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精通某一种无形无迹、空虚曼妙的神奇遁法,胸膛被洞穿的一瞬间,他心中念头一动,就从那一处荒园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气息和痕迹,径直来到了一处四周都是烟云笼罩的大殿外。
金灿灿半透明晶石铸成的大殿,其规格、制式,还有四周的陈设,比卢仚之前到过的镇魔司更要辉煌、威严。占地近万亩,上下高九层,四角各有一座七十七层的塔楼矗立,塔顶各有一座莲花座,上面分别盘踞了一尊生得奇异的巨兽雕像。
那四头巨兽雕像,倒是和卢仚所知的四方四灵略有相似。
东方如青龙,只是没有爪。
南方如朱雀,只是有九翼。
西方如白虎,头生三支角。
北方如玄武,鹰头而巨翅。
四头雕像分明是和大殿同样材质的金色晶石铸成,但是透过半透明的身躯,可以看到它们体内有血脉、有骨骼、有五脏六腑,也都是色泽略深的晶石凝成。
这四座雕像,本来只是傀儡死物,但是年月太久,已经从死物修成了精怪,转化成了诡异的半血肉之躯,拥有了不可测的威能。
大非天突兀的出现在大殿门前的广场上,四头巨兽同时微微睁开眼睛,眸子里一抹血光闪了闪。大非天冷哼一声,猛地张开嘴,吐出了四颗拳头大小的精血球。四尊巨兽微微张嘴一吸,将大非天吐出的血球吞入腹中,满意的嘟囔了一声,身体动了动,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大殿门前,一座九层高的黄金舍利塔悬浮,塔底金刚座放出灿灿佛光,笼罩在曾经和卢仚有过一段同舟共济之谊的戒色和尚身上。
戒色和尚的两条大腿消失无踪,整个人犹如半截树桩子一样杵在地上,正百无聊奈的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是一尊身高八丈一尺,肩膀极宽阔,从背后看身形极其雄浑魁伟,但是从侧面看,就发现,这位‘雄浑魁伟’的存在,身躯只有区区一巴掌厚的怪异大和尚。
脑袋,胸膛,腹部,整个身体,只有一片巴掌厚!
如此形貌,也是怪异。
但是这位大和尚身上披挂的袈裟,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手腕上套着的念珠,腰间的腰带,手中的玉如意,脚下摆放着的蒲团、钵盂、禅杖、油灯、书箱、戒尺、木鱼等零零碎碎数十件物件,全都是光芒耀目、奇光异彩,散发出古朴而隽永的磅礴道韵。
摩仞利天佛!
戒色和尚的师尊,号称两仪天佛门多宝第一的佛主,就是这位了。
大非天无声无息的窜了过来,正皱着眉头,看着前方金色大殿的摩仞利天佛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大非天轻轻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猛不丁看到大非天胸口的透明窟窿,不由得失声道:“怪哉,师兄何至于此?呵呵,谁有这等能耐,将师兄打成这般模样?”
大非天吐了一口黑血,盘坐在地,朝着摩仞利天佛伸出了右手:“拿来。”
摩仞利天佛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青色晶石,随手丢给了大非天。这块闪烁着淡淡光芒的青色晶石中,赫然包裹了一颗鸡蛋大小的丹丸。
大非天捏碎了晶石,取出丹丸,将其放在了胸口的透明窟窿上。
丹丸散发出一丝丝一缕缕烟气云霞,不断融入他伤口附近的血肉。大非天发出低沉的闷哼声,他伤口附近的血肉一点点蠕动着,极其缓慢的生长出来。
伤口生长的速度极其缓慢,看这速度,就算大非天以全部法力催动药力,没有三五年时间,也难以将伤口愈合。
“伤得果然很重。”摩仞利天佛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么一颗丹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话说,你欠我这么多人情,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大非天横了摩仞利天佛一眼:“我欠了你不少人情,但是我给了你多少宝藏讯息?你能有如今的身家,少不了我给你通风报信的功劳吧?”
摩仞利天佛很认真的看着他:“一码归一码,虽然你的确给了我不少宝藏的消息。但是呢,我开启那些宝藏之后,也给了你足够的油水分润。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欠了我很多很多的人情……我等着你还!”
摩仞利天佛居然掏出了一個霞光萦绕的算盘,‘啪啪’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准备正儿八经的和大非天算一算账。
大非天面皮一阵抽抽,急忙摆手:“罢了,暂且记账吧,不要和我算这些……呵,你猜我碰到了哪个?”
