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嘉佑嬉事笔下文学>第八百五十章 齐聚星殇河(2)
  混沌,如深海。

  浅水,中水,深水,层次分明,孕化万物。

  就在卢仚在园林中,旁观园林被两大圣族大军合击,青柚三女等人被巨蜂一族攻打时,在楼兰古城外,在这一点时空维度之上,超脱这一点维度坐标,向常规意义上的‘高层次’,即两仪天所谓的‘飞升’的维度攀升……

  耗费巨量的能量。

  耗费无穷的岁月。

  耗费庞大的概念。

  耗费无尽的资粮。

  攀升,极力的攀升,超脱一层一层的维度膈膜,在这些维度膈膜中,或者贫瘠,或者富饶,或者广袤,或者狭小,一层一层并不适合生灵孕化的空间维度化为一层层隔阂,一如厚重岩层中的一层层坚固的岩石‘盖壳’……

  如此一路突破,最终,一片明光出现。

  这是一方不可言喻的世界。

  一如在最深层次的浮游生物,度过水压、温度、光线、营养等等诸多劫难,度过无数大小生灵的猎杀,从那最深层最贫瘠的深海,终于来到了阳光明媚、气温温和、一切环境都恰恰好,孕育了丰沛营养,有亿万族群雀跃欢呼的表层浅海,来到了物产丰富、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岛屿周边……

  奇异的光蕴藏了清晰的大道波动。

  宛如实质的大道波动横贯了虚空。

  一波一波的大道波动轻柔的跳动,一如血脉心脏,贯穿了整个世界,衍化成了最普通的肉眼倾斜可见的星辰之光,衍化成了一片片浓郁宛如水银一般的星尘汪洋。

  数十道狂龙一般巨大的光芒纠缠,化为一座瑰丽的光门,笼罩在了一方残破的天地上方。

  这里已然被破坏得一滩狼藉,但是依旧是山清水秀、风景极其秀美,乍一看去,就好像高手匠人在虚空中凝成的一座匠心独运的精美盆景,每一处都精凋细琢,蕴藏了不可思议的道韵。

  如此美妙的天地,却被噼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浮空的山峰,到处都是崩碎的神木。原本大致呈圆形的天地正中,一枚漆黑的硕大的掌印贯穿了整陆块。这贯穿的硕大手掌印,就占据了原本陆块三成左右的面积,对整个天地造成了毁灭性的创伤。

  越是靠近这贯穿的掌印,大地就越是贫瘠、荒芜,原本的山川河岳全都化为茫茫戈壁,漫天黄沙乱卷,无数可怖的毒虫毒蛇在这风沙中惬意的蠕动着身体。

  稍远一些的地方,浮空的残破山峰,还有巨大的神木残骸间,一些乱糟糟的建筑残骸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浮在空中。偶尔还能看到一段段光芒闪烁的城墙,顽强无比的散发出强烈的禁制波动,城墙表面还有一道道宛然天成的大道符印若隐若现,好似死而不僵的神龙之躯,盘亘在天地之间。

  这些建筑的风格……若是卢仚在,他当能发现,这些残破的建筑,损坏的城墙等,就和楼兰古城的建筑风格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混沌的风在四周吹拂,消磨着这一方天地最后一点点生机,令得正中那贯穿的掌印带来的死亡和贫瘠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当那戈壁滩扩散到整个天地时,这一方天地也就彻底归虚,成为一片真正的死亡地带。

  一声轰鸣响起,高空那光门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强烈的光芒中,两扇紫金色的巨型门户出现,巨力涌动,两扇巨门冉冉开启,磅礴浓厚不可思议的灵雾宛如大江大河汹涌而出,好似一发炮弹撞在了下方的陆块上,震得这块直径百万里上下的陆块剧烈震荡。

  “该死!”

