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几个起跳纵身,也上了树,蹭蹭就爬不见了。
树梢顶上传来他和红袖模糊不清的对话,树梢树叶间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不时有滴滴答答的东西从叶缝间掉下来。
“大家往后退退,别跟那底下杵着。”
杨若晴赶紧喊了一嗓子。
机灵的赶紧往后退,不机灵的,或者动作缓慢的,顿时就中招了。
脖子里突然滑凉了下,那人伸手抹了一把,油腻腻黏糊糊,就跟猪板油似的颜色,放在鼻子前面嗅一下腥呼呼的。
“这啥啊?”那人下意识问。
却见旁边人脸色都变了,纷纷捂着口鼻远离他。
他自己也瞬间明白过来,然后甩着手扭着脖子疯癫似的又擦又跳,恨不得连着脑袋一块儿砍下来扔到河里去涮三百遍才干净。
随着树梢一阵晃动,先后有两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
前面的是小安,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外衣里裹着……
“栓子,我的儿啊!”
他刚刚把臂弯里的人放到草地上,就默默走到一边,王洪全嚎了一嗓子奔过来跪在王栓子的跟前,摸着王栓子冰冷的脸。
那脸就剩了半边,王洪全的手在颤抖,他揭开外衣,看到底下的东西,瞬间瘫坐在地。
“弟弟,弟弟啊!”
王翠花也哭晕在地,浑身抽搐。
杨华忠硬着头皮上前去,小心翼翼揭开王栓子盖在身上的小安的外衣。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那外衣掉落,旁边众人看清现状,一个个脸都白了。
红袖也从树上下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包袱卷。
她看了眼现状,然后默默的把包袱卷放在王栓子的尸体旁,“能看到的都在这包袱卷里了。”
她放下东西后沉默的回到了杨若晴身后,跟骆宝宝站在一块儿。
杨若晴暗暗叹口气。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老王家从上到下,就数栓子姑父的脾气最好,为人最温和,做事也讲道理。
这些年他就像双面胶一样夹在王洪全和杨华梅中间调和,虽然身体不好,可是老王家却因为他这个凝聚力而紧紧的聚拢在一起。
他才三十多岁啊,人生才走了一小半,就这么没了?
原本还以为像他这样天生的药罐子,将来肯定是病死,躺在床上噎下最后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然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
看尸体身上的牙印,很像是花豹咬的。
花豹喜欢把猎物咬死再拖到树上去慢慢的享用。
天哪,饶是像杨若晴这样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残破的躺在面前,她也一阵阵的眩晕。ωωω.χΙυΜЬ.Cǒm
梅儿姑姑那边,该如何说?
她能不能受得住这个打击?
……
王栓子回村这个消息,是瞒着杨华梅悄悄进行的。
这是杨华忠跟王洪涛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虑和安排。
也知道瞒不住杨华梅,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取几个时辰,好做一点其他方面的安排。
人,是晌午之后悄悄带回老王家的,灵堂就设在老王家的堂屋里。
老杨家但凡出去找寻的男丁们都不准回老杨家老宅,不准让杨华梅瞧见起疑心。
但这事儿老杨家的女人们,除了谭氏,其他人都私底下知道了。
当时鲍素云就差点吓昏过去,孙氏更是眼泪夺眶而出,就连刘氏这个最喜欢八卦的,都吓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妇人们还得强撑着陪着瞒在鼓里的杨华梅,一直煎熬到傍晚的时候,杨华忠他们才终于来了老宅跟杨华梅这摊牌。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栓子呢?栓子找到了吗?”
此时的老宅里,煎熬了一天的杨华梅整个人双目赤红不似人形。
“找到了。”
“真的吗?栓子咋样?他还好不?”杨华梅激动的问。
“他……”
尽管已经不知在心里排练过多少遍,但当面对着杨华梅的时候,杨华忠还是不争气的吞吐了。
“他咋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冻坏了,生病了?还是崴到了腿脚受伤了?”
面对杨华梅这一连串的追问,杨华忠越发的没有勇气开口了。
而边上的孙氏和鲍素云等人则一阵揪心,纷纷扭过脸去掉泪。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杨若晴此刻都垂下头去,红了眼眶。
姑姑,你再也等不到那个处处对你包容和体谅的姑父了。
昨日你们那一见,便是永别。
这世上所有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也许下一个角落,某一个回眸,或者随口的一句‘再见’,便是此生最后的道别。
“三哥,你咋支支吾吾的啊?栓子到底啥情况啊?这是要急死我嘛!”
杨华梅一阵烦躁,突然,她看到孙氏她们都在悄悄的抹泪。
就连没有得到谭氏特赦还不敢踏足东屋的刘氏都站在屋门口满脸同情的望着自己,那眼睛里盛满了怜悯……
杨华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豁地起身便往外走,一双眼睛都直了,胸腔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快要冲破喉咙。
杨华忠拉住她,红着眼眶沉声说:“梅儿,三哥,三哥要跟你说个事儿,你得答应三哥,甭管发生了啥你都要挺住,就算是为了大白和小黑,为了咱娘,你甭管听到啥都要挺住……”
杨华梅直直望着杨华忠,瞳孔一阵阵得收缩,她喘着气,张着嘴,想一条搁浅岸边的鱼。
恐慌在她的脸上蔓延,眼泪汹涌的滚出来,她双肩颤抖,双膝发软,杨华忠还没宣告王栓子死亡的消息,杨华梅便哑着嗓子哭出了声,然后一把推开杨华忠,踉跄着奔出了屋子……
“你们快去跟着梅儿,千万别让她做傻事啊!”
谭氏的脚力不行,追不上,当机立断朝孙氏几个喊。
站在门口的刘氏反应最快,立马就跟了上去,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都纷纷追去。
谭氏蹬着小脚冲到杨华忠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问:“老三,栓子真的没了?”
杨华忠点头,喉咙里闷出一个沉重的‘嗯’。
“天哪,那个死病鬼咋真就那么短命?不是说千年的药罐子嘛?”
“他没了,那你妹子可咋整?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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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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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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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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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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