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文,这礼送的不轻哪!
谭氏撇了撇嘴:“闺女本来就是赔钱货,把她们拉扯大,也就婚嫁这会子能捞一点回本。”
“等到兰丫头和胖丫嫁出去了,咱就啥都捞不到了!”她道。
老杨头脸上的笑容变了下。
“好好的话,从你那嘴里一说,都变了味儿。”
“好像咱老杨家的闺女,是用来卖钱似的!”
老杨头不搭理谭氏,接着往后翻看。
突然,瞅到一个名字,老杨头惊了下。
“呀?王洪全家咋也来贺了呢?”他问。
谭氏手一顿。
“啥?他们家也送贺礼来了?可是,今个前面吃酒席的,没见着他们家人啊!”谭氏道。
老杨头想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
“催人吃酒席的是老四,遭了,铁定是老四把王洪全给漏掉了!”他道。
谭氏有些恼了:“这个兔崽子,我去把她喊过来问问咋回事!”
说着,起身蹬着小脚出了门,径直奔对面西屋去了。
……
西屋里,桌上留着一盏豆油灯。
两个大一些的闺女在边上的小铺子上睡着了。
三丫头躺在摇篮里,也咬着手指头睡了。
刘氏撅着屁股,正跟那铺床。
边铺边抱怨:“几日没回来,咱那屋都被你妹子给霸占了!”
“死的是一条狗,又不是人,咋就怕成那样?”
“她自个不敢回那屋去睡,好歹把东西挪出来,咱不怕,咱去睡呀!”
“一个人霸着两间屋子,咱五个人挤一间,恼火死了……”
刘氏絮絮叨叨了好一阵,都没听到自家男人搭句腔。
她朝这边瞅了一眼。
只见杨华明像一只壁虎似的扒着那墙壁。
侧着脸,耳朵贴在墙上,像是在听隔壁老五那屋的动静。
边听,那嘴巴还时不时咧几下,笑得一脸的猥琐。
刘氏撇撇嘴:“那墙角有啥好听的?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杨华明嘿嘿一笑:“那鲍氏又水灵又白嫩,五弟今夜里享福了……”
刘氏瞅了眼自个粗糙暗黄的手背。
嗤了一声。
“切,吹了灯,黑漆漆的被窝里一钻,不都是一回事儿嘛!”她道。
杨华明懒得搭理刘氏,接着听。
“你还睡不睡了?”刘氏问。
杨华明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氏恼了。
想起今个杨华明对着鲍素云吞口水的事儿。
妇人抄起手底下的一只枕头,朝着杨华明砸了过去。
枕头破了洞,砸到杨华明,里面塞的鸡毛全飞了出来。
落了杨华明一身。
杨华明恼了,跳了起来:“你个疯婆娘,砸我做啥?”
“砸的就是你!”
刘氏双手叉腰,怒道。
“做新郎官的是你五弟又不是你,瞅瞅你这样儿,不正经!”xǐυmь.℃òm
杨华明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甩刘氏耳光。
谭氏突然在外面用力拍打着窗户。
“老四,过来一趟,你爹有话问你!”
撂下这话,蹬蹬蹬的脚步声快速回了东屋。
屋里,杨华明指着刘氏道:“回来再跟你算账!”
刘氏一仰脖子:“谁怕谁!”
杨华明摔门而去。
东屋里。
“啪!”
老杨头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桌子上的一碗茶都跟着跳了起来,又落了回去。
杨华明垂着头站在一旁,也是吓得不敢动弹。
“爹,忙中出错,我也不晓得咋会把老王家给漏掉了……”
杨华明一脸的懊悔,赔着小心道。
老杨头气得眉毛胡子都在抖动。
他抄起手里的旱烟杆子指着杨华明。
“吃喝拉撒你不忘,让你做点事儿,你就丢三落四!”
“你遗漏了别家,倒也无妨。”
“王洪全家,眼下跟咱家那风波还没过去呢!”
“人家过来道贺,给足了咱面子。”
“你却连酒席都把人家给遗漏了,人家会咋想?”
“这事儿要是传到村里人耳里,会咋看我?咱还要不要做人了?”
老杨头迭声质问。
杨华明的脑袋都快垂到裤裆里去了。
谭氏在一旁看着,跟着骂了杨华明几句。
“事儿都发生了,你就是把这兔崽子杀了,也不顶事儿!”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谭氏最后打起了圆场。
老杨头黑着脸,对谭氏吩咐道:“明个备着礼品,我亲自去趟老王家赔礼道歉。”
“后日鲍家村那边的女眷过来做客,到时候再把王洪全他媳妇请过来吃酒席!”
谭氏点点头。
老杨头又瞪了杨华明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
杨华明如蒙大赦,赶紧夹起尾巴滚了。
谭氏关上屋门,转过身来,一脸狐疑的问老杨头。
“你说,这老王家给咱送贺礼,啥意思?”
老杨头瞅了眼谭氏。
“若是照着村人的交情,二十文,四十文钱就差不多了。”
他琢磨着。
“可他这送了六十文啊,跟老沐家一样多。”
“难道,老王家是走的亲戚的标准?”他问。
谭氏眉头皱了起来。
“亲戚标准?莫吓我!”她道。
“那王栓子从前瘦弱,可五官端正。”
“如今破了相,这样的人咋能配得起咱梅儿?”谭氏道。
老杨头不吭声,一脸的为难之色。
……
这样一个喜庆的夜晚,为难的,不止有老杨头。
对面西屋的新郎官杨华洲,此时也犯难了。
……
西屋。
点不起红蜡烛,桌上特意留了两盏豆油灯。
鲍素云蹲在地上,垂着头帮杨华洲洗着脚。
屋子里很安静,这对新婚夫妇都有些紧张,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把杨华洲的脚洗干净了,鲍素云自己端了一盆水绕去床后面自己洗。
这边,杨华洲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
就穿着里面的一条牛犊鼻的大裤衩子就钻进了被窝。
汉子粗壮的双手枕在脑后,大大的眼睛望着帐子顶蓬。
期待,激动,紧张,还有遏制不住的兴奋!
夜饭后,四哥把他拽到了一旁。
教了他一些洞房的技巧。
活了二十五六岁,汉子这才明白原来两口子睡觉。
不是简简单单的扯上被子闭上眼睛睡。
而是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那些事情,不仅是要亲素云,抱素云,还要……
汉子不好意思往下想,躺在那里,胸膛都急促了几分。
床后面,女人洗澡的水声。
传进他的耳中,撩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好慢啊,咋这么慢呢?
他翻了个身,接着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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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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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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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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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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