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惊了下,赶紧在屋子里找。
床底下,衣裳柜子里,床后面,桌子底下……
这间屋子里全都找遍了,没找到。
老杨头顿时有些慌了,又跑出屋子,去拍前面杨永仙那屋的屋门。
杨永仙过来的开门的时候睡眼惺忪,“爷,咋啦?”
“你二叔,他不在屋里啊!”
“啊?”
杨永仙揉了下眼睛,睡意顿时也去了大半。
老杨头接着心急火燎的道:“我刚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就没瞅见他,前面的堂屋门也关得紧紧的,这是去哪了啊?”
杨永仙道:“爷莫慌,只要前院的堂屋门没开,二叔就肯定没跑去外面。”
“指不定是从那边的侧门溜去了后院玩耍,我们一起去后院找!”
“好,赶紧的!”
爷孙两个风风火火跑去了后院。
后院的边边角角,鸡舍里,猪圈里,牛棚里,杂屋房里,甚至灶房里的柴草堆里……
爷孙两个全翻了个遍儿,就差没有拿锄头挖脚底下的地面了。
“这还真是邪门了,你二叔会跑哪去呢?”老杨头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头顶那一轮都快要下山的月亮,一脸的迷茫。
杨永仙也是一脸的诧异。
“咱家这院墙也够高了啊,二叔应该不会翻墙出去吧?”他问。
老杨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墙壁,道:“照理不会……”
“不会啥呀?”谭氏的声音从东屋门口响起,人也随即站在屋门口。
“我在屋里迷迷糊糊的都听了好一会儿了,这大半夜的,你们爷孙两个不睡觉,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到底做啥呀?”谭氏问。
杨永仙道:“奶,我二叔又不见了。”
“啥?”
谭氏惊得嗓门陡地拔高了几分。
接下来,对面西屋的刘氏,后院的鲍素云,全都被谭氏喊了起来,大家一起帮着找人。
大家伙儿重新把后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瞅见杨华林的踪影。
这时,鲍素云道:“说不准二哥自个又回了自个那屋,咱去瞅瞅?”
众人正要抬脚重回前院,这时,前院传来杨若兰一声尖叫。Χiυmъ.cοΜ
“糟了,出事儿了!”老杨头一拍大腿,一马当先冲去了前院。
后面的人都赶紧跟了上去,谭氏瞎了眼,走不快,在后面急得……
“娘,我扶你过去!”
鲍素云打了个回马枪,又跑回来扶住谭氏,一起往前院去了。
前院,此时天还没有亮,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堂屋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但是因为杨若兰起来了,屋门是敞开着的。
所以从她屋里流泻出的灯光刚好在堂屋里投下一道淡淡的光柱。
老杨头一行赶到前院堂屋的时候,见到的场面是杨若兰瘫坐在她那屋门口的墙壁边,双臂抱在身前,身体抖做一团。
“兰丫头,咋啦?”老杨头径直奔到杨若兰跟前,急声询问。
“我、我爹……”
杨若兰浑身颤抖,说话舌头都撸不直。
抬起一根手指,往前面天井的方向指了下,自己都不敢抬头看。
老杨头顺着杨若兰这根手指头的指引望去。
便看到天井浑浊不堪的水里面,一个人四仰八叉的漂浮在水面。
“啊!啊……”
老杨头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天井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尾随其后的杨永仙和刘氏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个都吓傻了,刘氏和鲍素云一个跳着脚哇哇尖叫,一个差点晕过去。
而这边,老杨头突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脸,涨的通红,接着转为酱紫。
几个呼吸间,便又变成了酱紫。
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当口,老杨头猛地张开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两眼一翻白,一头晕死在地!
……
“爷,不管咋样,你好歹也要喝口粥,吃口药啊。”
东屋的床前,从山里赶回来的杨若晴,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一碗药,耐心的劝慰着老杨头。
今日刚刚从山里赶回来,到家鞋子都没换,就听到了二伯的死讯。
杨若晴也是狠狠惊愕了一把。
想不到这短短半个月内,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人各有命,我二伯得了那种受苦的疯病,这去了,也是解脱了……”杨若晴又道。
老杨头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二伯,比你爹大三岁,四十岁还不到啊!”
“晴儿啊,这两年,你大伯,二伯,都走了。”
“我和你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活着,又有啥意思?”
“还不如让我们两个老的死了,换你们这些儿孙个个安康,家家都兴旺啊!”
老杨头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杨若晴的眼眶也红了。
失去儿子的苦痛,从前她只能意会,如今,是深有体会了。
真的是从心窝上剜去了一块肉,做啥,都没意义了。
人生,都瞬间黑暗了。
只要想起孩子,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啦的流。
不敢去想,不敢去看孩子用过的东西,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片黑暗!
深吸了一口气,杨若晴努力按压住自己情绪里悲观的一面。
今日,她是受了全家人的托付,过来劝老杨头吃饭吃药。
谁来劝,都劝不进去。
爷急火攻心,吐了血,不能马虎!
“爷,你没了大伯二伯,可你还有我爹,四叔,五叔啊!”
“你还有大堂哥,二堂哥他们啊!”
“你儿孙满堂,一代一代的人,还有我姑的那对双胞胎外孙。”
“爷啊,你得好好的活着,为了咱这些活着的人,你也得好好的活着啊。”
“吃口稀饭,吃口药吧,莫再让我们大家担心了。”
“你可是咱老杨家的顶梁柱,你要垮了,咱老杨家就真的该散伙了!”
爹娘在,兄弟姐妹才是亲人。
爹娘不在了,兄弟姐妹就是亲戚。
这区别,很大的。
大家都明白。
老杨头自然也明白。
他把目光从杨若晴的身上,移到屋里其他人的身上。
然后,老汉点点头,伸手接过了杨若晴手里的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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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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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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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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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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