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进门的时候那脸黑的哟,比烧了十天都没刮过锅灰的灶底还要黑。
“娘你咋这副样子?跟人吵架了?”杨华梅看得心里一惊,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询问起来。
谭氏重重哼了声,“你的好大儿,好儿媳,压根就不把你的话当回事儿,我气恼就气恼在这!”
这下,杨华梅更加迷惑了。
“娘,大白他们咋啦?我这段时日都没跟他们住一块儿啊,哪来的不听我的话?”杨华梅哭笑不得。
谭氏坐了下来,脱下脚上的鞋子在地上用力磕着里面的沙土。
先前跑去帮杨华梅打听情况跑太急,脚里面都进了沙土。
见杨华梅如此困惑,谭氏抬起头没好气的说:“昨夜是你去跟你三哥三嫂那举荐了红梅是不?”
“是啊,咋啦?”
“你是中间的穿针引线人,是红梅的婆婆,你让你儿媳妇去帮你哥哥家的孩子喂两回nai,这是你的面子,做为儿媳妇要敢拒绝,那就是抹了你这个做婆婆的面子。”
“娘,你这话啥意思?”杨华梅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声音也冷了几分。
“这么说……昨夜我三哥他们去镇上,红梅他们不答应?”杨华梅又问,眼中已经有怒色在翻涌了。
谭氏冷笑,“也没说不答应,答应倒是答应得满满的,只不过夜里推早上,你看看这都晌午了,鬼影子都没半个!”
“诶梅儿,你做啥?你下地干嘛?”
谭氏扔掉鞋子,光着脚就冲到了床边,按住杨华梅的肩膀不让她揭开被子下地。
“娘,你别拦着,让我去三哥家,我有话要当面问三哥三嫂。”杨华梅紧绷着脸说。
不是要问话,是要亲自去趟镇上的白梅斋,当面问问大白和红梅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底!
谭氏急得跺脚,“哎呀我的天爷,你去啥呀去?你三哥三嫂去了镇上医馆,你去了也是白搭。”
“再说了,该说的话我都帮你打听回来了,你还有啥不明白要自己跑去问的呢?”
“你若真有要问的,也用不着亲自去,娘再帮你跑一趟啊!”
好说歹说,杨华梅总算被谭氏给劝下来了。
“回头等我身子骨痊愈了,我不饶他们,尤其是红梅,缺德的东西,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焉巴的坏!”杨华梅躺回床上后,嘴里还是咬牙切齿的咒骂。
谭氏一边帮杨华梅把被子盖好,嘴里也不闲着:“人贱啥都贱,狗肉上不了席面,还真当这世上就她一个女人能产nai不成?太高看自己了!”
杨华梅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跟谭氏这说:“原先我以为红梅聪明,一肚子的坏水也是聪明的一种吧,如今我才晓得,她那点小聪明,说出来就是傻,是自作聪明。”
谭氏挑了挑眉,“就冲着当初在县城酒楼里,听着大肚子还要去勾引棠伢子那事儿,都能猜到她脑子要么进了水,要么被驴踢。”
“你说人家棠伢子还不是那种人,就算他真的是个花花肠子的,那也是对十五六岁的大姑娘有意思,对你一个二十多岁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能咋样啊?”琇書蛧
“看不得摸不得碰不得的,你想跟人家玩啥?是想要当着面的生娃给人家看嘛?”
“哼,人家才不稀罕呢,自取其辱,丢的是你和大白的脸!”
听到谭氏说起当初县城酒楼的丑事,杨华梅就感觉自己没脸见人。
一张绿色的大网由红梅亲手所织,直接盖在了老王家的院子上空,绿油油的,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先前从骆家回来这一路上,都是谭氏在使劲儿的生气。
可当她把这些事儿告诉给杨华梅后,看到躺在床上气不顺的老闺女,谭氏心里那点气突然就没了,满心满眼里装的都是对老闺女的担心。
“梅儿,你甭太气了,为了红梅那种贱人受气不值得。”
“何况,你这身体才刚刚养好一点点,再那么一气,又给气坏了,气回去了,可咋整?”
杨华梅躺在那里暗暗磨牙,显然谭氏这些劝慰的话并不能让她心情平静。
好一阵之后,杨华梅说:“娘,回头日头落山的时候你再帮我去一趟骆家那边,看看大白他们有没有过来。”
谭氏撇撇嘴,“过来了咋样?没过来又咋样?答应了人家早上过来,结果晌午都没个影儿,也幸好郑小琴还算热心,不然俩娃就这么等着,早饿死八百回了!”
杨华梅的眉头再次皱在一起。
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头闷进被子里,“那些话先不说了,反正娘你帮我留意着,他们要是回来了,就喊大白到我这来一趟!”
谭氏‘嗯’了声,又问杨华梅:“梅儿你是犯困了?等等再睡,我去给你整点吃的。”
杨华梅又把被子拽了一点下拉,诧异说:“晌午不是才吃过饭嘛?”
谭氏道:“你刚又气到了,生气最耗身子,我去给你整点吃的补一补你再睡。”
杨华梅无奈:“娘,你这是喂猪呐?”
谭氏拉下脸来,“咋说话的呢?娘是为你好,你不多吃点把身子养好,回头大白红梅过来了,别说教训,你连说话的嗓门都盖不过他们,那气势当时就被压下去啦!”
杨华梅还沉浸在谭氏的这番理论里没有回过神,谭氏套好鞋子,已蹬蹬着出了西屋,往灶房那边去了。
灶房的瓦罐里,连汤带肉还有半罐筒子骨。
筒子骨里面放了香菇,筒子骨是早上谭氏去孙家肉铺那里买的新鲜的大棒骨。
用这个给老闺女熬汤可滋补了,谭氏立下过誓言,自己的闺女自己疼。
趁着这趟老闺女养病,她这个做娘的要好好帮闺女调理调理,把之前那么多年老闺女在老王家为老王家一大家子人当牛做马给熬坏了的身体好好补一补。
然而,当谭氏兴冲冲进了灶房,揭开瓦罐,顿时傻了眼。
瓦罐里哪里还有筒子骨?就连汤都只剩下小半碗!
谭氏气得差点把瓦罐盖子砸到地上,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贼了!
谭氏蹬蹬蹬冲出灶房,来到院子门口,正要扯开嗓子骂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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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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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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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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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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