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仚看了看那些被震得浑浑噩噩,甚至是肢体折断、脏腑崩裂的男女,不由得连连摇头。
对于铁门关镇守铁无心的做法,卢仚也是无言以对。
这开拓团,居然是以如此神妙,却又如此危险,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靠命的方式,从八大原抵达这预定开拓的原始荒原?
他,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直系血脉,丢进了这开拓团中?
也就是铁针等人运气好,算是平安无事的抵达了这里……换成稍微倒霉点的,早就在进入这一片原始荒原的时候,直接被这一方天地的抵抗意识反噬,轰成一片飞灰了。
巡天禁神卫就有这么可怕?
逼着铁无心作出这等选择?
卢仚双手合十,无声的念诵了一声佛号。对于巡天禁神卫,他如今所知不多……对于铁无心的决定,他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自从降临这一方原始荒原后,那冥冥中心血来潮的致命危机倒是消散了绝大部分。
赵丁在降临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此刻正躺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众人上空,神种急速生长出的大树树冠下,一根根细密的枝条洒下一缕缕华光,其中蕴藏的大道道韵,原始而蛮荒,带着一丝异域的风味。很显然,现在这株大树还很是稚嫩,并不能完全、彻底的,将这一方天地的原始大道,转化为无上太初天原汁原味的大道道韵。
被那一丝异域气息的道韵侵染,赵丁,开拓团队伍中,跟随在铁针等人身边的数十名老仆役、老家丁、容貌成熟的侍女身体骤然一抽。那数千铁门关派出的,随行护卫的甲士当中,同样有超过两百人身体勐地一僵。
这些人的眉心处,竖目骤然张开,一枚两寸见方,四四方方,色泽金红,边缘满是云纹、雷纹,中间核心处是一抹边关楼阁水印暗纹,除此之外还有三行小字。
第一行:‘太初天庭钦命’
第二行:‘斗门星府直辖’
第三行:‘铁门边镇铁无心’
和卢仚那枚楼兰副镇印玺边缘色彩各异不同的是,这一枚印玺三行字迹边缘,都是霞光异彩的七彩星光在盘旋。很显然,这印玺出自铁门关镇守铁无心之手,而铁门关,是直属斗门星君,而斗门星君,则是天庭直辖的封疆大吏。
随着这一枚印玺的浮现,赵丁等数百人脑海中,一段被封印的记忆骤然闪烁而出。他们同时面露挣扎之色,面孔扭曲,身体抽搐,显得很是痛苦。
烙印在他们神魂中,那枚来自铁无心镇守印玺的权柄之力,开始和卢仚的渡化佛力产生激烈的冲突,一声声低沉的雷鸣声在赵丁等人脑海中响起,一个不慎,这等冲突,就会直接将他们的神魂彻底摧毁。
卢仚一挥手,一道佛光洒落,核心佛国功德池中,一小缕蕴藏了磅礴生机的功德池水升腾而起,混杂在佛光中落在赵丁等人身上。
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卢仚楼兰副镇的印玺之力,以及太瞐帝斧加持过的权柄之力。
一行人的挣扎平息,他们脑海中那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完美的融回了他们本身的记忆中。神魂中的冲突被抹平,他们的神魂再次沐浴在卢仚的宽厚、包容、慈悲、大度的无量佛法中,他们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了绝对的忠诚、极度的尊崇、无止境的膜拜。
赵丁折断的胳膊腿儿急速愈合,痛得面色发青的他喘了两口气,满面红光的站起身来,屁颠屁颠的来到了卢仚面前。
“我佛!”赵丁略显生疏的向卢仚合十膜拜:“吾等脑海中,有镇守大人在出发前封印的一段记忆……吾等原来,是精挑细选出来,专门辅左铁针公子一行,于此地避难,以及……伺机告状的!”
“不用多做解释,我已经明了,铁无心究竟在你们脑子里留下了什么。唔,你们有什么章法,只管使出来吧。”卢仚看着赵丁:“铁镇守能够让你们一路护持铁针来此,想来也是相信你们的能为。”
铁针和几个来自铁门关的积年干吏殷勤的应了一声,跑去了一架随行的奢华马车,从中搬出了一口沉甸甸,用厚重金属铸成,表面凋刻了大量防御符纹的大箱子。
卢仚眼角一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从和周老刀在荒原上相遇开始,一直到虎家围子,再到洛邑,乃至这一路行来,卢仚注意到,他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储物法宝’。
就连周老刀这样的,在三河原上排名很是靠前的‘入道真修’,‘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要依靠大车和驼兽运送行礼货物。
铁针的开拓团也是如此,沿途消耗的粮草、饮水,都是依靠一路上的城池村镇、大小聚居点供应补给,更有大量的驼兽和车驾沿途运输。
如今看来,似乎这开拓团中,居然也没有一件‘储物’类的宝具啊!