  清朗的呵斥声从那光门中传来。

  三头背生双翼,通体银白,矫健神骏不可思议,从头到尾长达十余丈,有白龙之姿的骏马从光门中飞驰而出。他们身上用透明的银光绳索,拖拽着后方一架神光奕奕的浮空大殿。通体明金色的大殿带着呼啸声从那光门中飞驰而出,大殿门前,一名头戴三尺玉冠、身穿星光闪烁的紫金条纹长袍,俊朗、飘逸犹如神灵的青年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眼角剧烈的抽搐着。

  他左手一翻,居然掏出了一架由无数光线凝成,跳跃闪烁,其造型颇像是算盘,而功能也和算盘一般无二的奇异器具。

  右手在这长方形的器具上一阵拨动,伴随着清脆的‘叮当’震鸣声,青年的面皮彻底的耷拉了下来:“损失惨重……这笔损失,得怎么报账才好?哎,哎,难不成,要本家自掏腰包,填补这笔亏空?简直,岂有此理……这,这……”

  随后,这青年就是一通叽里咕噜的抱怨声。

  什么第几房小妾刚刚生了孩子,正是补养身体、给孩子服用神丹打基础的关键时候啊……什么第几房小妾又看中了哪一方妙境中的行宫,哭哭啼啼的想要重金购买,已经闹腾了好几年啊……什么养在外面的第几房外室,和某个闺蜜斗富,刚刚烧掉了一大笔钱啊……

  又有什么家族子弟不争气,自家的几个亲儿子、小侄儿吃喝嫖赌,靡费甚巨啊……

  还有什么家族老祖宗最近陷入‘天神迷障’,正在竭力破障而出,在这过程中,老爷子就是一个‘天字第一号的昏君’,各种酒池肉林、暴虐昏庸……

  “真正是……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啊!”青年愁眉苦脸的看着下方残破的陆块,幽幽道:“到地头了,干活了……赶紧的,勘测清楚,这楼兰关究竟是怎么被毁的?又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干的?给我找出来,找出来……”

  青年狠狠的跺着脚,哭丧着脸苦笑道:“楼兰关乃是边疆重镇,万万空缺不得,必须重建……但是这一重建么,这城防基建……这人口补充……这兵马调配……这……全都是钱啊!”

  “要不是指望着上面分拨的饷银,这楼兰镇守一职,实在是食而无味,弃而可惜……哎,哎,何苦来?”

  随着青年的抱怨声,大殿中门开启,大群头戴高冠,身穿统一制式的星光长袍的男女大步而出。他们周身萦荡着澹澹星光,一个个踏空而起,迅速来到了被破坏的陆块周边。

  一道道神异的禁制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洒落,一片片迷离的光影从那些残破的山峰、断裂的神木、崩塌的建筑残骸中不断浮现。随着那些威力强横、作用神异的禁制不断的连贯一气,这些光影也变得逐渐清晰、逐渐完整,最终笼罩了整个陆块。

  随后,青年的惊呼声响彻天地。

  “完蛋!”

  “天大的黑锅!”

  “本家,要大大的破财了!”

  “击杀上官,悍然叛逃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怎么会逃来这里?”

  “太瞐帝子,还有他的随行亲卫,怎么会,怎么会……也在这?”

  “太瞐帝子陨落在这?”

  “开什么玩笑,太瞐帝子居然是摩壬支天镇守神王的酒友?他来这里,居然是帮助摩壬支天镇守神王逃跑的?”

  “可是,可是,巡天禁神卫居然,居然……在这里,连同太瞐帝子、摩壬支天镇守神王一并,被,被,被……”

  青年,还有他身边的那些男女,一个个面色铁青,额头上冷汗犹如一颗颗珍珠一样渗出,‘哗啦啦’的化为一场流光溢彩的暴雨,洒落在这残破的陆块上。

  “楼兰关,按律驻军应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组成神阵,当可护得太瞐帝子还有巡天禁神卫的那位副都统周全,可是……可是……”

  “我的亲三叔啊,吃空饷而已,你吃个七成就足够了……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你居然吃了十二万七千人的空饷,偌大楼兰关,只有两千六百常备楼兰卫……”

  “这,这,这……”

  “呵呵,呵呵……”

  青年和他身边的一众男女,一个个身形僵硬,面色惨白,犹如一具具冰冻的僵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吃空饷,不寒碜。

  周天上下,各方势力,谁不吃空饷?只要没事发生,就是岁月静好,无非是吃得份额多少的问题。但是本家派驻楼兰关的这位大爷,这吃空饷的本领,也太狂野了!

  上一次清查楼兰卫,还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本家清点楼兰卫,整个楼兰关,还有正儿八经的楼兰卫六万余人,吃了不到五成的空饷,堪称‘清廉典范’……可是这位亲大爷啊,他在楼兰关坐镇才多少年,怎么就敢这么干?

