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有一个算一个,没午休的,没去干活的,几乎全都汇聚到了小二房的堂屋里。
曹八妹坐在凳子上,埋着头,手里的手绢儿用力裹着鼻子,不停的摁鼻涕。
奈何那鼻子都被她给摁红了,摁肿了,可是鼻涕和眼泪依旧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下流。
声音也早就沙哑,但她还是不甘心,趁着空隙还要谴责几句李伟他们。
“太欺负人了,丢下我闺女在家,一家人陪着个表妹跑出去胡吃海喝,被我逮个现行了还百般狡辩,尤其是那个李母,帮着儿子李伟扯谎,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呐……”
边上,赵柳儿自始至终都站在曹八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曹八妹的肩膀上,也是阴沉着脸,满脸愤慨。
但赵柳儿并未出声,而是默默的照顾着曹八妹,不时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绢儿,又或者轻轻抚拍着曹八妹的后背。
堂屋里的其他人,老杨头沉默的抽着旱烟,杨华忠杨华明都是皱着眉头满面愁容。
杨永进没回来,还在县城,杨永智下昼回了道观,杨永青之前没过来,好像留在家里照看莫氏吃饭。
这不,刚弄完就过来了,一听这话,杨永青当时眼珠子就差点瞪到地上,刚好抽屉里有一把上了绣的剪刀,杨永青拿到手里就转身往外走。琇書蛧
“青小子你要做啥?快,快把他拦下!”
正在抽旱烟的老杨头眼尖,第一个看到杨永青的举动,赶紧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大喝。
杨华忠和杨华明他们回过神,老哥俩几乎是神同步般的冲向堂屋门口,从后面分别按住杨永青的肩膀。
“青小子,别犯浑!你这样会搞出人命来的!”
杨华明看到掉到脚下的那把生锈的剪刀,后怕了一下,赶紧用脚把剪刀往边上踢。
一下子就提到了孙氏,鲍素云,刘氏,大孙氏她们几个妇人堆里。
孙氏和鲍素云当下便吓得站起身,苍白着脸往后躲。
刘氏也怕,但比起这凶器,刘氏更多的是对八卦的亢奋。
所以她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说:“我滴个亲娘嘞,这把上锈的剪刀也能杀得死人?这瞅着杀鸡都够呛啊,咋地也得拎把菜刀吧?”
“哎哟我的四婶哟,求求你做点好事吧,就别火上浇油了!”
大孙氏无奈的吐槽了刘氏一句,俯身捡起地上的剪刀,赶紧拿回来重新塞到抽屉里放好。
自己则守在抽屉跟前,以防杨永青再回来拿。
大家伙儿见到凶器被收起来了,都松了口气。
老杨头这时又训斥杨永青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不能一有点事儿就跑去要杀人吧?那不是把事情越搞越大?”
“再说了,那李伟是谁?是绣绣的丈夫,是绣绣娃儿的亲爹,你把人给杀了,娃儿没了爹,绣绣做了寡妇,这就是最后的收场方式?”
老杨头这番话明面上虽是训斥杨永青听的,实际上却是故意说给曹八妹听的。
因为自打曹八妹回家后,一直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角度去痛斥这件事,话里话外,都是李家的错。
但老汉感觉,就算这事儿真的是李家的错,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有些事情还得考虑。
所以,当曹八妹听到老杨头这些话,也愣了愣。
而堂屋门口,杨华忠其实也跟老杨头差不多的意思。
他对杨永青说:“有问题解决问题,你这个做小叔的冲上门去找李伟麻烦,这不是帮绣绣,这会吓到绣绣。”
“绣绣身怀六甲,受不得惊吓,到时候出了大事,就麻烦了!”
杨永青直勾勾望着杨华忠,整个人突然就像一只皮球,泄气了。
杨华忠和杨华明见他应该是暂时打消了要去李家村打架的念头,也就松开了他的臂膀,拍了他肩膀一下,转身往堂屋桌边这边来落座了。
而杨永青并没有跟回来坐,而是顺着堂屋门蹲下身去,满脸的烦躁。
以前听家里这些念书的孩子们说‘投鼠忌器’这个词儿,他当时还不太明白这词儿的意思,这会子他终于懂了!
真特么窝囊,一肚子火气还偏生发不出去!
重回桌边的杨华忠对曹八妹说:“八妹,你别哭了,有些事我们男人看,和你们女人看到的,或许不太一样。”
“三叔,甭管男人还是女人看,我只认准一点儿,那就是李家人要么骗了我,要么骗了绣绣,说好的在屋场帮忙,结果却是跑去镇上了……”
曹八妹抬起一双哭红的泪眼,抽抽搭搭的说。
杨华忠点头:“对,这里面是有欺骗,而欺骗确实不太好。”
“不过,这事儿在我看来,就算他们去了镇上,也没啥大事。”
“正如李伟她娘跟你这赔的解释那般,她又不孬,咋可能眼睁睁看着而儿子被外面的人勾搭,坏了家里的姻缘?”
边上,杨华明也咧着嘴说:“若是真有啥,绝对是躲躲藏藏,绝对不敢青天白日成双入对,还把老娘给带身边。”
刘氏这时也搭腔了:“有个词儿叫灯下黑!指不定那李伟娘就是故意跟去,给他们打掩护的!”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刘氏。
然后,老杨头皱起了眉头。
曹八妹的眼神更加暗澹下去,仇恨和羞愤像风暴,在她的眼睛里迅速的集聚。
杨华明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瞪了一眼刘氏:“我说你能不能别瞎发表意见啊?你这火上浇油,会坏事的你懂不?”
刘氏毫不气弱的回怼杨华明:“我是站在娘家人的立场看事情,我是向着绣绣才这样说的!”
杨华明:“就算你是好心,也该站在公正的立场说话,你这样说话是带节奏,会坏事你懂不?”
旁边,孙氏和鲍素云也都在扯刘氏的袖子,“四弟妹,你没看到八妹的样子已经很难看了吗?你就别再说了。”
“是啊,这种事,有误会就解开误会嘛,就算真的有人犯了错,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啊!”
鲍素云和孙氏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这也是学了老杨头先前那个套路。
明着说给刘氏听,实则是想让曹八妹冷静下来,理智的看待这件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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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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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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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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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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