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仚神念在那马尚风的身上一卷而过,顷刻间就剖析透了他的实力底蕴。
以周老刀为标本,周老刀的肉体力量是十,马尚风只有六点几;周老刀体内,天地灵机所化,和气血融为一体,似法力非法力,似罡气非罡气的奇异力量如果是十,那么马尚风只有四点几。
综合而言,马尚风的实力,只有周老刀的三成左右。
同样是入道真修,周老刀说他两三刀就能剁掉马尚风,果然不是虚言。
“放开吾儿!”马尚风在距离周老刀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拳头,死死的盯着周老刀:“娃娃们的勾当,你周老刀何等人物,如此以大欺小,算啥好汉?”
周老刀左手抚摸着下巴,右手轻抚腰间挂着的披风刀柄,森然道:“娃娃们的勾当,老子的确不该以大欺小,这话,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周老刀的语气变得极其冷厉:“只是,娃娃们的勾当,相互打闹,被打断了胳膊腿儿,那也是自己没本事,那是活该挨揍……你家娃娃好本事啊,居然跑去西门标营中藏着,调动西门标营的游骑围攻咱家这两条蠢货!”阑
马尚风的脸色微变,他目光闪烁,飞快的朝着车队中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马甸望了一眼。
周老刀冷声道:“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蠢货,活该受点教训,不过侥幸,老子的种,争气,西门标营的游骑,硬是没能把他们怎么着,反而被他们放翻了不少。”
“只是,此风不可长!”
周老刀上前两步,凑到马尚风面前,低声道:“这次,你家的娘娘腔调动游骑围攻咱家的两个蠢货,下次呢?是不是就能调动游骑,趁着老子出门行商,直接屠了老子满门?”
马尚风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嘶声道:“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马尚风身后那些汉子中,一名袒露胸膛,仅仅在胸口用细细的铁链条系了一块护心镜,露出大片漆黑皮肉和胸毛的汉子怪叫了一声,拎着一根五尺长短四楞锏就奔着周老刀冲了上来。
“大哥,周老刀横行霸道惯了的……和他说道理作甚?弄他!”阑
马尚风眼角一阵乱跳,急忙摆手:“且慢!”
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已经挥动四楞锏,勇悍无比的朝着周老刀当头砸落。周老刀气得怪笑一声,披风刀‘呛琅’一声喷出,一抹寒芒犹如旋风,‘嗖嗖’有声的朝着那四楞锏迎了上去。
‘呛’!
火星四溅,四楞锏被周老刀一刀劈断,刀锋一卷,那莽撞汉子一声怪叫,胸前血光炸开,护心镜被劈成两片,几乎来了个大开膛,血水喷溅中,他双手捂着伤口,面无人色的向后连连倒退。….和马尚风同行的众多汉子齐声呼喝:“大哥,欺人太甚,忍不得!”
这些汉子一个个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策骑冲锋,直奔周老刀正面冲撞而来。
周老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正面迎了上去。手中披风刀带起一抹白森森的寒芒,刀芒吞吐一尺多长,带起大片刀光裹住全身,一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只听那群冲锋的汉子一阵鬼哭狼嚎,兵器折断,鲜血喷溅,当即连人带马倒了一地。阑
眼看事已至此,马尚风双眼充血,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周老刀,真当我怕你不成?”
右手一挥,马尚风抓起腰间挂着的剑柄,一如披风刀一般,剑柄上寒芒闪烁,原本光秃秃的剑柄上喷出四尺多长的一抹剑锋,青光流荡间,就听到风声乍起,一缕缕小小的微风缠绕着剑锋,‘嗖嗖’有声朝着周老刀就是一通乱刺!