赵丁几人将那沉甸甸的金属箱子从车驾中抬了出来,箱子很重,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极其沉闷的响动。赵丁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玺,咬破自己手指,在印玺上点了三滴精血,原本通体雪白的印玺顿时变成了一片猩红色。
将印玺在那箱盖上,‘啪啪啪’的连敲了六下,六个血色印记出现在箱盖上,随后闪烁着红光,深深的印入了厚重的箱盖中。
箱盖内传来了细密的齿轮、机括摩擦转动的声响,不多时,箱盖缓缓开启,长宽超过六尺的金属箱子内,居然只有三尺见方的空间,这金属箱子,居然厚达一尺有余!
难怪,赵丁几个人联手,也是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那金属箱子从车驾里抬了出来。
缕缕星光升腾,大片铁灰色的光霞从那金属箱子里涌出,赵丁手持印玺,朝着那箱子中涌出的光霞轻轻呵斥了一声,‘呛琅’金属撞击声响起处,数十根手指粗细,只有一尺多长的金属杆从那箱子里飞出,带起缕缕幽光朝着四面八方急速飞去。
这些金属杆以正中神种生长出的参天大树为中心,向四周飞出两三百里远近,然后隔着一定的距离,‘嗤嗤’有声的落在了地上。
一如那颗急速生长,快速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的神种,这些金属杆子落地之后,表面也有大量的符纹涌动。一缕缕大道道韵扩散开来,宛如病毒一样向着四周急速侵染。
地面上,肉眼可见铁灰色的细细纹路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就好像一个身躯强壮、性情粗鄙的野人,而这数十根金属杆上渗透出来的大道道韵,就好像最细微的病毒。
毫无常识的野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肌体受到了病毒的侵蚀,病毒正在疯狂的吞噬肌体内的营养,借助肌体内的各种养分,疯狂风复制、传播,急速的壮大自己的族群。
大地微微颤抖着,一缕缕极其细微的金属微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点点缠绕在了这些金属杆子上。手指粗细的金属杆开始变粗,变长,一头好似钻头一样急速旋转着,带着‘嗤嗤’鸣叫声,不断钻透地层,向地下深处钻探了过去。
赵丁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卢仚身边,将那金属箱子里,连同那数十根金属杆放在一起的一卷玉片递了过来,同时喜笑颜开的说道:“我佛,这一套‘城基’,乃是特制的好货色……往年铁门关派出的历次开拓团,配发的‘城基’,可远不如这一套……如果不是这次开拓团的主导人,是铁针公子,且肩负特殊任务,镇守大人,根本舍不得将这套城基拿出来。”
“只要这套‘城基’顺利的成长起来,其生成的城防,足以抵挡上百名‘天将’高手围攻而不破。寻常的天兵、天士,若没有百万精锐甲士,也休想撼动丝毫。”
赵丁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这‘城基’的来历。
这些‘城基’,就和那颗神种一样,是无上太初天各处边疆重镇开拓团的标配道具,是开拓原始荒原的必需品。只是,‘神种’有高低强弱之分,这些‘城基’也有品阶强弱之别。
卢仚没有打断赵丁的介绍,顺手打开了那一卷用金丝串起来的玉片。
这,赫然是铁门关镇守铁无心给铁针的一封信,更是一份向铁门关的直属上司,至高大天庭斗门星君告状的秘奏文书。
在信中,铁无心叮嘱铁针,若是他的开拓团能够顺利的抵达原始荒原,就安心在此繁衍生息——重要的是,繁衍铁氏的子孙后代。
待得铁氏的血脉后裔足够,开拓团的基业上了正轨后,再凝聚神种,重返八大原,想法子向斗门星君通风报信,狠狠的告荧雀一状。
在信中,铁无心叮嘱铁针,切记以苟全性命、繁衍铁氏后代为首要任务。不确定真正安全,真正有把握,万不可轻易联系斗门星君,省得被巡天禁神卫耳目发现,平白无故的害了自家性命云云。
而铁无心准备让铁针送给斗门星君的秘奏公文……他使用的是至高天庭内部的一套密语,无数错乱的道纹盘旋飞舞,没有对应的解码秘术,根本不可能剖析出其中有用的信息。
卢仚只能摇头。
也不知道铁无心在信中对斗门星君说了什么。
但是,他也不关心这个。
很显然,铁无心甚至对于铁针的开拓团是否能够平安抵达这一方原始荒原,都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铁针能够抵达这里,就让他安心发展,繁衍子孙血脉,伺机告状。
卢仚不由得浮想联翩,若是铁无心知晓,荧雀居然派遣了刀七七七在中途伏杀开拓团……铁无心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怕是已经准备了鱼死网破的反击手段了吧?