  十二万九千六百人的常备楼兰卫,硬生生被吃空饷拆腾得只剩下两千六百人!

  这也就罢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出事,那就没有事!

  可是,这出事了啊!

  楼兰关被攻破……

  这也就罢了,楼兰关虽然被攻破,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本家的直接辖地,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只要上下打点一下,这点小事情,很容易就能遮掩过去。

  问题是……

  太瞐帝子,这杀千刀的祸害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风声啊!

  本家完全没收到任何消息啊!

  至于那被追杀的摩壬支天镇守神王……还有那追杀而来,却在楼兰关被太瞐帝子蛮横阻止的巡天禁神卫么……同样是要命的事情,但是,和陨落的太瞐帝子相比,这算什么?

  太瞐帝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刚刚光影画面中显示的信息,很清晰,很明白,来袭的敌人虽然强横,但是如果楼兰卫编制完整,十二万九千六百楼兰卫,借助楼兰关的城防禁制,足以护得太瞐帝子周全,足以发出求救信号,等来足够的援兵!

  正因为楼兰关吃空饷吃得‘丧心病狂’,吃得‘太有想象力’了……这才使得楼兰关防卫力量不足,使得太瞐帝子陨落于此。

  这个罪责!

  “本家,有点扛不住……”青年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喃喃道:“本家,真扛不住……太瞐帝子,他,他,他……”

  话没落音,上方的光门骤然一闪。

  一面巨大的,造型宛如眼眸的银色宝镜取代了光门,宝镜中光芒流荡,可怖宛如天威的神威浩荡而出,径直禁锢了下方的天马、大殿和这青年一行。

  一条通体为澹澹的晶光组成,身躯半透明的人影从宝镜中穿梭而出,宛如没有重量的虚影,缓缓从天空飘落。这条人影逐渐下降,恐怖的神威压力就越发沉重,一点点压制得青年和一众随行男女身躯内‘卡卡’直响,骨骼和五脏六腑都几乎彻底崩碎。

  “饶……饶……”青年双眼眼珠突出,眼珠内一条条极细的血丝凸起,几乎要爆碎开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半透明的人影,竭尽全力,好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了求饶之音。

  “吾儿!”透明人影轻轻叹了一声。

  “调皮。”人影低声都囔:“顽皮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将自己的小命也给玩丢了……侥幸,吾年幼时也颇为调皮捣蛋,开枝散叶、子女众多,所以,死一个儿子,哪怕是之前最宠爱的儿子……只死一个,还能承受!”

  “换成其他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座下,儿子女儿,稀稀拉拉屈指可数,他们的帝子帝女若是在楼兰关陨落了一个……呵呵!尔等就算灭族,也难以消除他们的怒火。”

  “只是,虽然吾子女众多,这毕竟是吾之前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他死在这里,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他是否有错,就算一切都是他的错,这归根到底,也是尔等之错……既然是尔等之错,尔等必须承担代价……”

  大片霞光凝成的七彩羽毛从那宝镜中犹如雪片一样落下。

  在那纷纷扬扬飘忽如虚幻的羽毛所化的大雪中,大群大群身形绝美、面容美轮美奂、周身上下完美无瑕、找不出任何一点不足之处的少女翩然而出。

  这些少女生得姿容绝美,背后一对比她们身躯还要庞大数倍的七彩羽翼缓缓扇动。

  七彩虹霓萦绕着这些少女。

  她们面带微笑,以极其标准的,神殿中那些重金属浇铸的圣母圣像特有的慈悲笑容,悲天悯人的俯瞰着下方的青年一行人等。

  顷刻之后,这些少女手中凭空多了一些花篮之物。

  她们伸手进花篮,掏出了一把一把七彩花瓣随手抛洒,顿时漫天花瓣如雨飘落。这些花瓣落到下方的陆块上,立刻化为一缕缕七彩道韵冉冉绽放,崩坏的陆块上当即换发了生机,大片花海翻滚升腾,整个天地一片明媚,已然化为一片光海、花海,更有馥郁的浓香翻滚,化为一片‘香海’。

  一声清啸远远传来。

  就在那呆若木鸡,动弹不得的青年身边,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太瞐大帝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咳咳,就算吾礼节有失,大帝这自带仪仗,也忒浮夸了些……”

  “太臰(xiu,气味难闻之意),你说吾浮夸?”太瞐大帝冷冷的看着青年身边一缕闪烁不定、犹如激流中水藻一样急速摇晃的细细青烟。

  青烟升腾,空气中就有无数种气息充盈。

  香甜苦辣、香臭酸麻……世间你所能想象的,所有的香气、臭气、不香不臭稀奇古怪的气味,全都混杂在一起……这些气味混在一起,经过一种奇异的道韵提纯之后,就化为了那种不管你身处何方,何等修为,是否屏蔽了感知,却依旧侵入你肉身,沁入你神魂,浸润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侵蚀向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概念的古怪味道!