剑影快捷至极,几乎看不清剑锋轨迹。这马尚风,剑如其名,果然是犹如风影,走的是快剑的路数。
周老刀却是在修为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手中披风刀比马尚风的剑更快了三分,而刀上的力道,则是强了数倍。
青色剑影和那白色刀芒稍稍碰触,剑影当即崩碎。
荒原上的‘入道真修’,打斗起来,就是硬碰硬的刀剑见血,没什么花哨的招数……就听‘呛琅、叮当’几声,周老刀的长刀长驱直入,从中庭强行破开马尚风的长剑,一刀劈在了马尚风的胸膛上。
马尚风手中长剑被震开的时候,他就全速向后急退。阑
只是他退得再快,也没有周老刀手中的刀快。‘噗嗤’一声脆响,周老刀的披风刀结结实实劈在了马尚风胸膛上,直接划出了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带起了一抹凌厉的血光。
马尚风双足急速点动地面,双足上大片风影缠绕,呼吸间向后退出了数十丈远。
他嘶声道:“周老刀,刀爷,我认栽……是咱家娃儿的错……认打认罚,咱认了!”
“从今以后,你家公子所到之处,咱家的娃儿闻风退避,再不敢滋扰分毫……”
周老刀狂笑一声,收刀停手,傲然朝着四周望了一眼。
这洛门内外,驻足观望的行人齐声欢呼,纷纷鼓噪赞叹周老刀果然不愧是荒原上有数的入道真修,一口披风刀果然是凌厉无比,洛邑内外少有匹敌。
周老刀面皮泛起红光,将披风刀挂在腰间,双手抱拳,朝四周唱了一个肥喏。阑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马尚风,轻轻点了点头:“回去,送十枚帝钱过来,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服不服?”
马尚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技不如人,马某心服口服……刀爷,你是这个!”
马尚风伸出右手大拇指,朝着自己心口狠狠一点,然后朝着周老刀比了比,大拇指缓缓向天一顶——在荒原上,这手势代表了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周老刀再次大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商队的伙计们放开了被捆起来的马甸等纨绔子,昂首挺胸的,在旁观人等的欢呼声中,趾高气扬、神气无比的,带着商队缓缓进了洛邑。
马尚风,还有他同行的那些一人挨了一刀的同伴,则是面色死灰的蜷缩在一旁,好似被暴风骤雨蹂躏过的鹌鹑一样,整个人都蔫成了一团。
卢仚随着上商队进了洛邑。
虽然神魂之力只回复了九牛一毛,但是敏锐的感知,让卢仚依旧察觉到了虚空中,好几道恶意的目光。这些恶意,绝大部分是冲着周老刀去的,也时不时的,带着一丝惊愕之意,悄然扫过卢仚远比常人高出一倍有余的魁伟身躯。阑
只是,这点恶意带给卢仚的危机极其轻微,并不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联想到周老刀的行事作风,想想看这一路行来,周老刀在荒原上得罪了多少人,刚刚回到洛邑,就将什么许标将啊、马尚风啊之类的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周老刀还威胁说,他能剁掉许标将,让自家二弟顶替对方西门标营标将的职位!
啧啧。
天知道周老刀在这洛邑内外有多少仇人!
洛门附近,围观周老刀将马尚风重创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混着一些周老刀的仇敌,这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人,没能对卢仚造成实质上的威胁,卢仚也就懒得搭理了。
把玩着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卢仚跟着商队进了城。阑
洛邑的城市基建,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从洛门进来,这一条大道宽达百丈,街道两侧商贸颇为繁荣,其建筑一水儿的巨石混合钢筋、铁箍等材料铸成,坚固、高大,哪怕挂着粉色灯笼的青楼,也都是一般样式。
不够精美,但是足够坚固、厚重,有着一股独特的蛮荒野性的审美,给人莫名的坚固可靠的安全感。而且,在一些足够规模的酒楼、客栈、青楼,乃至商铺的周边,居然还挖出了宽达五丈开外的清水明渠,进出这些所在,只有一条挂着铁链,随时可以吊起来的吊桥。
尤其是,这些建筑四角,全都矗立着高有二十丈上下的哨塔箭楼,大白天的,上面都有身披软甲,全副武装的箭手严阵以待!