摩仞利天佛眼珠一亮:“你撞上了九莲宝舟?噫,噫,有趣,有趣,能将你打成这般模样,那九莲宝舟真有这等凶险?奇怪也哉,连你都被打成这样……瑶华那小娘们,是怎么从九莲宝舟中得到劫运大法的?”
眉头一阵舞动,摩仞利天佛嬉笑道:“不过,既然能够将你打成这等模样,可见,那九莲宝舟固然凶险,但是其中也定然有大机缘。啧啧,宝贝啊,宝贝啊!”
回头看看那门户紧闭的大殿,摩仞利天佛掐着手指计算起来。
“唔,去找九莲宝舟?”
“唔,开启这座大殿?”
“啊呀呀,好生难决断……徒儿,你说,我们应该选哪一边?”
摩仞利天佛看向了戒色和尚。
戒色和尚翻了个白眼,嚷嚷道:“师尊,弟子以为,我们选安全的一边……这楼兰古城,简直就是森罗魔域,弟子差点就被那魔怪剁成了汤团馅儿……要不是师尊你刚好路过,弟子怕是已经呜呼哀哉了!”
“选安全的一边!”戒色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您看看,弟子的两条大腿,还没长出来呢……弟子服用了您赐下的十八颗神丹,都没能重新长出那两条被剁掉的大腿……那魔怪,简直是可怖。”
摇摇头,戒色和尚看了看大非天,喃喃道:“能够将大非天佛主伤成这样的存在,比那魔怪还要强出不少吧?您并不擅长斗战,您以为,您碰上了那货色,能逃得掉?”
戒色和尚指了指面前的大殿,笑道:“这里太平,这里清净,您还是安心留在这里,想办法将这大殿破开吧……搞不好,这里面就有比九莲宝舟上的机缘更好的宝贝?”
摩仞利天佛沉默。
大非天则是看了戒色和尚一眼,再次吐了一口黑血。
他盘坐在地,闭上双眼,双手结印护在心前,嘴唇微微蠕动着,念叨着一篇简短的经咒,翻来覆去的念叨个不停。随着他的诵经声,四周空气缓缓震荡,逐渐有一丝丝极细的金光犹如融化的黄金一样渗出,渐渐地金光化为米粒般大小的金色光点,好似花骨朵一样缓缓绽放开来。
霞光遍地,其香扑鼻。
大非天施展神通,他胸口的伤口处一阵阵奇异的光霞流转,伤口附近的血肉开始急速的蠕动,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肉芽犹如缝纫机上的丝线一样急速穿梭交织,伴随着‘嗤嗤’声响,原本需要数年才能愈合的伤口,被大非天在短短三刻钟间彻底修复。
一股厚重、森严的檀香味从大非天体内扩散开来,这一次,他已经不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生灵,反而好似一尊在庙堂中,被供奉、膜拜了亿万年的佛像。
绝对的冷静。
绝对的理智。
绝对的无情。
绝对的绝对。
摒弃七情六欲,彻底六根清净,一切杂念彻底消失,脑海沉寂如冰封万年的冰川,一个绝对冷静、绝对冷寂的独一无二的念头,好似苍海生明月,缓缓浮现,然后照亮了整个脑海。
大非天开始回想他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
他进入楼兰古城,然后和一众门人弟子失散。他在楼兰古城中行走了许久,遇到了曾经多次合作的摩仞利天佛。对于这个佛门气运第一、多宝第一,但是战力略显不足的佛主,楼兰古城略显凶险了些,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他们误打误撞,来到这处之前数次探索,从未见过的大殿前。
他们和四尊巨兽一场大战,最终大非天发现了祂们的玄妙——只要用自身精血喂养,这四头巨兽就不会出手攻击他们!
于是,安抚了这四尊巨兽后,摩仞利天佛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尝试着打开大殿的大门。而大非天在一旁静候了一阵,自觉无聊,就又跑了出去,继续探索,寻访星殇河所在。而摩仞利天佛也是分出了一尊分身法相,与他结伴而行。
又行了许久,两人遇到了被魔怪袭击,两条大腿被剁下,浑身被砍得稀烂的戒色和尚。摩仞利天佛的分身法相急忙护着自家小徒弟返回大殿,而大非天则是继续前行。
又遇到几次风险,大非天就一头撞入了卢仚和九莲盟对峙的荒园。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那颗大眼珠子打成重伤。
那颗大眼珠子的来历,暂且不提。
九莲盟的凶险,暂且不说。
大非天的所有念头凝成了唯一——卢仚身后的红尘天,好生眼熟,似乎和大非天自身祭炼的佛国净土,完全是一脉相承。而且,那红尘天的气息强横如斯,比大非天辛苦无数年祭炼出来的佛国,要强大千倍……万倍……
那股子浓厚的‘老子不仁以苍生为刍狗’的道韵啊!