只是,奈何,听罗熊和那丧刑星君的说法,铁门关似乎下场不妙。
再加上卢仚在中间搅局……铁针,连同整个开拓团,已经彻底落入卢仚之手,可惜了,不管铁无心有多警惕,有多机警,他的这些后手、埋伏,看起来全都做了无用功。
卢仚显然是不可能帮他去报信的。
这等浑水,远远避开都还来不及,哪里有主动往上凑的?
不过,从这份给铁针的信函就可以看出,至高大天庭的水,很深,很混——荧雀等人,能够将一个边关重将逼得采用这等手段保全子孙后裔……
“这巡天禁神卫,看来在至高天庭名声很臭。”
“如此高压,如此暴虐,这至高天庭……啧啧!”
一些记忆碎片泛滥而上,卢仚想起了当日他和天书老君交际的一些场面。
他更是想起来,似乎,他是随同天书老君,连同整个楼兰古城在重返无上太初天的过程中,偌大的楼兰古城还在虚空通道中突破一重一重空间维度膈膜的时候,突然在城内爆发了威力惊人的大爆炸……
那时候,楼兰古城中只有天书老君、青烽统领、令狐无忧还有灵璓统辖的一票下属,人……不多,而且能够被他们带去下界的,肯定都是他们信得过的心腹人手。
那么,这一场破坏了楼兰古城重返无上太初天,让卢仚重伤迷失在外的大爆炸,其来历就极其的……细思恐极了。
在天书老君等人身边,居然都有人埋伏的暗子。
人家不愿意见到他们重返无上太初天,人家更乐意将他们扼杀在半路上。
联想到,卢仚还在三河原的荒郊野外躺着的时候,荧雀就已经带着巡天禁神卫抵达铁门关,封锁了整个铁门关对外的联系,威逼铁无心等人配合巡天禁神卫搜寻什么……
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了。
更可怕的是,荧雀等人威逼铁无心等人封闭铁门关搜捕什么,而荧雀等人还没查出个端倪,就有邪魔侵袭,更有丧刑星君带着五军府正规军大张旗鼓的杀了过来。
邪魔杀巡天禁神卫,五军府杀邪魔,更连着巡天禁神卫一起杀!
啧啧!
不能细思。
认真想起来,就发现,这至高大天庭的人啊,心都够黑的。
天空中,一条条细细的枝条轻轻的挥舞着,金绿色的柔和光芒洒落。
卢仚脚下的地面,本来黑黝黝的反射出特殊的金属寒光,在这枝条洒落的金绿色光芒照耀下,黑漆漆的地面,已经变得松软了许多,逐渐有一种‘油浸’的‘肥沃’感渗了出来。
而且,地面的颜色,也从黑黝黝的锋利铁色,逐渐带上了一层‘黑土地’的‘油光色’。
透过四周金绿色光芒所化的碗状光幢,看着外面灰扑扑弥漫虚空的浓厚气息,卢仚莫名的生出了浓浓的安全感。
都已经跑到了这里,应该安全了吧?应该,脱离了天书老君等人所处的那个大漩涡了吧?
卢仚看向了赵丁:“若是,我是说,如果有人对我们不依不饶,想要衔尾追杀,容易么?”