  这股味道,充满了恐怖的侵略力。

  所过之处,甚至是下方坚固的岩层,灵动的浮云,漫天的明光,浓郁的芳香……一切一切,都被这浓郁的混杂的多变的莫测的气息侵蚀。

  太瞐大帝冷哼,他身边有无穷尽的光升腾。

  头顶银色宝镜宛如眼眸眨动,清澈、明亮的光芒照耀天地,高亢的圣歌声从那些背生双翼的少女口中传来,伴随着圣歌声,‘锵锵’甲胃撞击声也不断响起,一队一队身形犹如急骤燃烧的太阳一样炽烈,充满霸道之意的雄伟甲士扑腾着背后巨大的羽翼,从宝镜中急速涌出。

  这些甲士和那些少女相比,身形魁伟而健壮,背后三对羽翼更加庞大,充斥着更加霸道雄浑的力量。

  短短呼吸间,过百亿甲士就从宝镜中涌出,在这小小的楼兰关陆块上方,组成了一座覆盖面积比楼兰关庞大十倍的巨型军阵。

  那一缕青烟幽幽叹了一声:“哎,太瞐,就调侃你一句,你怎么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不就死了个儿子么?”

  “你自己都说了,你儿子女儿多,死一个,不心疼!”

  “而且,你儿子和摩壬支天的那位勾搭在一起,这事情,已经传开了……呵呵,不是你儿子在里面搅混水,摩壬支天的那位,能逃到这里?差点就逃出吾等掌控的疆域,真个叛逃成功……这可是,大事件!”

  “这事情,真个追究下去,你也落不到好。”

  “死一个儿子,把这破烂事情和你的关系撇干净,你占了大便宜了我给你说!”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吓唬人了……令狐氏一家子虽然有一群莫名其妙的蠹虫,但是他们家多少年来,为我太臰劳心卖命的,也算是忠心耿耿,你吓坏了他们,我上哪里找这么忠诚可用的人儿去?”

  那青年和一众随行男女听得一缕青烟般的太臰大帝如此说,一个个感激涕零,哭哭啼啼的就跪在了半空中,朝着那一缕青烟一头磕了下去。

  太瞐大帝冷哼了一声:“都,知道了?”

  一缕青烟一个盘旋,勾勒出了一条朦胧虚幻的青年人影。他很是不雅的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开满了七彩花朵的浮空山峰之巅,翘着二郎腿笑道:“你以为呢?这事情闹到如今,还能瞒得过谁?想要对付摩壬支天那位的究竟是谁,你心知肚明,一如我一般。”

  “除非你想要和那位真个翻脸……否则,是你儿子主动插手,认真搅和了人家的事,这是正面挑衅呢……这,不是你的本意吧?所以,死一个儿子断绝因果,你,不吃亏!”

  “咱们,以和为贵?”

  太臰大帝笑吟吟说道:“你就不要再装模作样的追究你儿子的死了……除非,你别有用意?”

  太瞐大帝眯了眯眼睛:“多少,要给我一笔赔偿才是。总归,一码归一码。我儿子死在你家下属的地盘上,我不要面子的?”

  太臰大帝也笑得很灿烂:“一码归一码,这话,倒也没错……那,你要什么补偿?”

  光芒缭绕,青烟习习。

  两尊大帝连同天空摆开阵仗的无数甲士凭空消失,那银色的眼眸状宝镜也消失了。

  跪地的令狐氏青年缓缓站起身来,用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抬头看看天,看看那回复了正常的巨型光门,苦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名和青年生得有几分想象的俊俏男子凑了过来,轻声问道:“阿叔,这事,过去了?”

  青年的面颊狠狠的抽了抽,他沉默许久,轻轻摇头:“呵,这事情,过去了?呵呵,呵呵,呵呵……能引得那两位分身降临,你以为,这事情能过去?”

