,好日子一个挨一个,鸳鸯绣坊日日宾客盈门。
老板娘心情好,连带着大家的福利也好了起来。
“一人一套十斤的床褥,四套冬被,今年咱们每个人都暖暖和和过冬”
“今年炭火例也加五成,争取让大家用上最贵的银丝炭,绣娘的手金贵的很,咱们可不能冻坏了”
“猪肉日例加十斤,牛羊肉各五斤,干调菜蔬二十斤,米面油份例上各加三成,大家看如何?”
绣娘们越听越高兴,最后大家叽叽喳喳抱着老板娘感谢。
“您最好了”
“出手阔绰”
“这满条街里最美丽的老板娘”
所有人都高兴,只有柏湘茹,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认认真真研究花样,认认真真整理绣线。
“湘茹姐姐,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天涯共此时,马上就是中秋了,我……有些思念家人”
对,思念家人,反正别人也不会问究竟是哪个家人。
有些眼色的,更是什么都不会问。
“你们中秋夜就自己乐去吧,我可是要独处一晚上的,大家都不必问”
柏湘茹又加深了大家的对她的理解。
一个寡妇,无儿无女,四处流浪,投奔亲人未果,好一个流落天涯的可怜人形象。
话说到这份上,更不可能有人问。
……
中秋夜当晚,柏湘茹孤身一人躺在床榻上。
听着外面喧嚣吵闹,听着隔壁绣娘们摆的几桌精致酒宴。
不知为什么,她眼泪突然哗哗地淌下。
“每个人都有家,可我的家又在哪儿?哈哈哈……我也想有个人能陪陪我”
“承佑,你……”
闷闷饮下一杯酒,柏湘茹泪如雨下。
果然还是想他的,果然还是忘不掉。
什么平静的日子,什么平民百姓的生活,什么不在意不在乎,都是假的!
一杯杯闷酒下肚,柏湘茹很快就醉了下来,晕晕乎乎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
中秋过后,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街小巷依然是来来往往忙碌。
福来立在绣坊门口,盯着忙碌的绣坊,眉头死死凝成了疙瘩。
“光天化日,我好歹也是二品大员家的小厮,怎么沦落到要来……打听一个绣娘的底细”
“嗨!”
福来搓了搓脸颊,顶着厚脸皮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是,是给我夫人买的!”
“对,我夫人太挑剔了,不知能不能挑选花样?”
“花样都在柏娘子那里,找人带你去挑选吧”
叽叽喳喳没一会儿,福来顺利见到了柏湘茹。
“娘子不必惊讶,是我们家宋大人……”
一提起宋承佑,柏湘茹脸色猛地愣住,突然起身!
“宋大人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柏湘茹紧张兮兮盯着福来的脸。
福来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那个……我没事!”
发觉自己过于一惊一乍,柏湘茹立刻收敛起来,端端正正让福来坐。
“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吧”,反正身世都是编好的,没有一句是真话。
福来似乎也提前知道了似的,他耷拉着脑袋坐在底下的椅子上,放松地感慨。
“其实上次都是问过的,想必柏娘子也知道,不想这么快又要来打扰您”
“也不算打扰”,柏湘茹淡淡道。
“你有什么话快说,我们这还要忙的”
“不瞒娘子,我们宋大人说您和他梦里的人颇为相似,所以派小的来打听打听”
福来终于问出了口,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对面的柏湘茹却一口茶喷出来。
“什么?!”
“你……你别瞎说哦,我可是……根本不认识你们大人,你……”
说着她哆哆嗦嗦把茶盏摆好,脸色还是煞白煞白。
“我……嫁的人是秀才,哦哦不,是举人,我们已经阴阳两隔,哪有什么救相识,你别瞎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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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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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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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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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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