赵丁用力的跺了跺脚,很是笃定的说道:“我佛且放心,您刚才在三河原的深渊边缘也见到了,这一片的原始荒原所化的星光,起码有十万团。他们就算看着我们是往这个方向来了……除非镇守大人将这颗神种锁定的虚空坐标告诉了他们,否则他们也不可能锁定我们开拓的这一方原始荒原。”
犹豫了一下,赵丁沉声道:“当然,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权柄,可以调动足够的资源,比如说,他们用数百、数千颗神种,循着大致的方向一次一次的尝试嘛,倒是有可能找到我们。”
摇摇头,赵丁笑道:“只是,这神种凝聚,也不容易。一时半会的,想要找到足够数量的神种,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赵丁絮絮叨叨的,就开始念叨什么‘强制任务’啊、‘一颗神种就是一道催命符’啊、‘一旦凝聚三年内必须启用’之类的话。
卢仚点头,他心中的安全感就越发的浓厚了。
‘锵锵’金属声越发密集,越发响亮。扎进地下的那数十根‘城基’,已经膨胀到了一尺多粗、数丈长短。一部分城基已经伸出了地面,而更长的一截则是继续向地下深深扎了下去。
伸出地面的城基表面,一抹抹奇异的道纹开始闪烁,其中有各色宫殿楼阁、城墙箭楼的虚影犹如走马灯一样的旋转。
神种生成的这株大树停止了自身的生长,它分出了数十条根茎,宛如一条条大蟒,朝着这些城基延伸了过去。大树庞大的根系开始抽取地下可供利用的金属材料,用自身磅礴的生命力化为金绿色的熔炉,提炼精纯后,一点点的注入到城基中。这些城基就以越发可怕的速度膨胀、生长,渐渐地,大地开始摇晃,一根根粗达十丈、高达百丈的金属巨柱喷吐着云光,从地下急速的生长了出来。
这些巨柱放出的光芒,隔着数百里地也能隐约可见。
在这一方陌生而混沌的天地,这毫无疑问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这无异是在向这一方天地可能存在的土着族群宣告——老子在这里啊,你们不顺眼、不服气,过来打老子啊!
如果这一方天地的土着生物是智慧族群,他们或许还会犹豫、踟蹰,进行一定时间的观察和哨探后,再过来尝试性的进攻。
如果这附近不幸,是一群没开化的飞禽走兽嘛……这可就有得乐子了。
一根根城基开始向两侧喷涌祥光,一截一截高达数十丈、厚度不过三尺的城墙,开始从城基向两侧生长、延伸。
赵丁向卢仚请示了一声,随后就和一群老吏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指挥着那些随行的,来自沿途大小城池的大家大户所属,指挥着他们的私军、家丁,将一架架开拓团的巨型车驾打开。
在那些巨型车驾的
将这些暗格拉开,里面是设计精巧的铁架,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甲胃、长刀、长矛、长弓、硬弩,以及数不胜数的箭失、弩失,更有大量的重型床弩等城防器械的机括零件。
赵丁等人从那些暗格中,取出了一瓶瓶秘药,分发下去,让那些家丁、仆役将大把大把的秘药抛洒在车驾中强行征辟的罪囚身上。
秘药碰到空气就化为浓厚的雾气,带着一丝丝刺鼻的,好似辣椒水的味道。
那些服用了行军丸,一个个神智僵硬、麻痹,生理机能陷入僵直状态的罪囚,大口吸入了这些雾气后,一个个喷嚏连天,体内血液急速流转,心跳声‘冬冬’大作,身体机能开始快速恢复。
赵丁等人大声呼喝催促着,这些罪囚一个个神色阴郁的走下车驾,在大队私军甲士的驱赶下,在车驾旁排成了一条条队伍,领取甲胃兵器等物。
“废话都不用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懂!”
“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命!都是荒原上生,荒原上长的,怎么拼命,也不用咱们教!”
“穿戴好甲胃,拿起兵器,随意组合!十人一队,百人一团,千人一旅,万人一军!”
“开去四方,驻守城墙。”
“干得好,以后荣华富贵,大把大把的……我佛慈悲,给你们一条生路!”
“干得不好嘛……也不用咱们多说了,一旦城破,嘿,这些异域的异族,可不会和你们讲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天理王法,或许你们就是他们今晚上磨牙的零嘴儿!”