卢仚不由得直磨牙。
这洛邑不愧‘荒城’之名,这城内的防御力量和防范心理,比起城外还要强烈得多。
卢仚紧走两步,到了周老刀身边,低声问道:“这洛邑的治安,难道就差成了这个模样?你看看那青楼门口,都杵着十几个甲士……有钱,没处花么?”阑
左手按在腰带上,轻抚刀柄,右手放在胸前,比出一根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时不时点一点自己的心口,大声朝着道路两侧各处买卖的熟人老板打招呼的周老刀放下手,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向卢仚低声嘀咕起来。….洛邑的治安嘛,当然不差。
但是真正治安最好的所在,是古城区和旧城区,豪门大族和真正的实力派,都聚居在这两个城区,各家各户都有足够的实力,隔绝外人的窥觑。
别的且不说,单单各家都有一个两个,乃至更多的入道真修坐镇,除非对头有足够的信心一口将某家某户斩草除根、九族灭绝,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冒着招惹一个入道真修长年累月报复的风险,贸贸然的掀起大的冲突。
但是这新城区就不同了。
这里商贸繁荣、百工发达,是流金淌银之地,好些大家大户的人家富得流油,但是却缺少底蕴,缺少足够镇压这一份家当的底气。
新城区多年以来,都形成了独特的生存哲学、生存法则。阑
若是有过江猛龙,能够在夜间,将某户人家取而代之——那么这户人家的家当,所有的财货美女、楼面店铺等等,都是你的了!
只要你不惊动城内的‘官方力量’,在足够短的时间内取而代之,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方天地的一个夜晚,时间是两仪天的五倍有余。
此地一个夜晚,大抵有两仪天的三天左右时间——三天,足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是以,一些临街的好店铺,好店面,一些几进几出的豪宅,昨天晚上关门歇业的时候,店铺掌柜的、宅邸的主人,或许还是一个身高七尺、体重三百斤的大胖子,他姓马……第二天一大早,重新开门营业的时候,掌柜的、或者宅邸主人,变成了一个身高六尺,体重只有百斤出头的姓牛的瘦皮猴子……一切都有可能!
洛邑的人,或者说,荒原上很多荒城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是以,荒原上,每一座荒城都‘武德充沛’,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习惯性的蓄养死士、甲士,将自家宅邸和店铺修得和小型堡垒一样!阑
所以,每一座荒城的军械加工业都颇为发达,甲胄、刀剑、枪矛、弓弩等,供应量极其充沛,工艺水准很高,自然杀伤力也颇为充沛。由此,荒城中稍微懂事点的孩童都随身佩戴刀剑,七八岁的童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是血流五步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商队从西城门进城,顺着宽敞的大道行进数十里,随后转而向北。
又行了不多时,就进了分隔旧城区和新城区的‘旧城墙’,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实力底蕴比新城区强盛一大截,环境更清幽,宅邸规模更大,防御力更强,每一座宅邸都堪比一座小城堡的旧城区。
和熙熙攘攘、热闹无比的新城区相比,旧城区的街道明显窄了不少,但是也有七八丈宽。路上行人更少,往来多骑着高头大马,又或者拥有特殊血脉的战兽坐骑。
偶尔,会有一些体积硕大的畜力车,被马队簇拥着快速驶过街头。….这些畜力车窗、门敞开,好些衣衫华丽的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车里,大声欢笑,乃至和街头遇到的熟人挥手招呼,落落大方,作风堪称豪放,丝毫没有卢仚印象中‘豪门小姐’那等‘娇弱娇羞不经风’的做派。
在周老刀的带领下,商队来到了旧城区的西南角。阑
这里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到处都有披甲带刀汉子巡弋的商行。临街的,是一排儿十八个店面开间的大门面,内有三进小楼,都是商谈买卖、进行各色交易的场所。
三进小楼后面,则是占地极广的堆栈、货场。
卢仚等人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不断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商队进出。来自荒原的各色特产物品不断被送入这商行,然后又有商队运出各种甲胄、兵器、食盐、糖果、各色日用杂物等物件,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
“好多次,都想抢了这罗家老店。”周老刀看着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商行,低声喃喃道:“这罗家老店,名字土气了些,啧……可是洛邑最大的坐地收货、吸咱们这些苦哈哈血汗的大商家。”
摇摇头,周老刀感慨道:“罗家,嘿,听说,好些年前,当年只有洛邑‘古城区’的时候,罗家就在洛邑扎根了……这洛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都有他们罗家的人,罗家的地……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家当。”
“不过呢,整个洛邑,只有三张‘帝钱契’。罗家就有一张,而且占了最大的份额,每年洛邑发放的帝钱,有六成出自罗家。”
卢仚好奇,周老刀就细细解释。阑
所谓的帝钱契,就是‘发行帝钱’的特殊许可,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特权。
整个洛邑,只有三张帝钱契,分别被罗家、秦家、蔺家三大豪族把持。每年洛邑消耗的帝钱,就是从他们三家的商行流出,所有消耗掉的帝钱钱胚,也是通过他们回收。
帝钱从何而来?
