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们嘎公和你们爹商量了一番,小安和莲儿十六成亲,我们十四一起回趟孙家沟烧香祭祖,主要是带莲儿去给你们嘎婆看看,给老人家磕个头啥的,好告诉你们嘎婆,咱小安也终于要成家立业了。”
孙氏说起去世的孙老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中却流淌着追忆的忧伤。
杨若晴和小朵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姐妹俩也再没有闹腾的心思了。
杨若晴说:“说起来,我也有一年多没去嘎婆的坟前烧香了,回头我跟棠伢子商量下,我们俩最起码得派一个人回孙家沟的。”
小朵说:“我也是,我也要去!”
杨若晴看了眼小朵的肚子,“你最好不要去。”
小朵抚了抚还没显怀的肚子:“快四个月了,抓的牢着呢。”
杨若晴笑了笑,“咱到时候可是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你一个孕妇不适宜。”
小朵急了,“有啥不适宜的?别人家孕妇临时临月要生了都还能去挑水,去割稻子去插田,我爬山没问题的!”
但杨若晴还是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人跟人不一样,别人可以不代表你也可以,你要不信你问娘啊!”
小朵于是望向孙氏,“娘~”
孙氏慈爱的打量着小朵,说:“你姐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倘若走在半路有啥状况,那可咋整?你嘎婆在天有灵也盼着你好好的。”
小朵有点恼,“既然我不能去,你们又偏偏跟我说了,这不是让我刺挠嘛!”
“让胜男替你去嘛。”杨若晴说。
孙氏也劝,小朵只得叹口气,不再强硬的坚持了。
晌午饭终于摆上了桌,大大小小的菜碗盘碟,泥瓦罐直接端上了桌,小铁锅里的地锅鸡滋滋啦啦的香,肚包肉在ru白色的汤汁里浮浮沉沉……
小朵给老杨头和老孙头烫了酒,项胜男来帮忙倒酒,满屋的香味馋得人哈喇子直流……
可照理说,这满屋子的人可都是家境不错,不愁吃穿的啊,即使这样都能被馋得失态,可见小朵这顿饭烧得有多成功了!
对此,喝了两盅烧酒的牛贩子更是满面红光,为自己能够操办出这样一顿丰盛又有特色的饭菜来招呼大伙儿而倍儿有面子。
饭后长辈们又在草场逗留了一阵,牛贩子推着老杨头,老孙头跟在旁边,杨华忠也随行,大家一起去草场里转悠转悠。
对于老孙头和杨华忠来说,草场一点都不陌生,杨华忠是经常过来帮忙。
而老孙头呢,因为上回淹水的事情,孙家带着几十头猪投奔了草场避难,一住就是将近二十天。
那段时日老孙头可把草场逛了个遍儿,就连草场围墙外面是啥样都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里面最有新奇感的就数老杨头了,他来草场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还得算上这回才三次。
虽然已是隆冬,草场里没有春夏时候那种欣欣向荣,但放眼望去,眼前的壮阔,还有那成群结队趴在草地上嚼着枯草杆子晒日头的牛群,这风景还是很养眼的。
“住在草场也真心不错,安静,祥和,每天看着这些草木和牛群,整个人心胸都跟着平静了,也开阔了。”
大伙儿停在一处高地,眺望四下,老杨头不仅有感而发。
天天待在村子里,来来回回也就是去老姜头他们几个老汉家转悠转悠,这偶尔来草场转一圈,感受到不一样的生活环境,人的心情似乎也像受到了一次洗刷,之前一直为小安要去何家那边过年的事郁结于心,好像堵了个什么东西很不爽,这会子莫名其妙的就给冲开了,陡然间豁达开朗。
“老爷子,你要是喜欢这里,往后让老三,或是余兴奎带你时常过来玩!”牛贩子朝老杨头发出真挚的邀请。
老杨头乐呵呵的,当即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往后我隔三差五过来这里看牛群,你可别嫌我这个糟老头子烦。”
牛贩子立马正色且大声说:“天地良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爷子你和我老孙叔,你们都是我们老项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
一个是小朵的爷爷,一个是小朵的嘎公,年纪辈分都摆在那了。
老杨头哈哈大笑,这通畅的心情是更上一层楼。
而女人们那边,杨若晴帮着小朵收拾灶房,大孙氏,孙氏都在旁边陪着她们姐妹唠嗑。
老姐妹俩坐在小马扎上,一个手里端着碗茶,慢悠悠的喝着,另一个手里抓一把瓜子,不紧不慢的磕着。
杨若晴和小朵则围着围裙站在锅边一个负责将用过的油兮兮碗筷整理到一块儿,另一个则负责刷锅洗碗。
何莲儿和黄毛则带着四个孩子在灶房门口的日头底下玩耍,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不时传进灶房。
不时,大孙氏还要朝外面吆喝一声,让大顺子别死劲儿的跑,跑出一身的汗回头风一吹惊到了。
每当这时候黄毛就会往灶房里探个头很好脾气的解释:“娘你别担心,我盯着他呢。”
大孙氏这才放心的接着嗑她的西瓜籽去了。
灶房里,孙氏接着跟大家说这趟回孙家沟的事情,主要是打算带些啥东西。
因为赶上年节跟下,孙氏还给孙老太准备了寒衣和寒食。
“你们嘎婆命苦,前半生吃了不少苦头,是出了山来到长坪村之后才享了几年福,原本我还想着照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活到七老八十岁也不是不能,可没想到那个年纪就走了……”
大孙氏耷拉下脑袋去,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眼眶已湿润。
至于孙氏,那眼睛是早就红了,捧着茶碗还在喃喃自语:“我前阵子梦到了你们嘎婆,还是跟生前一样的好样子啊,笑眯眯的,挎着个篮子走得急匆匆的,那样子就像是我小时候,那会子她还年轻,时常跟村里的婶娘们一块儿挎着篮子漫山遍野去挖野菜,那年头日子不好过啊,吃不饱肚子,白天要干活,只有夜里才得空结伴去山里挖野菜野笋……”
“妹,你说的那事儿我到至今眼前还有那画面呢!”大孙氏忽然抬起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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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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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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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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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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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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