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从前,发生了这种事情,昏睡了几个月的侄子突然醒了,孙氏她们哪怕天上下刀子顶着一副案板也要去老宅看望杨永仙,送上自己的关心和欢喜。
可是,自从杨永仙去长淮州参加乡试,落榜还打算入赘这种事发生后,家里这些人对杨永仙的观感顿时下降为零。
所以这会子,即便得知杨永仙苏醒,但孙氏还是没有半点要去老宅探望的意思。
一切的一切,都等杨华忠回来了再说吧。
临近晌午,杨华忠还是没有回来,雨却一直在下,一点儿变小的趋势都没有。
小花道:“看这样子咱爹应该是在相熟的人家里被留下吃饭了,等下昼雨小一点儿,爹应该就回来了。”
孙氏点点头,“许是的,那咱先吃吧,吃完了晌午饭你们各自带孩子们回屋歇晌午觉去。”
娘几个吃过了晌午饭,孙氏一个人留在堂屋做针线活,边抬头望一眼外面的雨幕。
老三咋还没回来呢?这是大雨耽误了?还是在谁家有啥事儿绊住了脚?
其实,当孙氏正在各种猜测的同时,杨华忠其实已经回了长坪村。
只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带着从余家村找过来的一个叫余兴奎的中年汉子往村口老杨头所在的小院去了。
“兴奎老弟,就是这儿了,我家老汉腿脚不方便,一个人住这儿,东屋是我家老汉住,西屋给你住,灶房在院子里,茅厕啥的都齐全。”
进了院子,杨华忠先是简单的给余兴奎介绍了一下这小院里每一间屋子是干嘛用的。
接着指着东屋对余兴奎道:“我家老汉胃口好,食量也大,一天要吃三顿,还要抽旱烟,你除了给他烧三顿饭,还要洗衣,料理家务。”
“天晴的时候推他到院子里来晒晒日头,若是他想去别处转悠,只能去我先前跟你说的那几个人家……”
“杨三哥你放心吧,那几个人家我都记着呢,老王家,村南头的小叔家,还有村里老姜头老陈头那两家。”余兴奎一口气报出来,杨华忠满意的点点头。
“再者,我这老汉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吃的多,拉的也多,劳累你了。”杨华忠又道。m.χIùmЬ.CǒM
余兴奎憨厚的笑了,摆摆手道:“杨三哥你客气了,承蒙你看得起我,也信得过我,让我来照顾老杨伯,每个月还给我二两银子的工钱,这样的好事我咋会嫌累呢?”
杨华忠笑了,“你好好干,耐着性子干,倘若你能坚持半年,半年后我再给你加工钱。”
余兴奎用力点头,来这里服侍这个老汉,首先自己的吃住都包了,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活水钱进账。
这会子刚刚进入十一月,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年前能拿两个月的工钱那就是四两银子啊!
今年这一年到头田地里的庄稼,再加上农闲时候他去给人家帮工赚的钱加起来,也就四两银子左右。
还累死累活的,在这里服侍老汉两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钱,天上掉馅儿饼,肯定接住,伸双手接住。
“对了杨三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余兴奎又道。
“你说。”
“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还有个婆娘,今个你过去的时候我婆娘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这下冬天的农闲,家里也没啥事儿,我婆娘能不能带儿子过来这里耍啊?”
“我保证,不会天天来,就是偶尔过来瞧瞧我?我这边要伺候老杨伯,我不敢走开,怕到时候有啥事儿耽误了就不好了,你说呢?”
杨华忠琢磨了下余兴奎的话,随即点头:“可以,这个你们自个安排,我们这边是每三天送一回米粮和菜。”
余兴奎立马表态:“杨三哥你放心,我婆娘带儿子过来耍的时候,那顿饭我就不吃了,我的口粮让给他们母子吃。”
杨华忠笑了笑,“好,那你们自个安排吧,你进去跟我爹说说话,我就先走了,有啥事儿不清楚的就去我家问我。”
“诶,杨三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老杨伯的。”
目送杨华忠出了院子,余兴奎赶紧进屋跟老杨头那拉拢关系去了。
结果刚推开屋门,“老杨伯……”这三个字尚未落音,一只茶碗便兜面砸过来。
幸好余兴奎身手敏捷,侧了下脑袋避开了那茶碗。
但肩上,身上少不得还是泼了一些茶水。
“哪个叫你来的?滚出去!”
一记没砸中,老杨头火气蹭蹭往上窜,伸手又要去够床边小凳子上的茶壶来砸,余兴奎赶紧退到屋门口,连声示弱:“老杨伯您消消气,我叫余兴奎,从前您跟我爹是好友,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兴奎这个名字里面的奎字,我爹说还是老杨伯你帮我取的,您识字,眼界啥的都跟一般人不同……”
老杨头举起茶壶的手顿住了,花白的眉毛下那双三角眼旁边的皮褶子都跟着陷入追忆和思考中。
“余兴奎?”老杨头喃喃着,突然想到什么扬声问:“你老子可是叫余茂和?”
“对对对,我爹就是余茂和,老杨伯,还是您的记性好啊,我的记性都不如您了,您厉害,您老当益壮!”
门外马屁声如潮。
这马屁是这两个月来老杨头听到的最合乎自己心意的马屁了。
之前那几个过来服侍他的人,拍的马屁都在点子上,他全给撵跑了。
“你爹和我当年可是挖河坝的交情啊,我们在一块儿相处了整整两年,这十里八村的河坝全都是我们挖的,”
在马屁的滋润下,老杨头接着陷入了回忆。
余兴奎见机也悄悄把脚挪进了屋子里,缓缓往床边靠近。
老杨头看到余兴奎的长相时,愣了下,“你小子跟你娘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当初你爹和你娘,还是我给拉的红线呢!你娘叫赵嫦娥,对不对?”
余兴奎连连点头,再次竖起大拇指:“老杨伯您记性可真好啊,连这都记得,我真是自愧不如!厉害厉害!”
老杨头破天荒的笑了,这是被‘发配’到这小院来以后,他第一回露出笑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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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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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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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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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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