帝钱如何铸造?
就算周老刀这荒原有数的,排名可进整个荒原前三千的入道真修高手,也不知晓。
众人猜测,帝钱应该是来自更高层的大势力,但是那等势力,是周老刀也无法接触,无法揣测的巨鳄。人家也不会‘屈尊纡贵’,和周老刀这样的,在短短数百年中才崛起的,没什么底蕴和传承的‘暴发户’打交道。
总之,洛邑的帝钱,只有三大家发行。阑
没有了三大家发行的帝钱,周老刀这样的入道真修,就再无修炼的可能——身为洛邑的入道真修,他们就算是扛着珍稀货物跑去其他的荒城,也绝难从其他荒城兑换出帝钱,反而可能引来其他荒城地头蛇的觊觎,直接导致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掌控了帝钱的发行、流通权,罗家、秦家、蔺家三大家族组成的‘城老会’,自然就成了洛邑说一不二的最高权力机构。….三大家族的家主,就是洛邑的三大城老,整个洛邑,连同周边数万里地盘的大事小事,都是三人商议着决定。而三大家族派驻的城老会执事们,自然就掌握了洛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一应权柄。
类似周老刀这样的‘暴发户’似的豪族,周老刀自己带着商队在荒原上出生入死,为家族积攒家底子。而周老刀的二弟、三弟,同样身为入道真修的两大高手,就直接响应城老会的征兆,进驻城老会任职。
若说城老会就是洛邑的‘官府衙门’,周老刀的二弟、三弟,就是衙门里的中级官员。
其中周家老二,是洛邑旧城区东、南、西、北四大城关的南关镇守,麾下有三千甲士,负责洛邑旧城区南部城区的日常治安。
而周家老三么,则是洛邑新城区东城税卡的税官,负责新城东区的所有税务征收、侦缉事务。阑
论起来,周老刀兄弟三个,在洛邑,也算是威风八面的头面人物。要不然,周大龙、周大虎两个夯货,怎么敢纠集人手,跑去围堵洛邑西城门外的游骑标营?
这种事情,脑子缺根筋还不好使,非要是脑子缺根筋,还有足够靠山和后台的蠢货,才能作得出来!
算起来,周老刀的身家也算丰厚,整个周家,也算是洛邑的大家豪强,饶是如此,见到人流熙攘、车水马龙的罗家老店,周老刀也是羡慕得直流口水,本能的想要打劫一笔,发一笔横财才好!
只是呢,也就是想想。
罗家身后的人脉关系且不提,那帝钱契的恐怖也就不说,单单罗家放在明面上的实力,就不是周家招惹得起的!
