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而外面院子里,也是寂静无声。
张父看着孙家人这一个个强硬的态度,沮丧的叹出一口气,他跺了跺脚来到屋门前面拍门。
“小斑,你跟小洁解释得咋样了?快些把门开了!”
屋门随即开了,张斑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后面,小洁侧着身子坐在床边,怀着抱着张妍儿睡过的小枕头,低着头。琇書蛧
凌乱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张斑的脸色却是一览无余。
“你个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跟小洁解释清楚啊?”张父伸手一把将张斑扯到自己跟前,大声喝问。
张斑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我给小洁解释了,但她听不进去……”
“那你就要拿出你的诚意来啊……”张父恨铁不成钢。
当初这小子能娶到媳妇,能有女孩子看中他的性格,还愿意嫁给他,着实让张父大吃一惊。
没想到自己的闷葫芦儿子,书呆子,也会得女孩子的欢心。
媳妇娶进门,还生了孙女,等过两年再生孙子,张家可就热闹了。
那会子他真的得意了好一阵,逢人就夸自家儿子真人不露相,有本事。
没想到,如今这本事也太大了吧,媳妇刚生完孩子他就在外面沾花惹草,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
“你是咋样跟小洁说的?你把话当着咱大家伙儿的面再重新说一遍!”张父大喝。
张斑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抬起头来往小洁那边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沙哑着声音道:“小洁,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但我敢发誓,我跟那个女子真的有你想象的那啥,撑死了也就是写过几封书信,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给我写的,我对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当朋友……”
“当朋友?”一直垂着头的小洁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早已红肿如桃。
“张斑,你是不是欺负我没上过学,只认得几个粗鄙的字啊?我告诉你,我们家的女孩子个个都识文断字吗?”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你当真以为我看不懂那些酸溜溜的诗句所以才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的放在抽屉里?”
“方才我念的那几句诗,是你写给那个女人的,这不是你自个做的,是取自《凤求凰》里的。说的是男人对爱慕女子表达思慕之意的词句,你真的当我看不懂吗张斑?”
小洁哭着喊着,到最后抱着枕头泣不成声。
而屋外的其他人,全都神色大变,小花小朵黄毛几个更是气得跺脚。
大杰忍不住了,肥胖的身躯一改之前的笨拙,三步并两冲到屋门口,一把揪住张斑的衣领口,照着他脸上捅了一拳头。
这一拳力气好大,张斑的门牙被敲下来一颗,合着血掉到地上。
妇人们吓得惊呼,张父看得眉心直跳,心疼得不行,想上来拉开二人,却又生生忍住了。
张斑不还手,任凭大杰揍他,一拳拳,打得实实在在。
大孙氏,孙氏她们破天荒的都没有劝阻,大孙氏往地上狠狠啐着:“打得好,往死里打,当初娶我家小洁的时候,我就不中意他,闷葫芦一个,见了咱这边的亲戚朋友都不晓得打招呼,不会为人处世,都是咱小洁,咱孙家帮他兜着,”
“打着灯笼的去挑他的优点,总觉得不爱说话就不爱呗,这是人的性格,不强求。但凡能考中举人,说明也是个聪明人,不说话代表老实,其他的缺点咱都不看,只看中一点,那就是对咱小洁好就行。”
“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啊,这老实人犯起怪来不声不响,还这么伤人,这真的是往咱小洁的心窝窝里捅进一把刀子啊……”
大孙氏气得几次晕死过去,心疼得浑身抽搐。
边上的其他人感觉都好不到哪里去,在大家伙儿看来,小两口之间拌嘴甚至打架都不稀奇,庄户人家谁家不闹腾?
可这闹腾得分缘由,像这种事儿,真的没法忍。
就算是像当初老杨家四房刘氏那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都没法忍,闹腾了好几年之后终于还是和离了。
像小洁,小花小朵这些当初都跟着大安大杰一块儿识文断字的女孩子们,就更不能忍了。
自己的东西,尤其是男人,谁都不想跟别人分享,这是人之常情。
张家父子又在孙家做低伏小了一通,小洁的态度始终不见松动,而孙家人也都在气头上。
张家父子没辙,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老孙头长吁短叹,一天的功夫胡须都多白了几根。
“眼下的年轻人咋这样?念了几年书肚子里有点墨水就犯怪,不就是一个镇上书院的教书匠么,又不是啥达官显贵,有啥本钱这么狂?”老孙头喃喃自语,想不透彻。
小洁爹是个从不发脾气的温吞性子,此刻一张脸也是阴沉得吓人。
“说起来为人师表,真是让人失望透顶!大安是状元郎,又在京城那种繁华地方,都是洁身自好,瞧瞧这张斑,咱小洁才离开一个月,他就耐不住寂寞了,这种后生真是让人失望,今个还给咱下跪,一个长辈一跪,发誓诅咒的,谁敢信他的话!”
孙氏叹道:“这个张斑啊,打从跟小洁议亲到如今妍儿快一周岁了,这算起来也有将近两年,这两年里说的话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今个这一天说的话多。”
大孙氏鄙夷的哼了声,“以往仗着小洁稀罕她,咱家人又在乎小洁,所以他把自个当做姑爷,当做娇客,逢年过节过来走动一下话也不说,吃完就走,晓得咱不计较。如今丑事败露,自个慌了,夹着尾巴过来做低伏小,可见他啥人情处事都懂的嘛,只是从前不屑于跟咱这使,如今火烧到尾巴上了急了,瞧瞧,今个进门给咱一人一跪,喊我岳母喊得戚戚惶惶的,装给谁看,鬼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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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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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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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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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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