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谭氏跟老杨头这道:“这廖氏啊,性格还不错,算温顺,让她做啥就做啥,她要是这胎生了个儿子,往后我就死劲儿的抬举她。”
“她要是生的是闺女,哼,那就不争气了,往后被李绣心踩到脚趾心里,我也懒得搭理!”
老杨头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谭氏又接着道:“今个你去见老五媳妇了没?”
老杨头回过神来,道:“我一个做公爹的,五儿子不在家,我跑去见五媳妇做啥?荒谬!”
“何况五房连个正儿八经的孙子都没有,就一个绵绵是老杨家的血脉,可却是个闺女!我犯不着去五房!”老杨头再次道。
谭氏扯了扯嘴角,浑浊且漂浮着一朵白云的眼球里仿佛都是讥诮。
“你不去,自然是不晓得,老五媳妇今个夜里请晴丫头和棠伢子他们老骆家人吃饭呢,老三他们和孙家人应该也去了。”
听到谭氏这番话,老杨头诧异了。
若是换做从前,五房请客吃饭,甭管哪方的客人,都会来请他这个一家之主过去喝酒的。
这回竟然没来请?
老三他们都去了,竟然都没个人影过来跟他这招呼一声?
老杨头顿时火冒三丈起来,正要发作,想到啥,质疑的目光落在谭氏身上。
“我说你这眼都瞎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咋晓得的?哪些人去了,你还晓得的那么清楚?”老杨头质问。
谭氏和鼻孔里哼了声,“我瞎的是眼睛,不是心,有啥事儿是我不晓得的?只是不想说不想管罢了!”
“我要歇下了,你不歇,就消停点,莫吵着我!”
撂下这话,谭氏脱掉外衣躺到铺盖卷里,开始睡觉。
“这老五媳妇也真是胆儿肥了啊,请客吃饭竟然不请我这个公爹?这是哪个给她撑的腰?”老杨头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怒不可遏。Χiυmъ.cοΜ
谭氏冷笑:“谁让你前段时日一直给老三他们闭门羹呢,这会子好了,大家伙儿都晓得你不会去,索性都不来请了。”
老杨头一张脸黑沉如锅底,咬牙道:“这么说来,是老三他们在给老五媳妇撑腰?反了,反了!”
谭氏打了个呵欠,“我老早就叫你见好就收,你偏不听。咱老杨家儿子多,这个多喜欢一些,那个少喜欢一些,也没啥大不了的,可你也不能真跟自个儿子这样把事情搞僵。”
“就拿上回老大迁坟那件事来说,当时我就劝你别那么急。好歹等老三他们先把大安岳母的事儿给忙完,到时候凭着老三的性子肯定会过来帮忙的。”
“你偏不听,偏要抢着迁,还自个去请别人过来帮忙,搞出一副跟老三他们划清界限的样子。”
“过后也不修补下关系,还是一只僵着,越搞越僵,这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儿子?”
“这下好了吧,大家伙儿都约起来不搭理咱这两只老臭虫了,请客也不请咱,你又上火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谭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老杨头只是咬牙切齿:“这帮兔崽子们,命都是老子给的,如今一个个翅膀硬了,长能耐了啊?”
该说的都说了,谭氏懒得再搭理老杨头,裹着被子直接翻了个身睡,留了个冰冷的后脑勺给他。
天还没亮,杨若晴拖着酸痛的身子,悄悄起床。
这一回,她要赶在骆风棠起床之前,先做好早饭,给他一个惊喜。
从军这么多年,他离开家门,大多数时候都是趁着她还没醒的时候走的。
好几回她都下定决心要送,可他就好像故意不让她送似的,离别的那一夜必定会疯狂的跟她索取,让她筋疲力尽,第二天早上根本就起不来。
今夜,又是如此,跟洞房花烛夜似的。
只不过这回不一样的是,她早有防备,所以这会子才能出现在灶房。
生火烧锅,烧水,放猪油盐花。
水沸的时候放面条,然后敲四只荷包蛋在里面,盖上锅盖焖着。
边上,切得细碎的葱花备着,等会面条出锅的时候再给撒上,既香又能增加颜值。
然后,她又拿了麦子粉和米粉出来,取了野蒿子用水发开,切了二两腊肉糅合在一块儿搓成圆圆的蒿子腊肉饼,放入油锅里两面煎熬。
煎熬的过程中,用锅铲两面轻轻拍打,圆的给拍成扁的,待到两面露出金黄色泽的硬壳时,便是可以出锅了。
“好香!”
身后突然传来骆风棠的声音。
杨若晴扭头一看,只见他衣冠整齐的进来了。
她嫣然一笑:“你咋找到这儿的?”
骆风棠也微笑着看着她:“我醒来不见你,就猜到你必定是来了灶房。”
说话的当口他来到她身后,伸开双臂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轻轻抱着。
“别抱,我身上都是油烟味儿。”杨若晴轻笑了声,并轻轻扭动了下腰肢。
骆风棠却抱得更紧了,俯身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垂呢喃:“我就喜欢晴儿身上的油烟味儿,香,贼香。”
“咦,你这嘴儿能刮下二两蜜来了,这谎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杨若晴红着脸道。
“别抱了,我给你装面条吃啊!”她又道。
骆风棠轻轻摇头,“再让我抱一下下,今个一走,又要好长时日抱不到了。”
杨若晴的脸更红了,低垂下头轻声道:“老夫老妻的,还说这些,也不怕人笑话。”
别人笑话就笑话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冲着他这些暖心窝子的话,值了!
他总算是松开了手。
杨若晴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道:“咋,抱够了呀?”
骆风棠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的眼:“一辈子都抱不够。”
杨若晴莞尔,踮起脚来,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然后退了回来,抬手为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我在家里等你,等你回来再接着抱。”
吃完了面条,带上蒿子饼,此时,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
他一手牵马,另一手牵着她。
她肩上挎着一只包袱卷,包袱卷里除了蒿子饼,还有两双换洗的鞋子。
“你的脚喜欢放汗,我给你准备了两双鞋子和两双袜子,你每天都亚奥记得换。”她叮嘱道。
春天气温回升,但却没有到真正炎热的时候,稍有不慎还是容易着凉。
骆风棠点头,接过她肩上的包袱卷,“我走了,你回家去吧,别记挂我,我处理完了事情就回来找你,今年端午争取一块儿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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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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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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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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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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