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更没有挽留。
屋里,孙氏瞅着桌上的东西,问杨华忠。
“爹是长辈,咱是晚辈,咱过年一点孝敬礼都没送。却还要收他们的东西吗?”
杨华忠看了眼桌上的东西。
“为啥不能要?咱要的心安理得。”他道。
孙氏讶了下。
杨华忠接着道:“上回梅儿的事,我连夜奔去了白泉镇。”琇書網
“晴儿和棠伢子涉险去追回了马匹和银两。”
“这趟咱家有事了,就老五两口子过来照看你们,爹和其他兄弟,一个个在家熬糖过年!”
“大冷的天,我闺女和棠伢子在县城奔波,人生地不熟!”
“他们在家里杀猪杀鸡过大年!”
“以为这会子过来说几句软话,给两包吃食,就能平人心吗?”
杨华忠语气激动的道。
不止这些。
他们,他的兄弟,竟然还在背后说那些埋汰话。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既然他们做不到,他也没必要愚孝!
孙氏沉默了。
妇人也觉得男人的话在理。
世态炎凉。
这趟家里出事儿,素云,桂花,大云,都过来看,劝她。
给米送菜,给两个孩子洗衣服。
可是,而公爹公婆还有其他人呢?
不帮着营救老三也就罢了,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二嫂和四弟妹,还时不时的在院子外面说些指桑骂槐的话。
言辞间,唯恐被他们三房给牵连了……
“晴儿,等你擦完脚,来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孙氏吩咐道。
“吃食留着,明儿晌午我和爹说好了,请你五叔还有长庚叔他们过来吃饭。”
“吃食到时候用来招待客人。”孙氏道。
杨若晴爽快点头。
“好嘞,我这就来收拾。”
她欢快的擦脚,心里高兴死了。
老爹进大牢这事儿,虽然让家里底子都快空了。
可是,经历了这场变故。
也让包子爹娘彻底觉醒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回来。
爹娘的觉醒,求之不得啊!
穿上鞋子,她过来收拾那两包东西。
出于好奇,先把三只红包拆开了。
三个里面,各装着两文钱。
加在一块六文。
她也是醉了,果真是意思意思……
爬上自家的床,一夜好眠。
……
望海县城,靳宅。
跟往年除夕夜的喧闹喜庆相比,今年除夕夜,则显得低调冷清许多。
靳宅上下,都笼罩在一层压抑紧张的气氛中。
丫鬟仆人们进进出出,都不敢弄出大动静。
为啥?
因为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老爷,心情不好。
这会子,正跟饭堂那大发雷霆呢!
“啪!”
筷子被重重拍在桌子上。
靳文才瞪着面前梗着脖子的闺女靳凤,气得眉毛胡子都在颤抖。
“捅了天大的篓子,还不知道悔改,你这个小畜生,我打死你!”
靳文才霍地起身,抡起巴掌照着靳凤的脸拍了下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饭堂。
靳凤转了个圈子,摔倒在地。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靳文才还要再打。
边上的夫人宋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
赶忙儿过来把靳凤护在身后。
一边抹泪一边跟靳文才那求情。
“老爷,求求你别再打了,凤儿这两日已吓坏了,她也知错了……”
“知错?她知错个屁!”
靳文才头一回在妻女和一众下人面前爆了粗口。
“这个畜生,愚笨至极,为了一己之私,竟拿自家生意开涮!”
靳文才颤抖着手指指向被宋氏护在身后的靳凤。
痛诉她一条条罪状。
“买通下人,往县太爷他们的菜里下药。”
“亏得没闹出人命来,否则,即便我家财散尽,这颗脑袋也保不住!”
“我脑袋要没了,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靳文才吼道。
宋氏满脸惶然后怕。
这趟出事儿,老爷下了大牢。
幸而上面有人脉,花了一笔重金打点,才总算把老爷弄出来。
若是真出了人命……
宋氏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把靳凤拽出来,也厉声呵斥:“凤儿,你这回实在糊涂,差点害了咱一家!”
“快,快给你爹跪下,磕头认错,保证下回再不犯了!”
靳凤依旧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捂着半边高肿的脸颊,眼底尽是不甘和愤怒。
靳文才瞅见她这样,气得嘴巴差点歪到一边。
“无脑的畜生,死不悔改,我靳文才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看了就心烦,来人啊,把这个小畜生送回屋去。”
“三个月内,不准踏出院子半步!”
“谁敢放她出去,家法处置!”
靳凤被带了下去。
她藏在袖底的手指,蜷缩成了拳头。
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里,刺破了肉。
浑然不觉疼痛。
满脑子里,杨若晴和骆风棠的面庞,交错着出现。
狗男女,都是你们害我的,害我被我爹关紧闭!
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咱们走着瞧!
……
正月初一。
五叔五婶,长庚叔一家,大牛叔一家,还有老骆家。
齐聚杨若晴家。
共享了一顿丰盛的晌午饭。
正月初二,照着这一带的习俗。
初二日是给‘逝者’拜年的日子。
也就是说,若是隔年亲戚朋友家有人去世。
那么,正月初二日所有亲戚朋友都会去那户人家拜年,以慰藉逝者在天之灵。
纵观家中所有亲戚朋友,都没有这种情况。
于是初二日,杨若晴一家好好歇息了一日。
正月初三,杨华洲和鲍素云要去鲍家村拜年。
杨若晴剪了四截香肠,给鲍素云那送了去。
香肠是新鲜吃食,让她带去娘家给大宝尝鲜儿。
初三夜里。
孙氏在灯下做针线,杨若晴在那教大安绘画。
杨华忠坐在一旁喝茶。
两口子聊着天。
杨华忠道:“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儿,年节礼都没给岳丈那边送。”
“晴儿娘,明日初四,咱回趟孙家沟拜年吧?”他问。
提到去孙家沟,杨若晴和大安都停下了手里的果木炭。
竖起耳朵听。
孙氏轻叹了口气。
“我老早就想回孙家沟去看看了。”
“可是,原本以为今年,咱手头能阔绰些。”
“给我娘家爹娘他们都买些东西。”
妇人轻声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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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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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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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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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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