“师尊!”大非天喃喃道:“佛祖!”
“法海,他居然……”大非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面皮一阵抽搐痉挛,脸上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卢仚,他居然在楼兰古城遇到了佛祖,遇到了当年在两仪天开辟了佛门一脉的佛祖!
而且,大非天心中的师尊,那等至高无上的存在,居然将自己的佛国,完整的传承给了卢仚!
大非天记得清楚,他误入荒园的时候,卢仚身边的佛阵,赫然是百万佛陀法相凝成。其中更有三十六尊佛主级的金甲天王分化出一百零八具分身,充当了佛阵的阵眼。
一百零八佛主级阵眼。
百万佛陀组成的大阵!
大非天低沉的念诵着经咒,那等决然的,极端冷寂的心境,差点轰然破碎。
两仪天佛门,只有十三佛主。
两仪天佛门,只有三百佛陀!
而卢仚,这个好运的小和尚,居然从佛祖那里,继承了佛祖不知道耗费多少年岁月祭炼的佛国,继承了佛国中的亿万神魔,得了如此大的好处!
大非天的脑袋在脖颈上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他皱着眉,阴着脸,看着自己身后的数十重光华夺目的明光。
这是他的佛国。
这是他,按照佛祖红尘一脉相承的佛法,祭炼的佛国。
这一次进入楼兰古城后,时间流速变得异常的诡秘,他在楼兰古城行走了多年,击杀、掳掠了无数在此繁衍生息的族群,劫掠了无数的珍奇材料,用尽了秘法,终于将自家佛国扩建了一倍有余。
在两仪天的时候,他背后的明光,只有八十一重。
如今,是百数十几重明光。
一重明光,就是一佛国。
但是卢仚……他身后重重叠叠的明光,一万多重明光,一万多处净土佛国,而且相互之间连环嵌套,大道法则连环契合,佛国结构、佛国强度、佛国内蕴的道韵灵机,都比大非天辛苦祭炼的佛国强大了千倍、万倍!
不过,可以理解。
大非天生于两仪天,而两仪天自天地开辟之始,至今还没度过一个大劫会的岁月。
但是佛祖红尘呢?他单单在混沌中行走的岁月,就不知道有数百、数千个大劫会!
佛法是人家‘法明’的。
两仪天佛门是人家开辟的。
人家的资质、禀赋远超大非天。
人家存在过的时间,存在过的岁月,比两仪天还要漫长千倍、万倍!
人家祭炼出的佛国,自然是规模宏大、威力无边!
“只是,凭什么?”大非天的心头,一缕毒火悄然升腾而起,他咬着牙,结印的双手上青筋凸起,身体不自禁的轻轻颤抖起来。
凭什么?
在两仪天佛门,他大非天才是佛祖红尘唯一钦定的真传弟子!
卢仚,只不过是他大非天的再传小徒孙而已……如果说,在楼兰古城遇到机缘,得到佛祖红尘的传承,那个人也应该是他大非天,而不应该是卢仚!
“天道不公,何至于斯?”大非天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前刚刚伤口的位置,轻轻的摇了摇头。
脑海中,那独一无二的念头越发光芒万丈。
大非天站起身来,冷眼看了看摩仞利天佛,轻轻摇头:“罢了,索然无味!”
这一刻,大非天颇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
这大殿中会有什么重宝重器,他已经不在乎了。星殇河的九莲宝舟上会有什么机缘,他更是不在乎了。任何重宝,任何机缘,也比不过佛祖红尘遗留的佛国,比不过佛祖的遗泽!
大非天心知肚明,佛祖是多么了不起,多么伟大的存在。
楼兰古城?
呵呵!
“一群井底之蛙,才会将其视作无上的机缘罢?”大非天叹了一口气,转身,一步迈出,离开了这座大殿。
摩仞利天佛皱着眉头,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大非天消失之处。
沉默许久,摩仞利天佛突然笑了起来:“戒色,为师给你说一说,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最高宗旨——戒贪!”