罗家掌握了洛邑每年六成的帝钱发行和流通,人家手上根本就不缺修炼的资粮。
就周老刀所知道的,罗家明刀明枪显露在外的‘入道真修’,从罗家当代家主罗摩算起,就超过三十个,其中排名在荒原前三千之列的,就有八个之多。阑
而周老刀全家,入道真修只有他们兄弟三个……下一代嘛,还没成长起来——就看周大龙、周大虎这兄弟两个的德行……周老刀有时候就觉得吧,或许他和两个兄弟,还要多努力一把,多找几个小妾,再生几个娃儿出来才好!
周老刀毕竟是洛邑有名的入道真修,他家的商队,规模虽然不算大,百来号人的模样,但是凭借着周老刀自身的实力,商队敢于深入荒原,进入到其他队伍不敢深入的所在,所以往往能得到很多好东西。
卢仚遇到周老刀的时候,实则已经是周老刀带着商队在返程的路上。
是以,罗家老店专门派出了一个老掌柜来接待周老刀。
一通卢仚并不关心的清点、评级、讨价还价之后,周老刀得到了一袋帝钱,十二箱金锭,以及一些银块、铜钱之类。
帝钱很珍贵,是修炼者必须之物。….能够兑换帝钱的,自然绝非凡物。阑
只有荒原中开采的珍稀灵金矿石,各色凶兽的精血、骨骼、皮毛,乃至各种可以用来炼制丹药、调配药剂的药材等等。
周老刀带回来的货物中,这些算得上‘修炼资源’的珍稀货色,只占了‘半成’。
其他的那些金属矿石,那些皮、毛、甲、骨、血等,各色药材等物,虽然也算珍贵,但都是‘凡物’,也只能兑换成金银铜钱。
金银、铜钱,这些玩意儿,才是洛邑真正的通用货币。
周老刀和罗家老店交接的时候,卢仚就在罗家老店前面的店铺里闲逛。罗家老店收购各色材料、药材、各色稀奇古怪的货物,他们对外贩卖的货物也是种类繁多,基本上含括了生活、修炼的方方面面。
大宗的粮食。
大宗的盐巴。阑
大宗的布匹、食堂、酒醋、茶叶。
大宗的甲胄、刀剑、弓弩、箭矢。
甚至,在一处跨院中,卢仚还见到罗家老店的奴隶拍卖场。
年轻力壮,可供拼命榨油的青壮奴工;年轻貌美,可供日常各种使唤,乃至繁衍后代的女子;秘法调制,几乎失去了人类情感,只知道浴血厮杀的战斗奴仆……
擅长挖矿的,精通种地的,乃至养鸡养鸭、骟牛阉狗、桑蚕纺织、盖屋修路,各色工匠,应有尽有。有些是从荒原掳掠来的,有些,则是罗家在城外的农庄中,一代一代专职繁衍、调教出来的。
卢仚一处一处的看了过去。
他发现,这里关于修炼所需的物资,极其的稀罕。阑
寻常的兵器甲胄,很常见。
但是类似于灵金混合普通合金铸成的甲胄兵器,就极其稀少,且价格昂贵。
诸如虎家围子‘半步天兵之兵’级别的重甲和斩马刀,全都标出了极其高昂的价格,而且只能用帝钱采购,金银铜钱之类,根本想都别想。
类似周老刀使用的那柄披风刀么……没有现货!
实力足够,身份背景足够,还要预缴高昂的订金后,罗家老店的人通过特殊渠道,‘按需定制’,按照你的诉求,为你锻造‘天兵之兵’级的神兵利器。
而这个订制流程么……或许七八个月,或许三五年……若是你和罗家老店的关系不到位,等上十年八年的也是有的。
但是总归,只要你舍得花钱,你有足够的帝钱,你就能采购到这些修炼所需的东西!阑
只不过,卢仚印象中的‘灵丹’、‘符箓’、‘阵盘’、‘飞舟’……威力巨大的一次性法器如‘雷珠’、‘法炮’之类的玩意儿,罗家老店这里没有任何迹象。
这也就罢了,偌大的罗家老店……
嗯,不仅仅是罗家老店,卢仚从洛邑新城区的西城门进来,一路也走过了这么多街坊街区,看过这么多的店铺商家,居然没有一家书店!….没有书店!