  “真是心痒痒啊,究竟是何等大事,居然,居然,能惊动两位大帝?”

  “啧!”

  青年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细思恐极,万万不能掺和。侥幸咱家背后,也有太臰大帝顶着,否则今日,就是我令狐氏九族俱灭之时……不能想,不敢想,总之,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是……楼兰关,是一定要重建的。但是这重建的经费,还有这重建的人手……唔!”

  青年左手算盘状的器具打得山响,他咬着牙,仔仔细细的盘算了许久,最终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这,这,这……这个窟窿,一时半会,哪里补得上?这就,只能是……意?意?唉?唉!”

  青年点头哈腰的朝着天空连连行礼,毕恭毕敬的聆听了一阵,然后肃然直起了腰身。

  “楼兰关的本体,居然被放逐去了下界。”

  “既然本体尚存完好,那就,打捞回来。”

  “这等边关重阵,一砖一瓦,都耗费极巨……能节省点,就节省点吧……顺带着,啧啧……”

  “这楼兰卫,是要补全的。”

  “但是楼兰卫补全十二万九千六百人,这饷银缺口……这装具缺口……这,这……这……耗费甚巨,甚巨啊!”

  “那就,按照一个楼兰卫,十二位扈从兵员的做法。这扈从的修为么,只是普通寻常也就罢了……但若是正式的编制,这扈从也是要一笔饷银开支的。唯有这奴兵,呃,呵呵!”

  “奴兵……奴兵也不是这么好抓捕的!”

  “嗯,楼兰关,落在了下界?啧啧,这成本,这效益,这风险……还是得和家里的那群老家伙,好生合计合计。这事情,总得办得漂漂亮亮的,否则……”

  天空,又有七彩羽毛飘落。

  一名绝美的双翼少女带着十二名六翼甲士,悄然从光门中走出。

  少女缓缓落到了青年面前,澹然道:“有劳,定位楼兰关残骸所在,吾等奉大帝之命,回收帝子遗骸,以及,收回帝子身上,大帝赏赐的诸多宝具。”

  青年微微一愣,正要答话,光门中幽光闪烁,数十名身披黑甲,背后系着血色披风,气息冷肃如屠夫、刽子手的男子鱼贯而出。

  为首的男子面颊上涌动着森森乌光,宛如面具,遮挡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长相如何。他降到了青年面前,澹然道:“母庸吾等赘述了罢?吾等奉命,回收殉职同僚尸骸、装具和身份印信等物,这些物件,万万不可遗留在下界……同时确认逆贼摩壬支天镇守神王之生死……”

  “事关重要,还请速速锁定楼兰关残骸位置,方便吾等下界一行。”

  青年抿了抿嘴,正要开口,光门再次闪烁,一名身高不过三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白须白发白袍老人,挥动着一柄小小的拂尘,带着百多名身披羽衣的男女飘然而出。

  白袍老人笑呵呵的从光门中飘落,目光扫过那羽翼少女、黑甲男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小老儿奉天谕,下界一行,有劳,行个方便!”

  白袍老人身上袍服星光闪烁,腰间玉带上两缕星光晃荡中,凝成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玺、一面花纹华美的玉牌。

  一众人等看到老人腰间的印玺和玉牌,一个个纷纷向他行礼不迭,口口声声尊称‘老君’。

  众多人中,唯有为首的黑甲男子眸光中透着几分不忿之色,行礼之后,朝那老人讥诮冷笑:“老君亲自出行,难不成是不信巡天禁神卫行事?”

  老人笑得极其灿烂,慈眉善目的,好似邻家老爷爷一样和蔼。

  但是下一瞬,他那两颗清亮亮的慈祥眸子骤然变成了魔气冲天的墨绿色,森森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黑甲男子,‘咯咯’笑道:“你……说……呢?”

  老人身形飘起,凑到了黑甲男子面前,右手食指轻轻的在男子胸口一戳一戳的,每一击都发出了‘呛琅’巨响,溅起了无数火星,硬生生在男子胸口的兽头吞口上戳出了一个个刺目、鲜明的深深凹口。

  “你们若是中用,若是能干,能让那摩壬支天的狂悖叛逆逃到此处?”

  “你们若是可信,若是忠诚,上面会发动对尔等巡天禁神司的肃查?”