戒色和尚愕然抬起头来:“师尊,弟子不贪哪?”
摩仞利天佛喃喃道:“不贪就好,不贪就好……唔,大非天啊……为师秉承两仪天天地开辟的一缕功德气运而生,是以天生的气运浓厚,更有观人气运的天赋神通。”
“我看大非天他头顶乌云弥漫,这老秃子,要倒血霉!”
‘啧啧’惊叹了几声,摩仞利天好奇的嘟囔道:“可是,前几日见他时,他还是头顶祥光万丈,红云紫气弥漫三万里,分明是门庭壮大、气运雄厚无比,就要兴旺发达,发达到不可思议的征兆。”
“为何,短短数日时间,他一副要万劫不复的模样?”
“呵呵!”
摩仞利天佛摇头:“罢了,罢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大殿,内有玄妙啊……唔,戒色,你好生看着,看看为师是怎么将这大殿破开,取出里面宝贝的。”
摩仞利天佛转过身,兴致勃勃的凑到了大殿门前,叽里咕噜的念叨起他独创的破禁、开锁的秘咒。
四座塔楼上,四尊巨兽微微睁开眼睛,戏谑的朝着摩仞利天佛看了一眼。
那形如朱雀的巨兽张开嘴,一句‘通用语’宛如雷鸣般响起:“小和尚,你慢慢试,不着急……不过,记住了,按时缴纳通行费啊……稍微晚一点,不要怪咱们兄弟几个,把你生吞活剥喽!”
星殇河边。
浓雾弥漫。
卢仚一步冲到了那戏台前。
四周灯笼火把耀目,照耀得四周明晃晃的,地上连一丝儿影子都没有。戏台四周,绿树红花,端的是好景象。几座精巧的亭台楼阁掩藏在绿柳之间,半开半合的窗子后面,隐隐有裙角鬓影,丝丝幽香悄然飘出。
似乎,有那大家豪门的女眷,正在那小楼中,透过窗子,欣赏戏台上花旦的狂舞高歌。
只是,随着卢仚的闯入。
戏台上的花旦身形骤然一凝,她身体扭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身后的四面靠旗高高飘起,她带着微笑,点漆般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几个乐师手上动作骤然一凝,他们侧过头,带着和那花旦一般无二的微笑,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戏台下面,几张一字儿排开的桌椅旁,原本空荡荡的桌椅,突然有人影闪烁。
几个娇俏的小侍女凭空浮现,她们端着香茶美果,轻盈的放在了桌几上。一名身穿华服,大抵有三十岁出头,生得倾国倾城,已然熟透了,甜极了,好似一颗浸了蜜糖的水晶葡萄一样,浑身都荡漾着甜香的美妇人轻笑着,扭动着腰身,一步一步的向卢仚迎了上来。
“唉哟,贵客登门。”
“唉哟,是个和尚!”
“大师,嘻,您可是好口福……咱家老爷正庆祝生辰呢,特意排了一台大戏,邀请诸方宾客随喜……大师今日特特登门,果然是有缘人。”
“大师,请坐,请坐,大师可有忌口?酒喝得?肉吃得?小娘子可享用得?若是不喜欢这些青涩的小丫头,大师以为,奴家如何?”xiumb.com
美妇人摇晃着身躯,带着浓浓的甜香,喜笑颜开的就往卢仚怀里扑。她双手一上一下,一手摸向卢仚的面颊,一手直接抓向了他尴尬要害,红润的嘴唇开合,嬉笑道:“好精壮的大师,唉哟,可比咱家老爷威猛多了。”
卢仚就很尴尬了。
你这模样,当是内院管家吧?
当着一个外来和尚的面,说出这等虎狼之词,你家老爷没下令把你浸猪笼,真正是你命好!
卢仚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美妇人一上一下两只手,微笑道:“这位女施主,还请救命则个……小僧在外,遭遇匪徒,他们对小僧图谋不轨呢。”
美妇人眉头一挑,黑白分明的眸子朝着卢仚抛了个媚眼,然后朝着卢仚身后浓厚的雾气看了过去——那青衫中年搅动虚空,整个虚空塌陷、蠕动,化为一只灰扑扑的大手朝着卢仚,朝着这座戏台,朝着一方绿柳笼罩的庄园楼阁整个抓了下来。
“呵,果然是恶客。”美妇人冷声道:“而且,一颗大眼珠子,奴家要你有个鸟用么?”
