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里,鲍素云赶紧从床边让开,谭氏也站起身,“旺生你可算来了,快些帮忙看看,咋又痛了呢?”
旺生放下药匣子,卷起衣袖上前来为杨华梅把脉。
把完了脉,旺生又检查了杨华梅的舌苔,而后道:“你这个情况不宜久站,久坐,尽量卧床休养。”
“端,拉,拎,提之类的事都不能做,饮食忌讳辛辣,鱼虾,鸭,鹅,黄鳝,老鳖都不能碰,鸡和猪肉可以。”
“除此外,我开给你的药要按时服用,先调养半个月以观后效!”
杨华梅躺在那儿,虚弱的点点头。
“我嘴唇老是觉得干燥,可又不太想喝水,喝多了水就要解手,解手就更痛,还要下地走动……”她说。
旺生说:“即使那样,水也要尽量多喝。”
“不喝水的时候,你可以用棉签沾水润湿你的嘴唇,要是家里有苹果,切一片夹在嘴唇上润湿润湿也行。”
杨华梅点点头。
谭氏又问了旺生几句,得知杨华梅是先前走路受累了才又触动,很是自责。
“早晓得就该套个马车了,都怪我,都怪我!”
孙氏和鲍素云都劝慰了谭氏几句,然后送旺生离开。
妯娌两个刚返回屋里,就又被谭氏吩咐:“你们妹子如今这副样子,啥事儿都干不了,你们得轮番过来帮忙照顾下。”
孙氏和鲍素云连连点头,孙氏上前来对杨华梅说:“梅儿,每顿我都给你送饭菜过来,吃喝的事你不要担心。”
鲍素云道:“那我就给你洗衣裳,让你每天都有干净衣物换穿。”
杨华梅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谭氏说:“我就住这了,给你端茶倒水,帮你擦洗啥的,咱这趟就当做过个小月子,定要把你的病养好!”
杨华梅眼泪彻底滚出来,声音有点沙哑的说:“好。”
……
下昼,谭氏留在杨华梅那儿给她作伴,孙氏和鲍素云先回来了。
临走前,杨华梅还不忘提醒孙氏:“三嫂,记得跟我三哥那说一声,让他想法子给大白那捎个信,不用他回来伺疾,主要是告诉他我要在家待半个月,叫他们自个定要照顾好孩子。”
……
孙氏回到家,跟杨华忠这说了情况,杨华忠说:“娘没骂错,梅儿就是喜欢多担心,娃是大白和红梅生的,孩子在亲爹妈跟前养着你说她有啥好担心的?”
下雨天老母鸡都晓得抖开翅膀把鸡崽子们护到翅膀底下,何况是万物之长的人类?
孙氏叹口气,“隔代亲嘛,梅儿的心情也能理解,即便清楚大白和红梅疼爱孩子,可总也控制不住的担心,人之常情。”
杨华忠也是叹气,说:“不用专门去镇上报信,明日郑家人来大房做客,到时候菊儿和陈彪他们都要回来,等他们回镇上的时候顺路跟大白那舒医生就结了。”
折腾了这大半日,孙氏恍然想起这趟梅儿回村来原本是为了给大房送礼的。
侄媳妇登门认亲,做亲戚的得过来吃饭送礼。
回头等侄媳妇正式嫁进门,到时候老王家全家都要过来恭贺吃酒席。
“行,你安排就好,那我去一趟对面大姐那儿,问问还有卖剩下的肉和排骨不,给梅儿整点炖汤。”孙氏张罗着,一边往外走。
到了堂屋门口刚好跟老杨头遇到,孙氏停下来跟老汉那打了个招呼。
老汉又询问了一番杨华梅的情况,然后说:“那这趟就要劳累你和老五媳妇了。”
孙氏为这句话有些受宠若惊,忙地说:“爹莫说那种话,梅儿是咱妹子,照顾她是应当的。”
老杨头点点头,挥挥手让孙氏去忙去了。Χiυmъ.cοΜ
老汉进了堂屋后跟杨华忠这说:“你妹的事儿啊,让我越发悟出两个道理来。”
“爹,哪两个道理?”杨华忠摆开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老杨头很受用这种眼神,轻咳了一声,把旱烟杆子都收到腰后去了,一脸认真的说了起来。
“其一,娶妻娶贤,有一个贤惠勤劳的妻子,不仅是一个男人的福气,是子女的福气,更是一个家族乃至亲戚朋友的福气。”
“晴儿娘,还有你五弟妹,她们俩都是数一数二的贤惠,照顾小姑子都没有半句怨言,不错不错。”
关于老杨头说的这一条,杨华忠也是深有体会。
“她们俩确实是难得的好女人,我和五弟都是前世积了德,这辈子才能娶到她们。”
若是换做从前的老杨头听到儿子对儿媳妇如此高的赞美,肯定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的跟杨华忠这强化一番夫为天,妻为地,夫为妻纲的大道理。
然后再训斥杨华忠不能夸赞妻子,不能感恩妻子,妻子对丈夫百依百顺是天经地义,妻子对一个家的付出也是理所当然……
但如今,老汉不那么想了,不仅不训斥杨华忠,反倒还轻轻点头。
“爹,第二个道理是啥?”
得,杨华忠还学会追问了,这种孜孜不倦的钻研态度,更让老杨头满意。
“第二个道理,就是闺女万万不能远嫁。”
“远嫁的闺女,没出啥岔子的时候倒是没啥,一旦出了点岔子,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你看你妹妹,就是最好的例子,若不是因为娘家就在边上,她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
“两个儿子又咋样?儿子要忙着赚钱养家,本身又粗枝大叶,好多事儿都碍于男女有别不能上前,关键还得看媳妇!”
“媳妇要是不贤惠,做婆婆的就可怜了,你看你妹妹,这趟能指望的,能实实在在帮到她的还是娘家人。”
关于老汉说的第二个道理,杨华忠也是非常认同的。
但认同归认同,他却不能绝对武断的说女人必须嫁在身边,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缘分问题。
倘若缘分的安排就是让两个孩子有感情,可做爹妈的却认死理觉得为了闺女将来好,必须要嫁跟近的女婿,那么有可能会伤害到孩子们。
最好的例子,就是小安和莲儿……
所以,父母没错,孩子们也没错,父母所给与的好,必须要是孩子们也认可的好。
否则,父母感动了自己,却将痛苦甩给了孩子,两败俱伤。
但杨华忠也学聪明了,即便观点跟老汉有点出入,他也不会当面,现场跟他拍板较劲。
最好的法子就是求同存异,保留意见,然后转移话题。
“爹,大白那边明日让菊儿他们捎个话去就行了,你看茶园的小黑那块,咱要不要去告诉他一声?”杨华忠问。
老杨头瞪起眼,“那还用问嘛?肯定要去说啊,即便他不能回来端屎端尿,可娘病了,做儿子的咋地也要晓得,更要回来看望!”
杨华忠点头,“行,那回头我就让永智他们跑一趟茶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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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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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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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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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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