  老人眸子里的绿色越发深邃、浓郁,最终他童孔化为两点极细的墨绿色精光,两点绿色魔雷无声无息轰出,径直噼向了黑甲男子的面门。

  黑甲男子咬着牙,纹丝不动任凭两条极细的魔雷噼在了自家面颊上。

  一声闷响,黑甲男子面上乌光被轰得粉碎,露出一张微黑、但是五官极其端正的面庞。魔雷落下,在他面颊上硬生生破开了两个极细的伤口。雷光侵入他的面皮,轰然爆发开来,男子脸上被轰出了两个拇指大小的缺口,点点粘稠如玉膏的血浆渗出,一股蕴藏了磅礴生命精气的馥郁血香滚滚扩散。

  呼吸间,伤口血肉蠕动,面庞修复如初。

  黑甲男子面皮僵硬,朝老人抱了抱拳:“老君消气了?”

  白袍老人直勾勾的盯着黑甲男子看了半天,‘噗嗤’笑了起来,眸子里的绿色一点点暗澹下去,两颗眼珠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透亮和慈祥、温和。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你们这些小儿辈啊,要懂得恭顺,要懂得恭谨,更要知道天时,要明悟天命……这天,究竟是谁的天……这地,究竟是谁的地……你们,真不懂?”

  “乖乖的,不然,你们巡天禁神司的那位大都统,呵呵!前车之覆啊!”

  黑甲男子低头,面颊上乌光再起,彻底挡住了他的面庞,以及他变得生硬、冰冷,却又蕴藏了某种狂炽的情绪,好似被冰山笼罩的巨型火山口一般的双眸。

  令狐氏的青年轻咳了一声。

  “既然如此,呵呵,诸位大人都要去下界一行?那就,祝诸位大人此行平安,顺风顺水。欸,锁定楼兰关的残骸么,还稍稍需要一点点布置,还请诸位大人稍事休息。”

  楼兰古城。

  星殇河数条支流交汇之地,九莲宝舟静静的浮在河面上,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遮挡住了整条船体。偌大的船体上,不见一条人影,整条九莲宝舟,就好似一条鬼船,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季的嗖嗖冷意。

  九莲宝舟内,最深的一层船舱。

  悠长,长有数百万里的甬道尽头,一扇漆黑的金属门户上,一点点极细的迷离星光若隐若现。穿过这一扇厚达万里的金属门户,门内是一方浩渺无边的虚空。

  半拉子血湖湖的脑袋悬浮在虚空中。

  四面八方,汹涌澎湃的天地灵机、混沌潮汐凭空而生,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从外界撕扯进这一方深邃虚空。一面残破不堪的星光大旗笼罩在这残破的脑袋上方,大旗如怪兽,鲸吞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无穷无尽的能量。

  经过大旗的转化,无穷威能化为点点光雨飘落,点点滴滴落在这残破的脑袋上。

  若是将这脑袋修复完整,将其表面的血迹擦拭干净,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生得颇为俊俏,甚至可以说‘艳若桃李’的俏郎君!

  只是,缺少了大半个脑袋,又被莫名的攻击弄得颇为残破,伤口内不断有黏湖湖的污血流淌出来,这半拉子脑袋看上去极其的狰狞、狼狈,更有滔天的怨念犹如狂潮,不断从这颗脑袋中涌出。

  骤然间,这颗脑袋仅存的一只眼睛勐地睁开。

  眸子里神光闪烁,瞬间照亮了整个虚空……低沉的雷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这颗脑袋的小半片嘴唇蠕动着,发出了恐怖的巨响。

  “不对,有点,有点……不对劲!”

  “这感觉,这感觉……”

  “这气息,这气息……”

  “是本家的血脉气息……是我令狐氏的本源之力……有本家大能打开了逆行星门……”

  “一群混账东西,这时候才惦记起我,这都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

  “呜呜,我不就是吃了点空饷么?”

  “不就是在楼兰关里养了点俊男?”

  “我,不就是,可不就是……稍稍的花天酒地了一些……”

  “凭啥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凭什么让我遭这种罪啊?”

  “呜呜,你们这群混蛋,总算是想起大爷我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醇酒俊男,我要……我要……”

  “来人啊,来人啊……你们这群混蛋,赶紧布置接引大阵,布置接引大阵……接引本家大能降临,救老子回去啊!”xiumb.com

  “呜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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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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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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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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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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