卢仚面皮剧烈抽搐。
这等虎狼之词……
大鹦鹉瞪大眼睛,兴奋无比的尖叫着:“那厮,果然是没个鸟用的……美人儿,揍他,揍他,别给鸟爷我面子,就把他当做你的亲生儿子一样,往死里揍他!”
美妇人目露奇光,目光流转,深沉的看了大鹦鹉一眼,‘嗤嗤’的笑了起来:“唉哟,这条小凤凰说话倒是有趣……唉哟,居然还有……”
美妇人目光如篦子,缓缓扫过兔狲和翠蛇。
兔狲长矛竖起。
翠蛇鳞片支棱。
他们全都从美妇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浓重的不安……这种感觉,是猪圈里的大肥猪,见到登门的屠夫才有的危险预兆。
虚空凝成的灰色大手一点点,极其缓慢的抓了下来。
卢仚回头,看得真切。
那青衫中年驱动的虚空大手,实则速度快到了极致,弹指间就是兆万亿里虚空破碎,卷起漫天混沌,威势惊人之极。
但是这戏台周边,浓厚的雾气自成一方世界。
在这里,虚空被极致拉长,时间被急速放缓。
青衫中年的攻击快到了极致,但是硬生生被雾气中的禁制强行阻断,硬生生放慢到了极致。
短短十几里的距离,那虚空大手一如喝醉了的蜗牛一般,卢仚和这美妇人废话了多时,那灰扑扑的手掌,也只是向前蠕动了大概一粒米不到的距离。
九莲宝舟更是吞吐云雾,撞破虚空,带着一丝丝诡异不祥的幽光,犹如一尊巨型恶鬼,划过星殇河,笔直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但是和那虚空大手一样,九莲宝舟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慢到了极致!
船头上,青衫中年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冷哼一声,头顶一片暗光汹涌,巨大的眼珠虚影浮现,瞳仁中一点血光刺目,旋即一点幽光闪烁,一道黯淡朦胧的血光撕裂虚空,朝着这边狠狠撞来。
虚空荡起了一圈圈晦涩的涟漪,好些无形的物事被撕裂,被粉碎,整个庄园都微微的颤抖起来,卢仚注意到,那几个刚刚凭空冒出来的小侍女身上,一条条黑色裂痕悄然浮现,庄园的地面也露出了深深的裂痕,四周的绿柳更好像被七八个鲁智深乱撞一样,枝条乱舞,无数叶片化为惨绿色的光雨纷纷坠落。
美妇人的笑容凝固,她双眸闪烁着幽光,直勾勾的盯着船头上的青衫中年,盯着他头顶那颗硕大的眼眸虚影。她喃喃道:“来得好啊,来得好啊,登门的都是贵客,都是贵客,老爷一定会欢喜的,一定会欢喜的!”
怪笑一声,美妇人狠狠跺了跺脚:“不过,贵客是好,恶客就不对了。要把恶客的刺都给磨平了,将他们变成贵客才行!”
随着美妇人的跺脚声,一声低沉的咆哮冲天而起。
戏台下,帷幕中,一道人影冲出,伴随着‘呛琅琅’的锁链撞击声,这人影脖颈上一条拇指粗细的火焰锁链喷吐着刺目的光芒,散发出可怖的高温,随着那人影一并飞射而出。
“天地无涯,唯佛至高!”
卢仚看得真切,这从戏台下帷幕后冲出来的人影,赫然是一尊通体由三彩琉璃凝成的僧人——这人不知道是哪一个奇异种族,他的身躯,可就是琉璃材质,黑白红三色奇光闪烁,在他体内并无五脏六腑,只有璀璨的光芒在不断缭绕。
这僧人披着一件光芒凝成的僧袍,面容扭曲,嘶声大吼,窜出后,朝着美妇人疯狂咆哮了一声,当面一爪带起滔天血海,荡起无边鬼影,更有一座尸骨刀山凝在血海上,宛如血海地狱当头碾压下来,狠狠抓向了美妇人纤长柔美的脖颈。
“妖妇,纳命来!”琉璃僧嘶吼,他身上一道道如龙道纹浮现,顷刻间化为十二条璀璨光虹直冲虚空。
磅礴汹涌、蕴藏了刺骨杀机的佛力涌动,那等可怖的威势,冲得卢仚七窍骤然一滞,五脏六腑都一阵生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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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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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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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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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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