就没有文明!
也就没有历史,没有传承!
卢仚梭巡了一阵,将罗家老店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又找到了被周老刀之前一通耳光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大龙、周大虎兄弟两个,询问他们平时都‘读些什么书’!阑
兄弟两个一脸茫然的看着卢仚。
读书?
读什么书?
天文地理、历史人文之类的,那是一概不会的。
更不要说什么圣人言语、诗词歌赋,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个概念。
周老刀倒是请了专门教书先生,教授了兄弟两个最基本的文字,学习了最基本的内脏、经络、穴道等基础的修炼知识……那教书先生,也就教了他们这么点东西,但是收费极其高昂,寻常人家三五百年都挣不到的家当,就被当做学费交了出去。
基本上,除了修炼所需的常识,除了能够辨识最基本的日常书信,能够写自己的名字,能够书写一些最基本的信函……兄弟两就是两文盲!阑
他们两个加起来认识的文字,不超过一千五百个!
就是这样,也就够用了!
卢仚沉默了半晌,丢下这两个活宝兄弟,走到了罗家老店一个正在拿着账本记账的,看上去发须斑白,很有点年纪,想来资历颇深的账房先生身边。m.χIùmЬ.CǒM
这账房先生记账,倒也没避讳卢仚。
他正在记录的,不过是罗家老店药材仓库之前刚刚收进去的一批药材,大概就是日常使用的‘凡品’药材十三种,每一种从五万斤到十万斤不等。
卢仚看着这老账房先生记账,就觉得牙齿疼。
年纪一大把的老账房了,这一手毛笔字,简直……卢仚只能用‘丑陋’来形容,甚至还不如当年极圣天大胤镐京,寻常市民官办公学中,刚刚发蒙大半年,刚开始读书习字的孩童的字迹来得端正。阑
而这老账房先生记账的方式么……他采用的,居然是最简陋、最原始的流水账!
这就有趣了。
听周老刀的说法,这洛邑,单单古城区,就周老刀所知的,起码也有数万年的历史……数万年的历史啊,这洛邑的百姓哪怕天生基因缺陷,天生的智商有问题罢,一代一代的发展下来,也不至于……是眼前这等模样!
很有问题啊!
卢仚张开嘴,想要问这老账房先生一些关于读书习字的问题,但是话到了嘴边,卢仚就感到了一股浓厚的危机袭上心头。浑身气血震荡,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似乎只要卢仚问出关于‘文明’这个概念,就会有莫测的危机袭来……
而且,是足以让如今的卢仚灰飞烟灭、彻底烟消云散的大危机。
身上一层细细的冷汗悄然渗出。阑
卢仚呼出了一口气,微笑着走出了罗家老店,和周大龙、周大虎兄弟一并,蹲在罗家老店门前的一根寄马桩下,静静的看着门前大街上往来的人流。
周老刀没让卢仚等太久,他就带着伙计们,兴高采烈的扛着一箱箱金银、铜钱,欢天喜地的走了出来。
“走,法海兄弟,咱们回去……大酒大肉,好生痛快几天!”周老刀欢喜的朝着卢仚招呼着,随后,他狠狠的朝着自家两个宝贝儿子一瞪眼:“你们两个畜生,回去了自己找个大号的磨盘顶着,给老子跪院子里,跪到老子满意了再起来!”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家的儿子,嘶声道:“老子不怪你们招惹是非,但是招惹了是非,堵上了西门游骑标营的大门,居然被人打了出来!”
越说越气的周老刀,飞起一脚,又将兄弟两踹倒在地:“老子这些日子在家休息,会亲自操持你们……过段日子,老子出发行商前,你们去找那个姓马的小子,当着你们那一帮兄弟伙的面,你们亲自打断他的两条腿!”
周老刀森森冷笑道:“人不狠,站不稳……你们两个废物,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都做不到,你们以后,怎么在洛邑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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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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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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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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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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