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
听到俩儿子的叫声,杨华梅抹了把眼角转过身来,看到这兄弟俩并肩站在她身后。
大白白净清瘦,脸上还有一圈胡茬没来得及刮去。
小黑则黝黑结实,两个人的身高原本该是一样的,但大白因为有一条腿有点跛的缘故,所以看着显得比小黑矮那么小半头的样子。
“娘在呢,咋啦?”
杨华梅问,好长时日没有看到他们兄弟俩这样齐刷刷站在跟前了,要是栓子还在世,看到这画面他该多高兴啊!
“娘,你躲在屋里哭啊?”
屋里光线昏暗,但大白还是一眼就看到杨华梅眼角的湿润。
他来到杨华梅跟前,抬起袖子给杨华梅擦了擦眼角,“娘,甭哭了,爹走了,还有我们呢,我们陪着娘,好好孝顺娘。”
杨华梅的眼泪再次涌出来,这是被感动的。
“大白,你在牢里吃苦头了,不过,也真的懂事了……”
杨华梅摸着大白憔悴的脸庞,心疼得不行。
大白抓住杨华梅的手,也笑了笑,“嗯,这段时日在牢里,让我渐渐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之前,我确实不懂事,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
杨华梅眼神越发欣慰,慈爱点头:“只要你明白了道理,往后踏踏实实做人做事,对长辈谦虚恭敬一点,我们担惊受怕都值了。”
大白也点头。
边上,小黑张了好几次嘴一直想说话,可娘和哥哥说的太融洽,他好像插不进去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娘和哥哥都没再说话了,而娘又目光和蔼的看向自己这边,还问自己:“小黑,你是不是也想说点啥?”
小黑激动的点头,往前跨出一大步说:“娘,你晓得先前我跟哥哥在那盘账,这波丧事下来咱家赚了多少吗?哈哈,这个数,整整这个数啊!”
夏黑抬起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下,眉开眼笑,五官都高兴得挤压变形了:“五两银子,整整五两银子啊!”
然而,杨华梅的脸却猛地沉了下去,先前好不容易露出的一丁点儿笑色也瞬间烟消云散。
“你个混账东西,你说啥?你还有点良心不?那可是丧事,你爹的丧事,你爹没了!没了!”
杨华梅激动之下伸手就要来打小黑,小黑吓得赶紧往后躲。
大白挡在中间拦着劝着,“娘,弟弟的意思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错了吗?还是我听错了?你们爹刚刚埋下去你们就急着盘账,赚了银子高兴成这样,你们还有良心吗?是五两银子重要还是你们爹的性命重要?”
杨华梅气得把大白也拉到一块儿骂,至此,小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想起爹来,站在那里也耷拉着肩膀焉巴下去了。
大白赶紧跟杨华梅这赔不是,“娘,你的想多了,我们之所以盘账是想要把这波丧事中亲戚朋友们对咱家的帮助全给记下来,甭管多少这些都是大大小小的情分,咱心里有个数,将来他们各家有啥红白喜事咱也好照着这个去还礼。”
“真的是这样嘛?”杨华梅狐疑的看着大白,若真是这样,大白还真是有算计,有分寸,能当家了啊!
大白郑重点头,“当然是这样,至于那纯赚的五两银子,我们也带过来了,请娘妥善保管。”
大白当真把一锭银子放到了杨华梅手里,然后拉着小黑出了西屋。
到了门口还贴心的帮杨华梅把西屋门关上,好让她能够放心的藏钱。
大白这个举动在杨华梅看来,真的很暖心。
她从床里面拿出枕头,把里面的枕芯抠出来,里面藏着一块帕子。
帕子里面包着四两银子。
原本应该是七两银子的,是年前最后一次盘账的时候她和栓子整理出来的。
过年花去了将近三两,这剩下的四两银子原本是打算留待过完年后家里买猪崽子和过日子的花销。
如今栓子走了,学堂那块的收入是肯定断掉了,这四两银子她更得好好盘算着做花销。
至于先前大白送过来的五两银子,杨华梅是打算回头送去给杨华忠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因为这趟办丧事的钱是三哥那边垫的。
“娘,吃饭了。”
没一会儿,大白在门口唤了一声。
“来了。”
杨华梅来到堂屋,王洪全,大白,小黑三人一人一方,留着空了的一方给她。
要是栓子在就好了,人就齐全了,哎!
杨华梅压下心里的惆怅,坐了下来。
桌上的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这是办丧事酒席留下的剩菜呢,够家里几口人吃个三五日了。
小黑胃口很好,端起碗来就是一顿扒拉,所有的烦心事在吃饭面前都得放一旁。
王洪全目光闪躲,似乎有点畏惧杨华梅。
但杨华梅知道这老汉是故意搞出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的,当着两个孙子的面装出一副可怜样,背后不晓得多精明多有盘算。
杨华梅不想在王栓子刚入土就跟他爹吵架,所以干脆选择无视王洪全。
“大白,你是长子,又懂事了,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下。”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正狼吞虎噎的小黑,“至于小黑,你也听一听,毕竟都是家里一份子。”
小黑眼睛盯着碗里,手抓着筷子忙得不可开交,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
“黑儿,吃慢点别噎着。”王洪全假装提醒了句,眼睛偷偷往杨华梅这边瞥。
杨华梅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把之前大白送过去的那五两银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五两银子,咱不能收。”
“为啥啊娘?”
小黑猛地抬起头来问,因为问太急,嘴里的饭菜喷出来了,溅到面前的菜碗里。
大白隐隐皱了下眉头,却伸手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来,擦一擦。”
“哥,你真好。”小黑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再次埋头狂吃。
杨华梅把兄弟俩的举动看在眼底,心里暗暗欣慰。
于是,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是这么想的,前几天你爹出了这事儿,我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是稀里糊涂的,操办丧事要用钱,是你们三舅垫付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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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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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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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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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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