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瑶娘早猜到这个药瓶许是安安心仪的人送的,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宝贝,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死心眼的揣在怀里,这药瓶能当饭吃吗?
瑶娘哭的伤心,又骂起送药瓶的人,说什么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可怜安安天天巴巴的等,要是让她知道对方是谁,一定上门去大骂一顿!
安安的每一份期待,瑶娘都察觉在眼里,自然也察觉的出她从期待到落寞的神情,所以,她才心软,答应了安安的祈求,偷偷帮她出去。
瑶娘越想越气越难过,骂的也就没个遮拦,直到博彦过来,拉了她一下,道:“别骂了。”
瑶娘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为什么不骂,这种男人,就该……”
她话没说完,就听主子说,“把药瓶给我吧。”
瑶娘倏地就明白了,这药瓶竟然是主子的……
她咬唇,是没那胆子再骂了,将药瓶递了过去,并那张皱巴巴的帕子。
是她笨了,看主子忽然叮嘱她照顾一个破相的女子,也该猜到一些的。
她不在吭声,默默的跟着。
沈君承将人抱走,上马车之际,忽然回头,对瑶娘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吗?”
瑶娘一愣,还没回答就听主子说,“因为她想回家救你……”
他已经查到苏安安找到家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苏盛去救瑶娘,并口称愿变卖母亲给她留下的所有嫁妆……
瑶娘忽的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跌坐在了雪地里。
她以为安安要走是想念家人,是想出去找那个送她药瓶之人,是不愿意困在后巷之地,所以才心软帮她逃走的,却不曾想,最终促使安安坚决要走的,竟然是她自己……
是了,安安曾经问过她如何才能赎身,她随口说了需要钱,所以,那傻姑娘真的以为回家就能拿钱来赎她了吗?
错了,错了,都错了……
瑶娘哭哭笑笑,倒在了飘扬的雪中,任由冰冷的雪侵蚀她的衣服……
沈君承将人抱回了禹都,瑶娘还是跟了上来,和月落一起帮安安清理干净,换上了洁白的衣裙,放进了贵重的棺里。
他为她寻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墓地,安静下葬了。
下葬那日,她的坟茔周围堆满了盛开的梅花。
瑶娘拿起最漂亮的一支,放在了她的墓前,又带了许多纸钱,在一旁默默的烧着。
周围的暗卫自发的远离,这一片只有纸钱燃烧和瑶娘抽泣的声音。
沈君承望着那空白的墓碑,良久,才蹲下身,捏起了刻刀。
瑶娘烧完纸之后,一扭头,发现墓地周围已空,主子不知何时走了。
她起身掸了掸裙摆上的土,想着最后跟安安道别下,也该走了。
一抬眸,猝不及防看到了墓碑上的字,一霎,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的扒在墓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
未婚妻苏安安之墓,落款:沈君承立
原来,主子是侯府世子啊,原来,安安是他逃走的未婚妻啊。
傻姑娘,傻姑娘,为何当初要逃婚呢,不逃的话,该有多好啊。
~~
洛城茶馆里这两日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八卦里夹杂了那么一道,那就是洛城苏家的苏盛走私盐被抓,下在了监里,还未等到行刑的日子,就死在了牢里。
听消息说,是被活活冻死饿死的,从苏盛入牢那日,每日就半个黑黑的窝窝头,饥寒交加,苏盛没撑几天就死了。
而他的宝贝女儿,嫁到京城的那位苏萍萍,也被爆出了偷人,被李家休弃了。
任凭苏萍萍如何喊冤,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在大街上抱着李嘉义的腿苦苦哀求,李嘉义都没有心软,眸色冷漠的仿佛陌生人。m.χIùmЬ.CǒM
不是苏萍萍骗了他,他怎么会娶她,只是休弃,算是对苏萍萍最轻的处罚了。
苏家被抄家,那苏萍萍被休弃后便没了去处,也没有傍身技能,最后沦落到了窑子里。
最下等的窑子。
几文钱就可以喊一个姑娘,没有休息日,她后半生的命运便是接客到死……
苏萍萍之母卢氏在抄家后也得了急症,暴毙而死。
从此洛城,再也没有苏家这号人。
卿玉楼被禹都并购了,老鸨子也换了人,原来的杜妈妈听说是被仇家杀了,死的挺可怜。
卿玉楼大清洗,放了不少姑娘,瑶娘免去了探子身份,恢复了自由,沈君承还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后半生妥善过完。
后巷里的人也都换了,唯有一个叫宋妪的没被换,反而升为了后巷的嬷嬷。
被放出的小厮,有小道消息说好些个都出事了,死的死,伤的伤,有人觉得是今年邪门,有人觉得像是复仇,反正小道消息漫天飞。
除却这些消息,还有一则,更让人哗然。
那就是今年的榜眼柳亦然,被爆出作弊,提前贿赂了考官,惹得皇上大怒,直接下令斩首,杀一儆百。
在行刑的路上柳亦然嚎的嗓子都要破了,但仍是没有迎来任何人的同情,因为听说这柳亦然不仅考试作弊,人也下作,那些贿赂考官的钱,都是拐卖妇女得来的。
因此一路上好些个妇女一直朝他丢烂菜叶,柳亦然最终在端阳门留下了一滩血,尸身被丢到了乱葬岗,被秃鹫啃食。
沈君承看完信里告知的这些事,将信放在香炉里烧了。
白烟逶迤,随着风逐渐飘散在房内。
他又坐回书桌旁,打开了抽屉,拿出了那个小药瓶摩挲,还有那张帕子。
瑶娘说过,雏菊代表隐隐藏藏,无法诉说的喜欢……
他拂过那秀气的雏菊,发了会儿呆,才将帕子和药瓶收起,开始处理起最近堆积的事儿。
及至深夜,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命人备水沐浴,歇了。
夜寂静,账内清寒,沈君承好像做梦了。
梦里他来到了一处别苑,苑并不大,但是很雅致,种了许多花草,被打理的很温馨,可以看出居住的主人的用心。
他四处看了看,觉得这苑子甚是熟悉,想了想,才记起,这不是城郊自己的别苑吗?
这苑子是他当时让博彦购置下来,准备接……
“你来啦?”
一道熟悉且欢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沈君承一回眸,就见她放下手中的花洒,冲他明媚一笑。
她不再是如以前那样包的严严实实,一袭白梅缠绕枝裙,清淡素雅,发上绾了流云髻,发钗尾端缀着珍珠,泠泠的晃。
面上交错的伤疤也淡成一条红痕,没有了昔日的狰狞,脂粉遮掩,她原先的姣好的容貌就显露了出来。
他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直直的闯进了自己的怀里。
很亲昵自然的圈着他的腰,带了一丝埋怨道:“这次怎么这么久才来,是不是很忙呀?”
沈君承一愣,低头看她,看她清澈灵气的眼睛倒映出来的自己。
苏安安见他不说话,眨了眨眼,关心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沈君承终于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许久没见你,想多看看你。”
苏安安害羞一笑,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沈君承没动,任由她拥着,微风穿堂而过,院中的梨花簌簌,花瓣落在她头上………
半晌,他才抬起手轻轻拿去她头上的花瓣,揽住了她的腰肢。
苏安安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就拉着他进屋,碎碎念的说着最近自己都在干嘛干嘛,说到兴处,眼睛就会格外明亮,像是新月一般璀璨。
沈君承安静的听她说着,时不时莞尔一笑。
时光很安静,窗外鸟儿叽喳,她的声音清脆,像是溪水潺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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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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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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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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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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