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欠你几位叔叔的钱,等把孩子接回来后,你再慢慢的还。”
“都是自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这种时候咱不帮你谁帮你?”
杨永柏的眼角红了,有点哽咽。
老杨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先起来吧,走错了路不打紧,记得及时回头才是要紧。”
杨永柏在地上蹲太久,咋一起身还有些腿软眩晕,幸好边上的余兴奎眼疾手快上来扶住。
“多谢。”
杨永柏朝余兴奎低声说。
余兴奎笑了笑,“客气。”
老杨头环视了一遍这院子,发现院子里竟然被收拾干净了,前两天办丧事的那些东倒西歪的东西都被整理的挨着墙角放着。
“这院子……是你收拾的?”他问杨永柏。
杨永柏点点头,“昨夜睡不着,想起嘎公对我的好,就起来把这屋里屋外都拾掇了一遍。”
老杨头满脸惊讶,半饷后,那眼底的惊讶一点点化为欣慰。
“好,好,不枉你嘎公疼你一场。”
“行了,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别跟这杵着了,把东西放回屋去吧!”老汉又吩咐。
杨永柏点头,转身又从门楣底下掏出钥匙,开了堂屋的门,过来取代余兴奎,亲自推着老杨头进了堂屋。
老杨头在堂屋里和隔壁小老杨头睡过的厢房里转悠了一圈后,暗暗点头。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杨永柏说:“之前乱糟糟的,大伙儿都累坏了,也没顾得上收拾。”
“永松和燕萍那两口子搞完丧事就跑回娘家去了,真是不像话!”
“你回来也好,好歹把这屋子收拾得有点从前的样子。只可惜,床空了,你嘎公……不在了。”
老汉别过脸去,抬起粗糙的大手掌抹去眼角的湿润。
“爷,你别哭了。”杨永柏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这段时日,我就住这里了,就算嘎公不在了,我也要留在这里暖屋子。”杨永柏又说。
“我在这里住着,爷过来这边串门,还能像从前那样进来喝碗茶。”
老杨头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抓住杨永柏的手,用力拍了拍,“好,好!”
这爷俩的话传到边上的余兴奎耳中,他欲言又止。
但爷俩都沉浸在感动对方和自我感动的氛围中,谁都没有去留意余兴奎的异色。
余兴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吞下了那句话,等回头找到机会再跟老杨伯那说吧,这会子,不忍心打破这种好氛围啊。
留了杨永柏在这边院子里,老杨头让余兴奎推着离开了。
但老汉并没有直接回杨华忠家,而是让余兴奎绕道去老姜家。
“我得去看看老姜头咋样了,哎,到了我这个年纪啊,能说得上话的老伙计是走一个就少一个咯!”
在去看望老姜头的路上,老杨头跟余兴奎这感叹着。
余兴奎微笑着说:“老杨伯你说的哪里话?你这么健谈,跟谁都能聊得上话的。”
老杨头摆摆手:“不是一码事。”
余兴奎困惑。
老杨头接着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喜欢怀旧,总想找人一块儿说说过去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
“找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因为你们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身参与那些事儿。”
“我兄弟,还有老姜头,从前还有个老陈头……”
余兴奎含笑听着,不时轻轻附和两句。
老杨头说,“看吧,我跟你说这些,你除了附和就是附和,我找我的那些老伙计,咱就能讨论得热切,这就是区别啊,这下你可明白了?”
余兴奎笑得无奈,“明白了,是我肤浅了,那我这就走快点,早些送您老去见老姜叔。”
姜大两口子在院子里搭鸡舍,听到老杨头的来意,姜大赶紧过来陪着老杨头进屋。
老杨头问姜大:“你爹的病这几日咋样了?”
一脸憨厚的姜大搓着手笑着说:“多谢您还惦记着,托您的福,我爹吃了老杨伯你送来的红参,精气神好了不少,这两日饭量也在渐渐恢复。”xǐυmь.℃òm
老杨头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哇!”
说话的当口,几人进了老姜头的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还有一股子上了年纪的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那气味用庄户人家的骂话来说,叫‘棺材板味儿’,夹杂着一种衰老和腐朽的气息。
而不像小孩子身上的nai香,少女身上的幽香,每个年龄段身体散发出的气味,是不同的。
老杨头的身上和屋里原本也有那种气味的,但那是以前老汉住在村口那小宅子里的时候的事儿了。
后面搬到了杨华忠家,事事都有孙氏近身照顾,那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老汉身上的衣裳从里到外也是用香胰子一遍一遍的清洗。
杨华忠和余兴奎两人更是经常合力给老汉洗大澡,所以老杨头虽然高龄,但却收拾的很精神。
在村子里一帮上了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堆中,老杨头可谓是一个‘小清新’了。
所以,过惯了舒适日子的老杨头一进老姜头的屋子就被这怪气味给熏得眉头皱了下。
“姜大,你是做长子的,服侍你爹,你可得多尽心啊!”
老杨头当即就拉下脸来叮嘱姜大。
姜大也是尴尬了一瞬,搓着手说:“平时也收拾得还妥当,这几天有些忙,就怠慢了,回头我就收拾。”
老杨头暂时放过姜大,来到老姜头的床边。
老姜头还在睡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是老杨头,老姜头可高兴了,当时就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姜大赶紧拿起堆放在床脚的一件皱巴巴的旧衣裳过来盖在老姜头的身上。
那衣裳也是一股子怪气味,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脏污。
老姜头并没有觉得什么,还吩咐姜大赶紧给老杨头和余兴奎泡茶。
老杨头喊住姜大:“茶就不要泡了,我们喝了过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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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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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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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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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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