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的时候,兵兵过来拍骆家院门了。
骆家的院子大,杨若晴他们都住在后院,前院是骆铁匠和王翠莲住,用老两口的话来说,夜里有人有急事过来拍门,也好回应。
这不,兵兵一拍门,骆铁匠就跑过来询问了。
门开了,发现兵兵就穿了一只鞋子,“娃,你还有一只鞋子呢?”
“骆爷爷,我跑太快给跑丢了。”兵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啥事儿了?”
“我姐,我姐挂了脖子,萍儿姨让我来喊晴儿姑姑过去……”
骆铁匠一听,脸都白了,让兵兵留在这里喘气,自个往后院狂奔而去。
听到消息,杨若晴也吓了一跳。
“挂了脖子?那死了没?”她边穿鞋子边问站在窗户外面的骆铁匠。
骆铁匠:“我也没细问,就听到兵兵说花花挂了脖子,家里一团乱,我当时头皮就麻了赶紧过来喊你们……”
照着庄户人家一贯的说法,这挂了脖子,八成就是死了。
“咱村今个才刚给观音庙做完开光仪式,照理说不该再出那些邪门的事儿啊……”
杨若晴和骆风棠拉开门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骆铁匠在那嘀咕。
杨若晴即便赶着去萍儿家,还是停下脚步对骆铁匠道:“大伯,花花这事儿跟观音庙无关,她若是死了,也是自个作死。”
这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骆铁匠张大了嘴,满脸愕然。
花花那孩子,很作吗?
听王翠莲她们那些妇人们私下闲聊,说起那孩子,大伙儿都摇头,说萍儿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可这也不能真的死啊!
“只是挂了脖子,或许是吓唬萍儿的呢,她之前这种小把戏也玩了不少,我看看去。”杨若晴又道,转身急吼吼往外走。
……
杨若晴和骆风棠赶到周生家的时候,周生家几间屋子都亮着灯火,里面传来萍儿的哭声,哭声中还夹杂着骂,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堂屋门口,杨若晴跟周生大嫂兜面相遇。
大嫂怀里抱着周生家的小闺女。
“晴儿,棠伢子,你们过来了。”
周生大嫂眼睛红通通的,跟他们两个打招呼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怀里如同受惊小兔子般的小丫头。
“嫂子,你这是……”
“花花不听话,做出那种事来,这大半夜的我怕吓到小丫头,抱去我家睡。”
“这么说,花花真的……”
周生大嫂含着泪点头,“……去了。”
杨若晴脚下突然晃了晃。
虽然嘴上说着花花是作死,可真的听到她死了,杨若晴还是有些被打击到了。
她赶紧往屋子里跑,堂屋里周生和周生大哥,还有两个侄子在那沉闷的坐着,叹着气。
西屋里,花花直挺挺躺在床上,萍儿趴在床边,边哭边骂,兵兵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双手用力捏成了拳头。
床前的房梁上,一截绳索还悬在那里,末端打着一个绳套晃晃悠悠,好像在等着谁再把脖子伸进去。
“花花!”
杨若晴喊了一声,俯身来到花花跟前。
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的都是当初她从外地回来的路上,救了沿街乞讨被泼皮无赖欺负的萍儿和花花。
那时候的花花才五六岁大,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后来在长坪村跟绵绵,三丫头她们一块儿长大,性格渐渐憨厚了。
跟着萍儿一块儿寄住在骆家的那几年,花花很听话也很懂事,什么活都帮着萍儿做,两个人虽未主仆,却情同母女。
后来萍儿改嫁给周生,花花跟着她一块儿走,到了周家更是相依为命。
萍儿生小闺女的时候,周生要忙着田地里的活计,供养一家人的吃穿,月子里都是花花帮着照看小妹,给萍儿煮饭洗衣。
杨若晴几乎是看着花花长大的,看着她长成大姑娘的,只是后来她谈婚论嫁屡屡受挫,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下遇到了顾志华,突然就跟被洗脑了似的,一头扎进了这场感情里无法自拔。
顾志华不知灌输了什么东西,唤醒了花花内心深处潜在的想要成为官太太的欲望,从此疏远了跟娘家这边的情分,一次次让萍儿伤心,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花花,你这个傻孩子咋就这么走了呢?你晴儿姐我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你,我、我只是恨你不争气,一个小小的举人娘子名号就让你乱了方寸……”
杨若晴的眼泪也下来了,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昔日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画面。
这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远房堂妹啊,真的就这么没了……
萍儿更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跟杨若晴说着这件事的首尾。
顾家父子送花花回来,两人和离,顾志华给了花花三十两银子作为补偿的事。xǐυmь.℃òm
“周生气得不行,撵他们父子走,顾志华说这是最后一回相见,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叫花花不要再去顾家纠缠,他们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两个孙子折损的事儿,兵兵气不过,跟顾志华打起来了……”
听到萍儿这话,杨若晴抬头看了眼兵兵,他站在那里,一边眼睛都是青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一块青一块紫。
但少年人的眼睛里都是火光,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一只狼崽子般凶狠。
“他害死了我姐,我这会子打不过他,等我再长两年我还要去找他拼命!”兵兵恨恨道,说罢扭身跑出了屋子。
“兵兵……”萍儿喊了一嗓子,想去追,堂屋里传来周生他们的声音和脚步声,看来是有人去追兵兵去了,萍儿于是转过脸来抓住花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着。
“……顾家人走后,我担心花花会咋样,可她没哭没闹,还给小丫头梳了神气十足的小辫子,叫小丫头长大了要懂事,要孝顺娘,”
“一整个下昼她都是在屋里睡,啥话都不说。我不放心,偷摸着去了一趟你家找你,你去草场做法事了,我就又回来了。”
“烧夜饭的时候,花花突然跟我说,说想吃我做的葱花炒蛋,我做的时候她还来灶房帮我塞柴火,说她在顾家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我烧的葱花炒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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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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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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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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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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