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磨根家婆娘和媳妇烧好了晌午饭再次来孙老汉这边请大伙儿过去的时候,看到这小院里简直焕然一新。
不仅如此,村里好多人家都来了人过来跟老孙头这里问好。
有的人甚至还带着家里的儿子和侄子过来给老孙头下跪磕头喊爷爷。
磨根一眼就看出这些村民的私心,还不就是嫌弃这山里日子没盼头,想通过讨好老孙头然后想法子把儿子侄子给带出山外去。
磨根心里恼火。
一半是因为本村人员的流逝,年轻人都不能安心留在村里种地,一个个有样学样的,往后这个村子还有人吗?
另一层恼火,则是因为……
他也想跟老孙头那说说好话,看能不能明年开春把他儿子也送出山去谋个差事做?
不过,他的想法跟这些村里人还是有些不一样。
他们是想通过老孙头再攀上杨家和骆家,最好是能去谋个像样点,赚钱还不少的差事。
而磨根想法不一样,他只想让儿子去孙家的养猪场帮忙养猪,就很满足了。
磨根沉着脸进了院子,发现这些狗曰的村民们还真是刁钻啊,一个个都不是空手来的,地上,桌上,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篮子全都是他们带来的山货。
老孙头坐在桌边,桌边围了好多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叔啊伯啊爷啊的喊,咋一听还以为他们都是老孙头的本家后辈呢,其实,就是个屁,虽都在一个村里生活,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磨根上来就开始把人往外撵,“一帮兔崽子们这是在做啥?起开起开,我叔还没吃饭还是饿着肚子的呢,你们有点眼力劲。”
人群散是散开了些,但人群里也有人在笑着挤兑磨根:“我们都是听到动静专门过来看望叔的,是你的叔,同样也是我们的叔啊!叔,您老说是不?”
老孙头嘴里咬着旱烟杆子,嘿嘿的笑,不表态,心里却门儿清。
面前这帮人啊,说到底跟他一点交情都没有。琇書蛧
这个村里跟他有交情的那些老汉们,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就算年纪最大,跟自己那也是隔着辈分。
大多是像磨根那样的年纪,喊他一声叔,看着他们长大,但彼此间却没有多少交情,毕竟自己离开这个村子都十几年了嘛,物是人非。
所以此刻磨根过来驱赶这些村民,老孙头并没有什么感觉,相反,心里还暗暗赞赏磨根的做法。
那些村民可不乐意被磨根这样驱赶,因为他们还没讨到老孙头的一句确切话呢,这会子走了,不就白来了?地上篮子里的那些山货,不就白送啦?
“磨根哥,你可别仗着自个是咱村的里正就这样驱赶咱,咱好不容易过来看望下叔,正当叙旧呢!”
“就是啊,就准许你来看叔,就不准我们过来啦?叔是咱孙家沟最有福气的老汉,大杰也是咱孙家沟走出去的举人老爷,是咱村的门面,咱过来拜望门面,你也要赶?太不近人情啦!”
“对嘛,不近人情,里正也不该这样嘛!”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磨根挤兑得面红耳赤,胸腔里却又憋着一股子火。
“你们这些人证是厚脸皮,我叫叔,跟你们喊叔能一样吗?”
“不说别的,就说上回刮大风,把叔家屋顶的那块毡布给掀翻了,是谁捡起毡布重新给盖上的?”
“是你们吗?是我!”
“还有前几日下大雪,是谁过来给叔家院子里铲雪的?是你们吗?不,还是我!”
“是我和我儿子铲的,铲了足足两天才铲完,就是为了叔他们腊月回来这里好停骡车!”
老孙头旱烟杆子放到了嘴边,却忘记了把烟杆子往嘴里塞。
老汉直直望着面前的磨根,愣住了。
磨根的儿子这时候也出了声,“我爹说,我爷一家子肯定很快就要回村来扫墓,先把雪铲出来,省得他们回来没个落脚的地儿。”
“我爹是没有钥匙,要是有钥匙,肯定早就过来开窗通气布置屋子了。”
人群里有人哼哼着小声嘀咕:“你做那么多还不是想讨好叔,咱都一样,乌龟甭笑王八。”
磨根被那人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这时候,作为老孙家的孙子大杰,孙家沟走出去的第一个举人老爷出场了。
“这位叔叔,额……我暂且如此称呼你吧!”
大杰托了托鼻梁上厚如酒瓶底的近视眼镜,长期坐在县丞那个位置上,跟湖光县的知县一起掌管着一县的政治经济各方面命脉的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死读书的近视眼肥胖羞涩内敛的少年了。
如今的大杰,胖,依旧还是白白胖胖,而且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多出了一个‘啤酒肚’。
但是,那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却已经出来了。
尽管说话的时候文质彬彬还谦虚有礼,可厚厚的镜片依旧阻挡不住他眼中迸射出的锋芒。
那股锋芒不似小安那种刚锐,也不似大安那股清贵,更不似骆风棠的冰冷严酷。
大杰的目光,是精锐,精明与锐利并存。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很是圆滑世故,别看胖乎乎的,但却一点儿都不呆。
所以他一开口就称呼对方为叔叔,直接让旁边村民都感叹大杰真不愧是举人老爷,如此的礼贤下士,更是让那个当事人村民受宠若惊。
“嘿嘿,大,大侄子,你太客气了。”那个村民绷紧了身子,腰肢却微微下弯。
大杰脸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接着说:“既如此,那么这位叔叔,就请宽恕侄子直言不讳了。”
“虽然,您,还有您一起过来的这些乡亲们都是想跟我爷亲近,讨我爷欢心,但你们跟磨根叔同,也不同。”
“同,那我就不累赘了,大家都懂。”
“不同,则是因为摩根叔父子有付出,正如他所言,他帮我家铲了雪,修缮了屋顶,还看管了我奶奶,以及我们老孙家的祖坟。”
“这世上有付出才有回报,不存在坐享其成,所以请你们收回那些挤兑磨根叔的话,并跟磨根叔道歉。”
“如若你们不愿收回,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但这是我家,作为主人家我有权请诸位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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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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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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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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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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