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从床尾那里拿过孙老太的外衣,帮她披在身上。
又搬来那只小炕桌,架在被子上面,带过来的饭菜摆放在炕桌上,刚好孙老太伸出手来,就能拿到筷子和碗。
“给我带来这么多好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哦?”孙老太看着面前堆得冒尖儿的饭菜,笑着道。
杨若晴笑着道:“吃不下就慢慢吃呗,不急。”
孙老太道:“你去隔壁灶房拿副碗筷来,我拨一些给你。”
杨若晴摇头:“先前烧菜的时候嗅多了油烟,这会子啥都吃不下去呢。”
孙老太没辙,只得一个人缓缓的吃。
杨若晴坐在一旁,也不说话,耐心的看着孙老太吃饭。
孙老太吃了几筷子,突然停了下来,并轻叹了口气。
杨若晴道:“咋啦嘎婆?是不是菜的味道不合口啊?”
孙老太摇头,转头看着杨若晴。
“菜好吃,滋味好,是嘎婆这心里堵住事儿,尝不出啥滋味来。”她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微微一笑,柔声道:“嘎婆心里堵着啥事儿,可以跟晴儿说说呀,晴儿帮您琢磨琢磨。”
先前扶着孙老太起身和帮她穿衣裳的时候,杨若晴观察过老太太的气色,也悄悄按过她的脉相。
老太太的身子骨,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一些常见的,老年人的气血虚弱,以及一些因为要变天,要下雨前的骨头酸痛。
不然,也不会贴了一堆的狗皮膏药了。
这会子这副胃口怏怏的样子,正如她自己说的,是心里压着事情。
得疏通,得开导。
“嘎婆,你跟我说说啊,别一个人闷在心里。”杨若晴接着又道。
孙老太放下筷子,看着杨若晴。wWW.ΧìǔΜЬ.CǒΜ
“大安和大杰,都是我膝下的孩子。”
“大杰是你大舅妈生的,大安是你娘生的。”
“虽说他们两个不同姓,在外人的眼中,一个是我孙儿,一个是外孙,前面加了个外字,”
“可在我和你嘎公的心里面,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我和你嘎公,这辈子没有儿子,就生了你大舅妈和你娘两个闺女,手心手背,都一样,这是没得分的。”孙老太道。
杨若晴默默的听着,暗暗的点头。
从小到大,就算自己当初傻着的时候,嘎公嘎婆都是一样的喜欢。
而且,嘎公嘎婆那边时常把自己家的口粮省下来给孙氏和杨华忠这边送来,担心孙氏母子们在老杨家日子不好过……
分家之初,那真是举步艰难啊,一家五口眼瞅着就要断炊了。
田地里的庄稼也没劳力去种……
是嘎公老孙头赶车牛车,翻山越岭出来,送来了粮食和麦子粉,以及很多山货,鸡蛋,还有老母鸡。
老孙头那么大的年纪,还扛起了犁头,去帮女儿女婿耕田耙地,脚还被陈虎兄弟故意扔的碗片给割伤了,流了好多的血……
过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如闪电般掠过,杨若晴伸出手来,握住孙老太那只已经老得长了老年斑,如同老树皮的粗糙的手。
“嘎婆,我知道,我知道你和嘎公待我们姐弟,跟大杰小洁是没有区别的。”杨若晴道。
孙老太慈爱一笑,柔和的目光看着杨若晴。
“这回大安和大杰一起去考试,一个考中了一个却没考中。”
“我这心里面是,是一半欢喜一半难过,为了顾及两个孩子的感受,也为了顾及两家大人的感受,”
“我这欢喜不敢表露太多,难过也不敢表露太多,心里面,这滋味有点怪啊……”孙老太道。
杨若晴勾唇,“嘎婆,你不要想那么多,遇到哪个孩子就说哪孩子的话。”
“再说了,大杰这回没考上,还有下回,下下回啊,他年纪小,才十三四岁的年纪,怕啥呢?”杨若晴问。
孙老太点点头:“嗯,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大安也是跟大杰一样的年纪啊,两个人一块儿蒙学,同一个老师,吃一样的,喝一样的,睡一样的。”
“只能说,大安啊,这脑袋瓜确实比大杰好使啊。”孙老太道。
杨若晴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在念书这块,或许大安比大杰略胜一筹,在别的方面,大安指不定不如大杰呢!”
“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
“都是嘎公嘎婆生的闺女,你看大舅妈跟我娘,不也不一样嘛?”杨若晴调笑道。
孙老太想了下,点头道:“你大舅妈有一把子的力气,二百来斤重的猪都能一把按趴下。”
“可你娘烧菜,做针线那块,甩你大舅妈几条街,呵呵呵……”
就这样,杨若晴陪着孙老太聊着聊着,老太太的心情渐渐的也就豁然开朗了。
对大安和大杰的事,也渐渐看开了一些。
“这是嘎婆我私下里跟你说,你大舅妈和大舅他们的心情,也跟我差不多。”
“他们是既为大安欢喜,又为大杰发愁呀!”
“今早你娘过来说完之后,你大舅妈跟我这谈心,就说,这大杰,这会子是大安带着一块儿念书,”
“如今大安考中了举人,两个人的学堂估计得分开了。”
“你大舅妈担心大杰一个人在镇上的学堂念书怯生,大杰的性格,跟个姑娘似的,人多了都不敢说话,你也晓得的。”
“你大舅妈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让大杰回村来,就在村后你大堂哥的学堂里念书得了。”
“要不然啊,索性就不让大杰念了,考了个秀才,也差不多了,每年还能去官衙里领几斗米呢,家里的徭役和赋税啥的,也都能减免一些,这就足够啦!”孙老太道。
“让大杰歇了学,回家来,跟着他老子娘磨砺磨砺!”孙老太又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真是诧了下。
“大杰才十三四岁,从前那好几年都是在念书,这会子不让他念书,大舅妈想让他干啥?”
“养猪?杀猪?”她又问。
看孙老太的表情,杨若晴知道自己猜中了。
“哎呀,大舅妈这不是瞎胡闹嘛!”杨若晴蹙起了眉头,有些不悦的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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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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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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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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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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