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翠烟赞赏的看了翠烟一眼,“行呀。”
翠烟笑了笑,去收拾餐具。
沈君承刚到润德轩,潮声就递了一封信件。
拆开一看,是茂明的。
他摇了摇头,无所谓的把那封信件放在香炉里烧了。
那厮倒是好奇心够旺,就知道他会去查。
自古帝王家最多疑。
香炉里逐渐冒起了一股青烟……
潮声报备自己的观察,一天的功夫,他已然摸索熟了相府的位置。
他是到了沈庄后才跟主子的,之前并不在清楚侯府的布局。
说到布局,他又提到了滴墨轩,沈雍的书房。
许多人把守,不容靠近。
沈君承嗯了一声,沈雍谨慎,便是离了府,书房重地也会放人把守的,意料之中。
夜悄然而至。
还是苏安安先沐浴的。
今天洗了头发,绞完之后还得晾一会儿,她便没爬到床上,坐在桌边,拿起一个绣框,绣了起来。
既然答应给他准备,那得实践起来啊,反正也无事。
她穿针引线,素手执针,坐在烛火旁绣了起来。
沈君承泡完药浴出来时,就看到她坐在烛光下,拿着绣绷,认真的绣着,都没注意他出来了。
烛火葳蕤,映在她的侧颜上,显得几分朦胧,莫名,中午那一点点堵,瞬间就消散了。
他坐回床边,随口问:“在做什么?”
苏安安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在给夫君绣帕子。”
“嗯,什么绣样?”
“君子兰行吗?”
“行。”
不行也没办法,苏安安已经起头了。
她回眸,边绣边说:“妾身午睡过,暂时不困,夫君早些歇息吧。”
沈君承半靠在床上,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与她同在一屋檐,他也不能看书什么的,倒是无聊,索性就取下白纱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半晌,竟真的起了微微的乏意,很快,他睡着了。
他做梦了。
八岁那年的冬天。
白雪纷飞,他还在院里快乐的堆雪人,母亲坐在廊檐处,抱着汤婆子看他玩耍,还温柔叮嘱,“雪大了,承儿,快回来吧,莫要着凉。”
他皮的很,双手冻得红彤彤的,也不愿回来,继续玩。
母亲也无奈,只好纵着他,而后让丫鬟小厮看着点,别让少爷摔了。
将门之子,父亲教育很严苛,男孩子磕磕碰碰正常。但母亲仍然不舍,父亲严厉,那母亲就给他足够的慈爱。
丫鬟们也知道夫人宝贵少爷,紧紧跟在后面看着,“少爷,少爷慢一点,雪滑,莫要摔了。”
气氛很好,处处透着温馨,宁静,欢声和笑语。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快乐,直到,那个噩耗传来。
父亲,战死!
一瞬间,天旋地转,沈府里一切发生了变化。
飘飘洒洒到处都是纷飞的纸钱,落在了污泥里,落在了他玩耍的地方……
皇上悲痛,下令举国哀悼三天。
一时间,到处都是哭声,此后他的母亲抱着他日夜以泪洗面。
那段日子,是灰色的。
他收起了让母亲操心的性子,变得乖巧听话,安安静静,晨起练武,一次没有偷懒。
他想着,父亲走了,他得强大起来,必须强大起来。
母亲愈发消瘦,茶饭不思,他心里着急,小小年纪,跪在地上认真的发誓,以后,他来代替父亲守护母亲,望母亲珍重身体。
母亲终于勉强一笑,眸里泪光氤氲,将他抱在怀里承诺,“娘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好了,娘会看着承儿长大,长成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他的心放了放,心想,母亲绝不会丢下他的。
他愈发勤奋,一夜之间,成长了几倍。
但有时候,承诺也很脆弱,脆弱的风一吹,就散了。
在某一个凛冽的午后,他听到了母亲追随父亲而走的噩耗……
父母接连离世,曾经被百般宠爱的孩子,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
那年雪格外多,格外大,覆盖了整个京城,像是为这对伉俪默哀。
而他,却被那白刺了眼,哭着跑了出去。
再没有母亲的温声叮咛,再没有父亲宽厚的怀抱,他仿佛被遗弃了一般,崩溃的在后山漫天的白雪里发疯。
“夫君?夫君?”
有人轻轻的唤他,但沈君承陷入了梦魇,昏沉的厉害,半晌没醒。
苏安安见他眉心紧紧蹙着,似是很不舒服,第一时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
温度正常,只是略有薄汗,她抽回手,心想,他怕是做梦了吧。
刚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去给他拿汗巾来擦擦,忽的手腕就被攥住,紧接着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扯入怀。
他从后面拥了过来,拥的很紧,紧的苏安安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他极轻的低喃,“冷……”
苏安安霎时僵住了身子,挣扎了一下。
奈何他箍的死紧,她一瞬间没挣扎开,反倒给了他一丝空间,让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腰肢,将她揽的更紧……
苏安安羞恼,刚想掰开他的手臂,就又听他低喃了句,“别走……”琇書蛧
她蓦的怔住了。
这是……对她说的吗?
那他是醒了还是没醒?
背对着,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好低声问了句,“你,你怎么了?”
没有回音,传来的是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察觉腰间桎梏松了些许,她慢慢掰开他的手臂,终于得以脱身,立马窝在自己的那一方角落,抱着被子,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打量他的睡颜,倒是安静,只是眉心仍然紧紧皱着,看来,刚刚应该是做了噩梦。
她暗暗嘀咕,做的什么梦,还冷,这可是夏天,她都热。
以手为扇打了下风,她收回视线,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缩在最里侧,恨不得距离三尺远。
夜又恢复了寂静……
卯时初,天色朦亮,早起的丫鬟开始打扫卫生,或者小声唠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君承将醒未醒。
他一向浅眠,多梦,心虑重,倒是难得一觉睡到卯时,中途不醒的。
尽管这一觉的开端也不好,多年压在心底的回忆,或许是伴随着回府,倏地冒了出来,让他陷入了梦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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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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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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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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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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