‘锵锵’声不绝于耳,那些模块化的重型床弩等大型器械,被手脚麻利的私军甲士三两下就组装完成。一队队强壮有力的青壮推动着一架架大型器械,朝着远处正在成型的城墙不断进发。
赵丁和几个老吏做统筹指挥,周老刀带着周家族人,带着大队私军甲士巡弋四方。周老刀等周家族人眉心竖目开合之间光芒四射,开拓团中的那些男女,哪怕是被强行打为罪囚的入道真修,看到他们眉心亮起的竖目,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违逆。
卢仚站在大树下,双手合十,轻声念诵佛经。
温和的梵唱声化为一缕缕柔和的风,吹向了四面八方。开拓团的这些男女渐渐地,脑海中的所有不甘、不愿、意难平……全都被卢仚的诵经声洗涤一空。
就好像一架磕磕绊绊的复杂机器,突然抹上了极品的润滑油,再被高手大匠精心调配了一番,整架机器的运转骤然变得丝滑油润。
整个开拓团过千万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披甲,持械,按照地域、家族、亲疏关系编成了一支支军伍,迅速开向四面八方。
开拓团的成员,是铁针从沿途大小城池强行征辟的罪囚……这些罪囚以家族为单位的好处,在此刻就一览无遗。
荒原上的大小家族,想要生存下去,想要生活得好,武力绝对放在第一位。
只要是家族成员,无不锻炼武力,更和左邻右舍为了各种大小矛盾火并、厮杀,等于是常年‘军演’,都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
如今大小家族的家主、长老、执事们,就成了各级军官。
大小家族的族人青壮们,就成了
哪个擅长用弓,哪个长刀舞得好,哪个力量大可以扛着盾牌顶在最前面,哪个胆大心细可以操作重型军械……都不用赵丁等人操心,一个个家族的首领们,自然而然的就给自己族人分派得妥妥当当。
换成其他的开拓团,当这些罪囚从行军丸的药力中复苏过来,或许还会生出大大小小的暴乱骚动。
但是这里有卢仚。
卢仚的经文抚平了所有人心头的戾气和怨气,所有人也都力往一处使,经过短暂的磨合,就变成了一架可怕的战争机器。
嗯,唯一的杂音……大抵就是铁针和同行的那些纨绔公子吧!
他们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真个是这个也做不得,那个也做不会……这群货除了吃喝拉撒、生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嗯!
!
卢仚看了一眼铁针和同行的一群纨绔子女,这些家伙虽然废物了一些,但是也都启灵成功,眉心竖目开启,而且为他们启灵的权柄颇高……
这些家伙,倒是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若是有人攻城,可以将他们重做人形炮台,顶在城防的第一线去。
能活下来,固然是好。
若是死了,就死了罢?
就这群大白天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幕天席地开无-遮-大会的家伙,卢仚对他们也没太大的指望。
神种所化的大树放出的光芒越发明亮。庞大的根系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从更深的地下抽取了更多的金属材料,源源不断的注入一根根城基。
从高空俯瞰下去,一座长宽都在三百六十里,由高几近百丈,厚有三尺许的金属围墙圈成的城池,已然快要合龙,眼看着就要彻底成型。
有几个来自铁门关镇守府的老吏大声呼喝着,他们从一架巨型车驾
这些旗幡迎风一晃,就化为百丈高下,一面面数十丈长宽的旗幡垂落,黑色的丝质大旗上,用血色文字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一篇修行的法门。
卢仚朝着这一篇功法扫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嗯,比起周老刀他们曾经修炼的那无名功法,显然是要高明了许多的,在吸收天地灵机的效率上,对肉身、神魂的滋养效率上,起码提升了十倍左右。
很显然,这是至高天庭官方对于开拓团的福利。
只不过,这等功法在卢仚看来,是在有点粗陋。
眉心竖目张开,一缕缕金光奔涌,落在了那些巨型旗幡上。那些血色的文字消失,化为一枚枚尺许大小的金色文字浮现。
卢仚将传授给周氏族人的《不坏金刚经》铭刻在了旗幡上,更用了一门小神通加持其上。顿时就有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不断的念诵《不坏金刚经》,一遍遍的将其念叨给四面八方的开拓团所属聆听。
每念诵九遍经文,这声音就剖析一次《不坏金刚经》的修炼技巧。
如此重复了一阵子,开拓团中的入道真修们最早有了变化,他们络绎发出轻喝声,体表有一层澹澹的金光涌动,皮肤逐渐变成了黄铜色。
他们身边,一个个小小的肉眼可见的光霞漩涡出现,头顶大树洒下的金绿色光芒,开始一缕缕的不断被这些入道真修吸入体内。他们原本的运功路线被摧毁,崭新的运功轨迹在体内滋生。
他们原本虚浮、颇多杂质的‘法力’被新生的澹金色佛力急速的吞噬、同化,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们体内的力量已经变成了澹金色,隐隐带着一丝‘金刚不坏’韵味的佛力。
力量、防御、速度,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在快速提升。
一声声梵唱声,一声声对卢仚的歌功颂德声从这些入道真修口中传来,一缕缕信仰念力凭空而生,逐渐在众人头顶化为一个无形的念力结界。
