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单薄的赵元汲抱着同样衣着单薄的叶思娴,大步流星往昭阳宫走去,沿途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沉的脚印。
比这天气更恶劣的,是赵元汲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脸。
“皇上,您披着些”
冯安怀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试图将自己的黑熊皮大氅披在皇上肩头,被赵元汲狠狠瞪了一眼。
“滚!”
只一个字,冯安怀就老老实实缩回手。
昭阳宫终于到了,冯安怀麻溜儿去请太医。
赵元澈见人已经救回来,接下来的事他也帮不上,就行礼退了下去,昭阳殿很快就剩帝妃二人。
“娴娴?”
怀中的人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双眸紧闭,赵元汲没来由心慌,他不停拿被子往叶思娴身上盖。
一层不行就两层,两层还是不放心,又把自己的斗篷,披风,狐裘大氅,一股脑全都盖在叶思娴身上。
最后,他伏在床边不停抚摸着她的额头。
“一定要撑住,娴娴,一定!”
当初被莲贵妃母子逼得几经生死,连上个书房都会被围追堵截毒打一顿,那时候他都没有绝望过。
可现在,他觉得眼前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心像被人拿了匕首使劲儿搅了几圈似的,疼得要死,心乱如麻,这样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门外匆匆脚步声传来,是太医到了。
赵元汲立刻起身,大步迈出门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叶贵人治不好,你们就跟着陪葬!”
“皇上息怒,微臣一定尽力”,太医吓得要死,汗水和融化的雪水黏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脑门一片湿漉漉的。
“还不快去!”
太医应是,匆忙跪爬到床边望闻问切一番诊治,最后得出结论。
“皇上,叶贵人受了大寒,胳膊上多处冻伤,性命攸关,要立刻找人治疗”,太医脸色发白,他不想陪葬,真的。
“一口气说完能死?等朕问你么?”
赵元汲赤红着眼眸,像一头随时要发表的狮子。
太医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连连表示不敢。
“请皇上请几位医女过来替叶贵人搓身子,臣会开一张驱寒的药方,待会儿给叶贵人灌下去”
“还不快去?”,赵元汲狠狠瞪着冯安怀。
冯安怀惦着自己一把老骨头,叫人去请医女,抓药熬药。
他自己站在廊下不敢进去,只盯着院中簌簌落下的大雪,心惊肉跳地骂:“哪个挨千刀的做的恶事,等查出来杂家剥了你的皮!”
他大总管当得体体面面,多少日子都没挨过骂了,今儿个一天挨的比过去一两年都多。
啧!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皇上查不出来。
几个医女很快过来,一人拿了一块棉布,先用凉水给叶贵人擦身子,等她体温回升一点,就再用温一点的水。
就这样一轮轮的搓洗皮肤,一轮轮慢慢换温水,一晚上从昭阳殿端出来的水都有十几盆。
小太监们疑惑凑在一处嘀咕:“受了那么大寒气,怎么还能用凉水,为什么不用热水?”
冯安怀拿拂尘挨个儿敲了敲他们脑袋:“受了大寒用热水,会长冻疮的,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笨!”
“哦!”,小太监们捂着脑袋不敢多问。
太医和医女们忙碌了整整一夜,叶思娴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最后太医叫人将药一点点灌进去,说:“等叶贵人吐了,命就保住了”
赵元汲满意挥手:“都先下去吧,冯安怀,有赏!”
“多谢皇上”
太医跪在地上,直到这时,他才有空擦擦额角的汗。
……
叶思娴昏迷了三天两夜,中间灌了两次药,吐了两次,还发了整整一晚的高烧。
中间意识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一直不清醒。
到第三日傍晚,她才终于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眼。
“有人吗?”
嗓音沙哑,喉咙干燥得火烧火燎,她急需喝口水润一润。
“水!”
“水!”
“贵人您醒了?”,昭阳殿的宫女听见动静围上来,有人出去通报,有人给她端茶递水。
叶思娴迫不及待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一碗茶,开始打量陌生的房间,和这群陌生的宫女。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话音未落,赵元汲大踏步出现在门口。
“娴娴?”
宫人们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两人。
叶思娴在赵元汲口中得知,自己是在北苑梅林找到的,当时已经冻僵,整个人躺在雪窝子里不省人事。
直到这时,她才回忆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眼泪刷刷刷往下流。
“我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某人一头扎到帝王怀里放声大哭。
怪不得唇角会有火辣辣的痛感,怪不得身上有的地方又疼又痒,想挠又不敢挠,怪不得她会在这儿醒过来。
“对了,圆月呢?她和我一起被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被带到哪儿了,你们找到她没有!”
叶思娴猛然竖起脑袋,瞳孔里的惊恐让赵元汲狠狠一心疼。
“放心吧,都找到了,自有医女为她诊治”
“那就好,那就好”,叶思娴又开始淌眼抹泪。
“皇上,您知道是谁害我吗?请皇上为我讨回公道”
“知道”
赵元汲神色凝重拍着她的后背,眼里的决绝得像一把利刃。
“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那就好”
叶思娴点头,她相信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宫妃,那人已经没命,但现在那个人是他儿子,虎毒不食子。
她能做的只有表个态。
皇上愿意给她出气那更好,不愿意替她出气,想偏袒儿子,她也不会想不开,更不会逼着和皇上闹。
顶多将来找机会亲自讨回来而已。
在深宫里吃了这么多亏,不能白吃,她得成长。
话说明白之后,叶思娴不催也不提,安心住在昭阳宫养身子。
她又回到的娇娇悄悄的模样,一会儿说胳膊出冻疮了,痒痒,让赵元汲给她隔着帕子挠一挠。m.χIùmЬ.CǒM
一会儿又说:“臣妾想吃家乡菜了,御膳房的御膳没有家乡的味道”
赵元汲一一满足,且耐心哄着她。
“还想要什么,一并跟朕说了”
欢喜宫门https:zjsw.book102714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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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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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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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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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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