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前阵子我奶无限张大娘偷她的钱么,后来洗清了嫌疑,可我奶还是睁眼说瞎话,张大娘是真的被气到了,就辞掉了这份差事,如今是大妈接手,刚好我们四房又从村口那边重新搬回了老宅,面对面的住着,我就帮大妈打打下手。”
刘氏点点头,也看向东屋,放轻了声音问:“那这会子你奶在做啥?睡着还是醒着?犯病了还是没犯病?”
三丫头愣了下,道:“方才我们进屋取niao布的时候,我奶是醒着的,还跟我们说话了,听那口气,应该没犯病,清醒着。”
刘氏撇撇嘴,“既然清醒着,那我倒要进去看她一眼了。”
“娘,你不怕我奶骂你啊?你还是别去了吧……”三丫头一把拉住刘氏的手臂,央求道。
从小到大,奶骂娘,各种方式的骂,早已在三丫头幼小的心灵深处留下了阴影。
金氏也感觉到刘氏要去东屋,一脸紧张,也伸开双臂拦住刘氏,又使劲儿的比划着,咿咿呀呀的叫。
刘氏知道,金氏的意思跟三丫头差不多,都是担心她被谭氏骂。
但刘氏还真就越发的坚定要进去的心思了。
“你们别担心,从前那么多年,其实我可不是真的怕被她骂,骂得唾沫横飞也不能把我骂掉一块肉啊。”
既然刘氏都这么说了,三丫头也没辙了,金氏也垂下了手让到一旁。
“娘,我陪你进去吧?”三丫头又问。
刘氏点点头,留了金氏在院子里接着晾晒,母女俩一块儿进了东屋。
东屋的门刚一推开,一股怪味儿扑鼻而来。
刘氏捂住鼻子,扭过头去,“哎呀妈呀,这屋里的味儿可真重。”
三丫头一脸赫然,“其实我和大妈每天都有打扫的,可我奶她排泄量有点多,难免有点气味,我去找根檀香来点下,这檀香是上回三伯送来的。”
三丫头转身往窗口底下的八仙桌那边去了,拉开抽屉拿出一盒檀香开始点燃。
刘氏打量了一眼这东屋,跟当初她在老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床上,谭氏躺在那里,脑袋底下枕了两只枕头,眼睛睁着,但眼球上方被两朵白云遮着,看不见东西。
一只手拿着一个空碗,另一只手里则抓着一把炒熟的南瓜籽,在那嗑着,被咀嚼得稀碎的南瓜籽混合着谭氏口中的老痰吐到那碗里。
刘氏探头瞅了一眼那只碗,乖乖,黏糊糊都小半碗了。
这也是老太太的陈年老痰调配的南瓜籽壳,倘若是血燕的唾沫黏搅拌后的小银鱼,那可老值钱了。
“咳咳咳……”
刘氏怔愣的当口,床上的谭氏突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爆发出一阵剧烈而连绵的咳嗽,手里的碗端不稳,里面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洒了一大半到床上。
“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刘氏赶紧端起旁边放着的一碗水递过去。
发现碗里插了一根弯曲的茅草杆子,杆子中间是漏空的。
刘氏一看就知道这是用来给老太太喝水用的,老太太没法坐起来,只能躺着吃喝,饭食可以用喂,这水就得靠吸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谭氏在刘氏的伺候下吸了几口水,咳嗽终于消停了。
“你谁啊?”她张口就问。
刘氏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谭氏这冷不丁一开口,一股子老坛酸菜的气味从她的嘴巴里冲出来,钻进刘氏的鼻孔,直冲天灵盖,刘氏仿佛掉进了一个大粪坑,差点没熏晕过去。
“唉呀妈呀,这是几万年没刷牙了,这臭的!”
刘氏忍不住嘟哝起来。
床上的谭氏皱起眉头:“你才臭呢,你浑身上下都臭,你就是个从粪坑里钻出来的!”
刘氏翻了个白眼,“哟,这都成副样子了,脾气还是一点没改啊,你骂我是茅坑里爬出来的,你可晓得你如今吃喝拉撒都躺在床上,身边人一天不给你拾掇你就能把这床给整成茅坑啊?你还有脸骂我,呵呵……”
谭氏嚷嚷了起来:“你谁啊?你跑到我家来做啥?你滚出去……”
“咋,我是谁你都不认得?我是三丫头的娘啊,被你们老杨家休掉的那个四媳妇呢,想起来了没?”刘氏问。
这一刻,她突然好希望老太太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啊。
如此,她就能看到自己此刻多么光鲜的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因为被休就去死,就去不人不鬼的活着。
可惜,老太太看不见,这让刘氏有点挫败,对着一个瞎子扬眉吐气没意思。
床上的谭氏突然没凶了,脸上的凶恶表情也在瞬间变得有些迷茫:“我是谁?我在哪?人呢?有没有人啊?这屋里进了个坏人啊……”
刘氏讶了下,老太太这是在说啥啊?
三丫头点好了檀香来到了床边,柔声道:“奶你别慌,这屋里没有坏人。”
“奶?我是你奶?你又是哪个啊?”谭氏抓住三丫头的手叠声问。
“听你声音,年纪不大吧?丫头,这是哪啊?我咋躺在这儿呢?为啥我啥都看不见,还起不来?我是不是一个废人?”
三丫头微笑着耐心的为谭氏一一解答,内容跟之前每回谭氏犯病的时候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错。
一番解释下来,谭氏的情绪好似真的得到了安抚。
“哦,这么说,方才骂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的娘,也是我的儿媳妇?”谭氏又问。
三丫头点头:“是的呢,不过,我娘没有骂你。”
谭氏耷拉下脸:“不是骂,那是啥?天底下哪有媳妇这样跟婆婆说话的?没大没小没天理,这是存心要把婆婆给气死嘛?”
刘氏乐了,“老太太,你这是真犯病了呢?还是变着法儿的骂我啊?”
“我可告儿你啊,我刘氏呢这前半身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的骂,我压根就不把你的骂当回事儿,今个我回来是去看三哥三嫂的,顺便过来瞅一眼你。”
“哎,原本瞧见你这样,我还有点心疼,可这会子,我又不心疼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您老要强了一辈子,我们几个儿媳妇孙媳妇没一个敢拿您咋样,可老天爷却治你了,哈哈哈,这就是报应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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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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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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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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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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