在这个念力结界的笼罩下,那些开拓团所属对于《不坏金刚经》的领悟速度极大的提升,很快,就有一批资质最好,只是往年碍于资源不够,无法踏上修炼之道的青壮身体微微一震,体内有第一缕佛力滋生。
无形的念力结界以卢仚为核心,在佛法加持下,就好像有数以百计的佛修高手,在言传身教,将自己的修炼经验毫无保留的灌输给这些刚刚踏入佛修之路的青壮。
这,等同是另类的‘醍醐灌顶’之法。
只是,灌输的是修炼经验,修炼技巧,而并非修炼所得的成就本身。
一个又一个开拓团所属的皮肤逐渐泛起了澹澹的黄铜色,他们的力量、速度、反应等开始提升。他们的脑海逐渐变得通透、清明,他们对卢仚的信念变得逐渐稳固,他们心头同时涌出了对卢仚极大的信心和孺慕之情。
随着这种共情的不断滋生,这个无形的念力结界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效力也越来越强。
头顶大树洒落的金绿色光芒,逐渐有点入不敷出。
洒落的金绿色光芒越来越浓厚,但是存留在空中的却是越来越稀薄。
卢仚微微皱眉,他心念一动,五位大爷就窜了出去,各据一方,以正中这颗大树为阵眼,布下了他们最拿手的无形大阵。
虚空微微一抖。
四面八方,略显浑浊混沌的天地灵机浩浩荡荡的被抽取而来,经过大树转化后,化为金绿色霞光洒落。
远处,距离卢仚等人着陆、建城之地,大抵百多里的地方,一座高千丈的小山之巅,一群奇异的身影冲碎了浓厚的雾气,突然出现。
一颗颗绯红色的眸子亮起,直勾勾的锁定了开拓团的方向。
正站在大树下诵经的卢仚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心脏一阵乱跳,心血来潮中,他感受到了一丝丝飘忽不定的危机正在袭来。xiumb.com
“注意,这一方的天地,有反应了。”卢仚大声呼喝。
几乎是这一方原始荒原的土着生灵,锁定开拓团气息的同时,三河原边缘,无底深渊边,罗熊从一名高冠长袍的天官手中,接过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玉匣子。
玉匣开启,里面赫然是三颗拳头大小的神种。
将玉匣交给罗熊的天官轻声叮嘱道:“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找到他们,让他们彻底消失罢。”
微微顿了顿,天官叹了一口气:“我多啰嗦一句,老罗啊,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处理干净,你损兵折将十万许的事情一旦漏了出去,这个罪,你一个人,扛不住……连累了星君大人,你过意得去么?”
罗熊缓缓点头,牙齿咬得‘嘎嘣’直响。
与此同时,丧刑星君已然孤身一人,离开了被他的军阵彻底封禁的铁门关星域,来到了外界的无垠星空中。
他前方一缕星光浮荡,一名和他做同样打扮,只是长袍上星象图纹略有不同的青年男子,笑吟吟的朝着丧刑星君行了一礼:“丧刑星君,有些年不见了。”
丧刑星君也笑着向那青年行了一礼:“斗门星君,你怎么亲自来了?哎,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统军巡弋八方,途径铁门关,居然发现了一伙叛逆邪魔的痕迹。我现在,正让麾下儿郎围剿呢。”
铁门关的直辖上司,这一方星域的主官,在至高大天庭中属于封疆大吏的斗门星君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此胆大妄为的叛逆邪魔,敢来斗门星域捣乱,实实在在都是该死!”
轻咳了一声,斗门星君微笑道:“不过,毕竟他们滋扰的是本君的治地,于情于理而言,似乎,应当由本君这地方官处置罢?”
丧刑星君澹然一笑,双手揣进了袖子里,不紧不慢的说道:“斗门星君这话可就见外了不是?我五军府的职责,就是扫荡群魔、征讨不臣……这些叛逆邪魔,只要是被我们五军府遇到了,是定然不会放过的。”
斗门星君笑道:“那,就让本君派出直辖兵马,配合丧刑你的围剿,如何?”
丧刑星君直勾勾的盯着斗门星君看了一阵子,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不好……这份军功,是本君的,你休想分润分毫!”
斗门星君的笑容一收,面寒如铁,死死的盯着丧刑星君。
丧刑星君同样收起了笑容,同样阴沉沉的盯着斗门星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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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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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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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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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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